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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一早伊莫金就打开了窗子,好观察大约两百米以外的、哈利家的情况——准确来说是德思礼家。那幢房子跟伊莫金家几乎没区别,同样的米色外墙、洋红屋顶。一共两层,还带着钟塔似的、储物用的小阁楼。
外表唯一的区别在于,德思礼家朝阳那面是整齐的绿草地,而菲罗忒斯却一改往日的古板,建了个小花园。但这个花园是由伊莫金全权负责的,播种、浇水、修剪,她的养母不会给予哪怕一个水滴的帮助。
有人负责劳动,而有人只负责欣赏。要不是伊莫金也真心喜爱这些花,这花园早该被她举着喷壶时的魔力暴动给烧毁了。
说回德思礼家的草坪,在那儿,人们能看见世界上最滑稽的场面之一:德思礼家的男主人(哈利管他叫弗农姨夫)撅着圆滚滚的肚子,像拉住马的缰绳一般,拽着除草机。伊莫金曾和哈利打赌,总有一天,他真要像骑马一样被那除草机带到马路上去的。
德思礼先生对那块儿代表着自家门面的草地百般呵护,谨小慎微,就像对待自己的脸皮,而作为绿草精灵的报答,他脸上蓄着的胡子也当真跟草地一样茂盛。
在他做着这些时,他的妻子德思礼太太(自然是哈利的佩妮姨妈了)大约只有两个去处。
她要么在屋里哄着儿子达力,晃着脑袋上的一头金色短发,在他面前“心肝儿”“宝贝儿”地乱叫;要么就在社区的街上,伸着几乎比正常人长一倍的脖子,探听左邻右舍发生的“重大新闻”。
要是给德思礼太太的新闻加上个例子呢,伊莫金只能说,女贞路2号的德尔佩小姐在隐晦地追求邻居布兰登先生,这件事已经在“佩妮·德思礼独家日报”的头版上挂了好几个月了。
她很怀疑德思礼太太那么瘦削,都是因为被“新闻工作”挤占了好好吃饭的时间。或者呢,是因为她的心脏不好,每次听见什么大新闻就要激动地倒吸一口凉气,将脸颊都吸凹陷了!
才不是呢,她心脏好极了,甚至比常人还好上那么几倍,不然怎么能将达力·德思礼认作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呢?那臭小子坏透了!
伊莫金对达力·德思礼没什么好印象,她只记得他胖得像个粉红瑜伽球(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大的球类了)且总是以昂首挺胸的瑜伽球姿态巡视他的领地——社区的公园和秋千。
她刚来时先认识了达力,才认识的哈利。于是在一开始,伊莫金并不觉得达力·德思礼讨厌的,即使他玩游戏时下手很重,但总归重不过伊莫金——真感谢哈利,她真不知道除了他有谁受得了她。
说回上文,直到她见识了达力对哈利、他们一家子对哈利的态度时,事情才有了个天翻地覆的转变——伊莫金·弗利讨厌达力·德思礼!讨厌德思礼一家!
她相信,即使此时有强盗出现在女贞路4号,破门而入,将房屋里的人绑在餐桌边的椅子上,他们也只能绑到三个姓德思礼的人。即使他们比警犬的嗅觉更敏锐,也绝对想不到、发现不了在楼梯的下面、狭小又脏乱的储物间里,还睡着一个男孩儿。
女贞路4号似乎没有任何属于哈利·波特的痕迹,那屋子里的每样东西都姓德思礼。
别说门厅的鞋架上有他的黑鞋子了,那是他的达力表哥穿剩下的。包括他身上的灰半袖、格纹外套、阔腿裤(原来绝不是阔腿的)、皮腰带,没有一样不是原属于达力的。
伊莫金之前还以为,哈利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是个人风格呢!
要是德思礼家没有足够的钱来养育两个孩子,那也就算了,但那家的情况显然不是。他们像是有意针对哈利,故意不给他正常孩子的生活,就像他们两个大人跟他一个小孩子有仇似的——“仇恨”这词可太恐怖啦。
这份德思礼的未知的仇恨对伊莫金产生了三种效果:第一,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喜欢上那一家人;第二,对比之下菲罗忒斯·弗利显得可爱多了;第三,她更喜欢哈利了,她得竭尽全力去帮他。
伊莫金·弗利从小就有种莫名的、救世主情结。她会偏袒一切比自己瘦小的、无力的、笨蛋的……她有时觉得自己的这类感情虚伪得很,像是矫揉造作的,而不是真情流露的。
但是,谁在乎呢?除了她自己,没人会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要当救世主,这事憋在心里,溜不出去,安全极了!
伊莫金换上一身海军蓝的制服裙,用零钱、清单和证件把手提小包塞得满满当当。她又一次趴在窗台上,望着女贞4号的房顶,哈利不会凭空从那儿钻出来,但她也没什么其他好看的。
小德思礼的生日、动物园、查林十字街、魔法世界……这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小小的女贞路还是有两人为此担心,不约而同地。
哈利在长筒形的厨房里,熟练地使用铲子,将平底煎锅里的熏咸肉翻了个面。其实他真想对这三条肉片弃之不顾,好让它们焦得像发怒时的弗农姨夫一样,但想想佩妮姨妈探照灯似的双眼,还是算了。
“我要你看着熏咸肉,你敢把他煎糊了试试?我要达力生日这一天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她为此发了此等毒誓呢。
实际上,就是她不这么说,哈利也不会忘掉达力的生日的——苍天在上,他绝不是因为喜爱他才记得的。相反,是每年这时满屋堆积的、摞得像座丑假山似的礼物盒,还有满屋的垃圾碎屑,才使得他印象深刻。
至于弗农姨夫的吼叫责备式早安,达力的炫耀和闹脾气,这些对于哈利来说是家常便饭,也就算不上“生日限定”了。
但要说达力生日全是坏事,倒也不是的。至少在这一天,他能吃到仅次于圣诞节的大餐,还能分得一块儿生日蛋糕。在德思礼一家和他们的朋友一起出去玩时,他还能被送到费格太太家。
别误会,哈利只是喜欢费格太太的眼花和耳背,因为这能使得他的伊莫金溜出去玩一整天也不被发现。
是吧,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老实说,达力的、他决不能跟去的生日旅行总会让他有点眼红,但查林十字街背后的魔法世界,那儿绝对是个更妙的去处。
但很快,因为他脑袋里冒出的所有期待都像洗衣机里飘出来的泡泡似的,“砰”地一声爆炸了。
“坏消息,弗农,”佩妮姨妈狠狠将座机按回去,声音透着焦急,“费格太太把腿摔断了,不能来接他了。”她朝哈利那边缩了缩下巴,瞧着挺生气的。
达力这会儿的反应比谁都快,他瞪着眼、张着嘴,一副被吓得丢了魂的样子——这不难理解,他们在外面逛游乐园、吃冰激凌、看电影,而哈利不能,他表弟的痛苦是他的快乐源泉之一。
正是知道这一点,哈利才暗自窃喜(为费格太太的骨折难过三秒钟)。这喜悦源于对达力的、算不上报复的报复,也源于对参与生日旅行的期待。或许今年,他们能大发慈悲地带着他一起去?
等等,他和伊莫金约好了的。
“现在怎么办?”
“咱们给玛姬挂个电话吧。”弗农姨夫提议道。
“别犯傻了,弗农,她讨厌这孩子。”
嘿!他还站在这儿竖着耳朵听呢。算了,反正他们从没在意过这事,哈利无奈地别开脑袋。
“她叫什么来着,你的那位朋友……”
在达力的不满中,德思礼夫妇开始病急乱投医,他们掰着指头列举了好多人,却发现没一个可托付的。期间,哈利小声提议可以让他自己呆在家,却得到了出奇一致的反对——他们在反对他时总是那么默契。
“或许,”哈利开口,又觉得自己该大声点、坚定点,“为什么你们不把我送到弗利太太家去,离这不远,也没什么可让我高兴的……”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他的话有了个微弱的结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佩妮姨妈愤怒又讥讽地眯着眼,“你跟那个什么一抹金——”
“伊莫金——”
“谁准你打断我的!你们又打算去哪疯玩疯跑?”她抱起双臂,换了副脸色,“要我说,你们两个怪物混在一起也不错,省的去祸害其他孩子。你给我听着,回去告诉她,别来招惹我们达力……”
显然,伊莫金反击达力那事还叫她心有余悸。
“我不会的。”哈利这话有两个含义,可他们不在意。
最终,出乎意料地,两人商讨的结果竟是将他也带到动物园去。达力在一旁假哭,闹着不让哈利去。而此时后者却在坚信,即使伦敦最走投无路的剧院缺了演员,也不会情愿出一个子儿雇他表哥的。
在佩妮姨妈与达力表演母子情深的戏码时,哈利先是觉得好笑,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包裹他的情绪从喜悦变成了紧张——他怎么和伊莫金交代呢?怎么和那个巫师交代?
他丢下一句话就准备跑出去,却被弗农姨夫按着肩膀,一把了拉回来。他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就在哈利试图解释时,外面的门铃响了,达力最好的朋友皮尔·波奇斯和他的母亲一起来了。这声音刺激得达力停止了“哭泣”,佩妮姨妈也慌慌张张地整理表情。
皮尔和达力的体型是两个极端,但对人拳打脚踢的恶趣味却是一致的。在欺负人时(至少在欺负哈利时),达力负责出拳,皮尔负责将挨打人的双手反剪在背后,而埃里克森则在一旁见风使舵,主任一来他就跑,哈利最看不起他了。
半小时后,他才得以有机会走出家门。达力和皮尔迫不及待地钻进德思礼先生新买的轿车的后座,将轮胎都压扁了半个。而哈利则在草坪边上左顾右盼,一眼就认出来两百米以外的、花园里站着的人。
他想对伊莫金挥挥手,却又被弗农姨夫拦下了:“我警告你,小子,只要你干出一点点蠢事——干出任何事——”
哈利根本没听,他伸着脖子,焦急地想要给朋友一个解释,但他知道她根本听不见!他甚至不确定伊莫金是否看见了自己——大概是看见了,因为她拎着包,毫不犹豫的跑回了家里。
糟了,世界上最糟的事发生了。如果伊莫金生气却不再来找他理论,这证明她生气到了极点。这事从没发生过,但哈利不敢担保不会发生。
她太可怜了!他太可恶了!
他在弗农姨夫手下挣扎,嚷嚷着说他不要去动物园了,他就呆在家里哪也不去。可德思礼先生的脸却因此变得更紫,车里也传来窃窃的笑声,他们似乎以为哈利害怕了。
直到佩妮姨妈皱着眉,尖叫着下车,哈利与弗农姨夫的“缠斗”才堪堪结束。他被一把按进车里,挤在达力剩下的、只够坐下一只猫的小空间。哈利试图去开车门,却发现上了锁。
与此同时,透过玻璃,他看见海军蓝色的伊莫金朝这边跑来。
太好了!如果她像从前一样来找他理论,那他们的矛盾不消半日就能解决了。或者呢,哈利将抢先一步告诉她原因,于是她立刻就会善解人意地原谅他。
“怪了——”弗农姨夫正为汽车打不着火而发愁,他绕了半圈,下车检查,突然有所感应似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哈利,就好像这事是他导致的。
怎么可能呢?他误会哈利太多了,什么剪也剪不短的头发啊,突然缩水到不能穿的旧衣服啊,这些事都跟哈利没关系,怎么可能是他做的……
“您好,早上好——”伊莫金迅速向自己讨厌的人打了声招呼,迅速到德思礼先生都没反应过来,“哈利!”她招着手,示意他将窗户摇下来。
哈利忐忑地摇下窗子,却只见到一个狡猾的笑脸。她不知从哪弄来一个老式的闪光照相机,塞到他的怀里。她说:“帮我多拍些动物,我喜欢毛茸茸的,不长毛的也行,你知道。不许拍鲨鱼,我害怕!”
她对着他眨眼睛,好像某种魔法。
“拿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德思礼先生终于反应过来,开始阻止,“胳膊别压着车窗,你这个——”
“要是您的新车脆弱得禁不住一个照相机、禁不住我一靠,在半路上就被这么点重量大卸八块的话,我妈妈会赔给您钱的。”伊莫金一脸严肃,“但在此之后,也建议您到医院看看眼睛,以免以后再花大钱买废铁。”
达力在车里对着她骂了句脏话,惊得德思礼太太瞪大了双眼。
伊莫金看了眼车内可怜的哈利,最终忍着怒气,没再多说什么。要不是担心朋友被更加针对,她一定要说,这一切都有个条件。那就是、车不是被他们的宝贝猪仔压塌的!
在德思礼先生喷出更多吐沫星子以前,她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快上车吧弗农!我要达力生日这一天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德思礼太太又发毒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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