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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   闷热的仲夏夜,伊莫金压着初中数学课本,在书桌上趴了足足半个小时。她又逃掉了晚上的舞蹈课,却也没去费格太太的屋子后面喂流浪猫——那屋子与女贞路隔了两条街,里面的卷心菜味冲得人头脑发昏。

      相反,她出门后又从厨房的窗户翻进来,悄悄躲进自己的房间里,锁了门、关了灯,假装自己根本不在这儿。

      距离她将秘密讲给哈利听,已经是过去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但她仍然在回忆,仍然在后悔。

      那天的伊莫金站在学校外面的十字路口,花了很长时间做心理斗争。她本来已经编好谎言了,就说自己要去某某寄宿学校上学,学校离家很远,所以她一学期才能回来一次,与他见一次面。

      但话到了嘴边,她又犹豫起来。

      谎言堆积起来是很危险的。她有预感,如果她不坦诚地告诉哈利自己是巫师,而选择去说谎的话,那么未来的自己、一定会为了这第一个谎言而赔上千千万万个谎。

      伊莫金看着比自己瘦小一圈儿的哈利,却仿佛看见了一座大厦摇摇欲坠。

      于是她坦白了,又花上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来解释,自己所说绝无虚言——巫师是真实存在的,巫师世界也是!人怎么能因为眼看不见魔法,就否认魔法的存在呢?

      哈利当然没有否认魔法,只是他的表情由震惊变得期待,又从期待变得疑惑,那双绿眼睛明明暗暗,最终充满了怜悯。他的确在认真听,也一刻不停地点头,但那像什么呢?就像病床上无药可救的病人指着自己平静无波的心电图,他问:

      “加载条满了,这机器怎么还不启动呢?”

      太荒谬了!他一定把她当成精神病人了,可伊莫金锤了好几下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好的证明办法来。她那时还没收到入学通知书,还没拿到属于自己的魔杖,她……她想起小巫师的情绪波动时,会引起一些魔法。

      于是她努力使自己生气,更生气一点儿。但当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刻意发怒时,就无论如何也挑拨不起任何波动或魔法了。

      伊莫金长长叹了口气,哈利的怜悯中又多了些担忧。

      “对了!去查林十字路,我带你去那儿,穿过一个你看不见的酒吧——你独自一个人是看不见的,但我领着你,你就能看到了。只要穿过那里,我们就能到巫师世界去了。”

      这一个月中,她对他重复了许多次这样的请求,哈利已经渐渐地相信了——至少他的眼睛是这样说的。但他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能够跟着伊莫金到查林十字路去的机会。

      两人往常的探险都在街道里、花园里,从没去过伦敦街头那么远的地方,更没有什么“看不见的酒吧”这种东西。况且只是偷溜到街道和花园里、都会遭到姨夫和姨妈的数落,并指使他多扫几个屋子、多刷几个盘子……

      要是哈利直接向他们请求呢?

      他们会觉他疯了!什么巫师啊魔法啊,德思礼一家和这类神秘古怪的东西是沾不了边的,他们活得规矩、务实并以此为荣。即使是达力,德思礼家的宝贝,即使是他对着电视机里的神奇画面说了句“魔力”,也是会叫德思礼夫妇瞬间□□脸来的。

      哈利的无奈的拒绝,让伊莫金心里更加煎熬。

      她没想到说真话也会让人这么难受,原来真话和谎言之间,也是需要某种权衡的。她说了真话却无法证明,惹得朋友担忧,也叫自己的脑袋看起来不太正常。

      伊莫金撑起上半身,将没什么用的课本放到一旁。她轻手轻脚地站起来,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最上面一层的抽屉。一叠信安静地躺在里面,顶上的那封颜色最为鲜亮,它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入学通知书。

      信封是用厚重的羊皮纸做的,“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7号”的地址是用翡翠绿的墨水写的。翻过来还能看见那一块儿红色蜡封(伊莫金特意保留下来的),上面印着个盾牌饰章,大写“H”字母的周围围着一头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

      这封信像妈妈寄来的许多封信一样,也没有贴邮票。

      这个“妈妈”并不是菲罗忒斯·弗利,或许、或许,是她的亲生母亲。伊莫金不知道她叫什么,因为她从来不留姓名。她的信件不讲究格式,但开头一定带有个温情的称呼:

      “亲爱的西奥多西娅”——哈利并不知道她有这样一个名字,因为这是她的某种私心,她刻意建立的一个秘密——全世界只有妈妈和自己知道的秘密,这不浪漫吗?

      但那时的伊莫金一度以为,这些信件并非是寄给自己的,因为她可不叫西奥多西娅啊?她给送信地址写过回信,那是一家名字古怪的商店,她写信提醒对方将收信地址写错了,但信却被送信员原原本本地退了回来。

      他们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一家商店。

      不存在吗?可不存在的话,伊莫金收到的信是哪来的,而那个总在信里跟自己假装对话,教她些道理的妈妈又到底是谁?她那时太小了,根本弄不清楚。

      直到几年前,直到菲罗忒斯带着她搬了家。她以为再不会收到那个人寄来的信件了,可在她的生日那天(伊莫金是因为妈妈寄来的信和生日蛋糕,才知道7月31日是自己的生日的),一样的信件还是准时送达。

      对了,送信的是猫头鹰。

      那是只漂亮的雪鸮,洁白的身体上画着些黑色的斑纹。它的嘴像黑色的鱼钩,钩着给西奥多西娅的信件,站在狭窄的窗沿上。它用嘴敲敲窗户,发出不小的动静。

      当伊莫金终于意识到这位信使的存在并拉开窗帘时,它已经将漂亮的金色眼睛眯了起来,弯弯的,像是在笑。可当伊莫金再打开窗户,它突然扑扇两下翅膀,带些哀怨地将信封往窗里一丢。

      “抱歉,我不是故意把你晾在外面的……”

      它一只眼睛瞪着,另一只半睁着,踩着窗沿怪叫几声,还是有些生气的,它拍拍翅膀——说远了。

      那时的伊莫金还不懂,为什么妈妈的信使偏偏是猫头鹰,而不是燕子、画眉鸟?这种生物不是昼伏夜出,只生活在深林里吗?能让猫头鹰在白天出来送信,她的妈妈也许会魔法。

      伊莫金·弗利拆开信封,见到熟悉的“西奥多西娅”,才知道这事是真的。

      原来是魔法啊。

      从前的学校离伊莫金家很远,再加上那时的菲罗忒斯总坚持送她上学(菲罗忒斯动作很慢),于是,迟到对伊莫金来说成了家常便饭。幸好在学校简陋的后花园里,挨着垃圾处理站的位置,又一道迟到的学生爱走的小铁门。

      那道门通常是锁起来的,只有当垃圾回收的车辆要入校时,才会短暂地开上那么一小会儿。迟到的学生往往趁着这个功夫溜进去,但伊莫金偶尔会比迟到的学生还要再晚几分钟,所以到她通过时,小门可能早就关了。

      可只要她难过地、不停推搡铁门,那上面的大锁总是能在她急出眼泪的前一秒,发出“咯哒”一声轻响,然后结结实实地掉到地上。

      伊莫金棕以为那锁是自己摇坏的,毕竟她的力气比其他人大上不少,大得惊人。可妈妈在信里的话却说明,这是魔法啊!

      “我的西娅,我不知道此刻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谁,所以我无法判断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是否早就听说了。但即使这样,我还是要在现在,在我认为你能理解并接受某些事的时候,告诉你。有关魔法世界,有关你自己。”

      西奥多西娅是一名巫师,所以伊莫金也是。

      虽然伊莫金所能知道的、所有魔法相关的事情都是从信中得知的,但她也并非是盲从。她能真切的感受到魔力在手指尖绕来绕去,像风吹过,也像把手伸进水里搅动。

      她摊开手掌,让一朵小雏菊从手心凭空飘起来时,一阵暖流顺着指尖流尽心里。每个瞬间都让她确信,自己是巫师,而这就是魔法。

      那双她十分宝贝的、因为长高而穿不进去的小羊皮靴,为什么会在她的心痛中,突然地变大一号;她亲自动手剪坏的发型,为什么会在她难以言喻的后悔中自己恢复,就在一夜之间;以及为什么她搬家了,妈妈的信却依旧能送到手里。

      这就是魔法啊。虽然它看不见、摸不着,它创造的世界伊莫金也从未真正涉足,但她就是相信。她相信有魔法,相信魔法世界就在自己的世界周围,藏在地下或是白云上面。

      她看不见它,但它却并不因为她看不见而不存在。伊莫金始终相信,而就是这种执拗的相信,让她无缘无故地快乐,莫名其妙的欣喜。

      就好像她看见了有人在自己面前挥动魔杖(她想象魔杖应当和树枝长得差不多),好像她听见了有人在自己耳边念动咒语,于是世界天翻地覆。遍地的花都开了,烟花凭空地跃上夜幕,声音大得连身边人讲话都听不清。

      要是哈利也有一只给他送信的猫头鹰就好了,伊莫金希望他有一只。

      “伊莫金——伊莫金——”

      她坐在单人床上,突然就听见了窗户那边传来的呼唤,而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是哈利。

      伊莫金赶紧从床上弹起来,拉开帘,推开窗,扶着窗框,向下探出半个身子。她的朋友站在草坪上,一楼的、厨房里的暖光照亮他的半张脸,于是她赶紧说:“往右边站些,哈利,别让菲罗忒斯看见你,她不知道我又把课翘掉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他听清了。

      哈利使劲往阴影里挤,确认厨房里坐着的老太太(他搞不懂干坐在那里怎么做饭)绝不会看见自己时,他才抬起头,无奈地对着楼上的人笑了。他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笑,或许是调侃年级第一翘课,或许是责怪伊莫金翘了课却不来找他。

      “你来干什么的?我现在没法出去——诶,你要吃饼干吗?”

      伊莫金突然消失在窗口,过了一会儿,她的黑发才重新垂下来。这时哈利觉得,自己大概听到过一首诗,那首诗完美地将他朋友的长相概括了——什么嘴像珊瑚一样红,黑发像铁丝婆娑……

      好像不太美?

      那还是算了,伊莫金挺美的,尤其是圆圆的眼睛,像、呃……像蟾蜍的眼睛。还有长得正好的鼻子,鼻梁很高,但底下又往回微微勾上那么一些,就像……

      一大包饼干砸到头上时,哈利确信自己还是别比喻了,他根本就不擅长这个。

      “嘶——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好极了。”

      伊莫金好像又看见病床上的患者了,他指着自己的心电图问——还是别问了——

      “草莓果酱味的,我喜欢。所以有什么事?”

      “哦,对了。”厨房里的菲罗忒斯站起身,哈利慌忙压低了声音,又向角落缩去,“明天是达力的生日,他要求一定要去动物园玩,而且绝对不会让我一起去,弗农姨夫肯定把我交给费格太太,所以——”

      “所以我们去查林十字路!”伊莫金高兴地叫出声来。

      厨房里的声响似乎停歇下来,可两人丝毫没注意。在哈利为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而傻笑时,屋里的地板咚咚几声,菲罗忒斯突然走到了厨房的窗边,她的黝黑的脸几乎贴在玻璃上,鼻子厌恶地皱起来了。

      哈利被吓得向后退去,紧紧地贴着转角处的墙壁,心怦怦直跳。他看看菲罗忒斯,又赶紧抬头看伊莫金,他要提醒她,却张着嘴不敢说出声来,只能摆出痛苦的表情,做些手势——

      “等等,你怎么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可以不去的——”

      “伊莫金·弗利!”

      女贞路7号回荡着弗利太太的怒吼,伊莫金终于闭上嘴,发出一种类似鸟叫的惊恐声音。她用力关上窗,再也不见了踪影。

      哈利着急不已,能做的却也只是扣掉两块儿墙皮。他万分抱歉地拍拍手,又指望自己能用这两块儿墙皮解决所有问题,但这怎么可能呢,他又不会魔法?

      “哈利·波特!”

      他扶着墙弹出脑袋,却看见佩妮姨妈叉着腰站在草坪外头……这个夜晚真是糟糕透了,好在明天还算有盼头。

      这世界真有魔法吗?

      有吧。被佩妮姨妈揪住耳朵时,哈利无比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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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全文免费,宝宝们阅前请看文案排雷~更新随缘,谨慎入坑,主写英美衍生感兴趣可以看看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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