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不息》伯知礼

7、第 7 章

　　我习惯性的开口道歉，语气不由得染上哭腔：“对不起，我只是…很久没出去了。”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那么多人找你，你也要一个个给他们磕头吗？”
　　他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也许是因为下雨，街边的人特别少。
　　我就静静的站在路边。
　　骂到最后，爸爸挂了电话，紧接着的是贺言笙的电话。
　　我麻木的接起：“怎么了？”
　　“在哪？”
　　我不想在回答这种问题，对面也没出声。
　　“在哪？我去接你。”贺言笙淡淡开口，语气有些急和不耐。
　　“我不知道！”我也生气了，挂了他的电话。
　　也许我就是叛逆，就是他们嘴里那个不懂孝顺，事事无成的废物。
　　突然间我很想自由奔跑，跑过山河人群消失在田野中，可这里一座座的楼足够高大，当不住近在咫尺的树木，却挡住了我想逃离生活时用来躲避的大山。
　　我调转方向不停奔跑，我想跑回远在西江城区的家，想一辈子躲在藏着，一辈子不被光照到，就这么一直堕落下去。
　　直到累了我才停下，我想哭，可又麻木到哭不出来。
　　雨停了有一会了，最后我打了辆车，去了西江城区。
　　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里离西江太远，最后在司机没来前把车退了。
　　这么狼狈，不愧是我。
　　刚刚怎么跑的现在又要怎么走回去。
　　明明早上还那么开心的吧，原本计划之内回去就好了吧，现在事又变得多了起来。
　　身后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随后一道严肃的男音响起：“顾听听！”
　　怎么每次都是他？每次都在我最狼狈，最卑微的时候遇见他。
　　我装作没听见，加快步伐走着。
　　贺言笙坐在车窗里看着女孩渐渐走远，长裙在摇摆，长发顺着风在飘摇，单薄的背影在此刻那么的倔强。
　　“阿笙，她是谁呀？”坐在贺言笙旁边的女生不满发问。
　　贺言笙不语，抬手示意司机往前开。
　　到了与女孩又一定距离的时候就先下车了，他转身道谢：“你还是先回去吧，被许先生发现就不好了，我就先走了。”
　　“阿笙！”副座的女生无奈的喊了哈声。
　　我听见后边的动静，憋紧眼泪赶紧跑；转角进了医院，往最里面的那栋住院楼走去。
　　贺言笙还没跟上来，我小跑上了楼。
　　房间门口聚满了人，首当其冲向我走来的是我的爸爸。
　　顾将骏：“你又跑！”
　　他上来就是一顿指责，连带着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躲回房间，他也紧随其后。
　　“爸爸…”我有些心酸的喊了他一声。
　　“你每次都这样是吧！你怎么这么喜欢麻烦别人？你个麻烦精！”
　　他说完这句话，紧接而来的就是一个巴掌。
　　那一刹那，我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了，耳鸣声被无限放大，我忙着道歉：“对不起。”
　　看到这场景，护士也跑过来阻拦，群众也都过来，分两批人拦着。
　　那一巴掌似乎蓄满了力，扇得我生疼，我侧过脸，眼泪无声划过脸颊。
　　贺言笙刚一赶来就看见了这场面，他挤在人群中动弹不得。
　　“出去。”我强压着颤抖的声线。
　　嘈杂的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我又大声的喊了一声：“我说了，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护士开始清人，我背过身，那一掌真的好痛，眼泪都止不住的流。
　　“我可是你爸！现在胆子大成这样，下场跟你妈一样。”他吼完这一句就被赶出去了。
　　护士刚醒走来却被贺言笙拦住了，他轻声解释：“先让她哭会。”
　　那女护士也小声回道：“我把药放在这，一会给她擦擦，她爸打的那一下挺重的。”
　　贺言笙点了点头。
　　耳鸣声中带着淡淡的刺痛，缓了好一会才清楚。
　　房间里还有个人，我感觉到了。
　　“你又想怎么样？跟他们一样来指责我？”
　　我微微撇过头，看着身后的身影。
　　“不是。”贺言笙的语气软了很多，没有刚刚那么强硬。
　　眼泪的砸在地板上，滴成无声的乐谱。房间安静下来，只有我小声的啜泣声。
　　“你出去吧。”我轻咬着唇，想让声音显得正常些。
　　过一会，我听见了脚步声，但只是离我越来越近。
　　我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递过来的纸，眼泪又忍不住了。
　　我一把撇过换了个方向，尽量不让他看见我。
　　他叹了口气：“哭吧，我不会笑你。”
　　我哽咽着声音，语气带上恳求：“那你先出去…”
　　“我要是出去了，你不就没人安慰了？”他语气淡淡，像在哄一个小朋友。
　　我吸了吸鼻子，鼻子更酸了，但还是硬气道：“我不需要你安慰。”
　　“有情绪是正常的，没必要藏着掖着，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听到这话，我的眼眶都在发酸，举起手中的纸连忙擦了擦眼泪。
　　就思考了那么一会，我转身扑到他身上。
　　贺言笙没有抬手接住我，有些错愕的退后几步；我抱住他，手抓上他的衣服，将他锢的紧紧的，但我离他的身体还是很远，眼泪也只是滴在地板上。
　　委屈又涌了上来，就算在他怀里，我还是不敢放声大哭，只得小声啜泣。
　　贺言笙垂眸看着肩膀不住抖动的女孩，有些无奈。
　　他不知道该将手放在哪里，只好垂在身侧。
　　哭了好一会，我才讪讪收回手，从他怀里退出去。拿着手里攥紧的纸巾擦了擦眼泪。
　　“好了…”我听见自己嗓音里的沙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出去吧。”
　　“那先擦擦药。”
　　“我自己来就行了。”
　　贺言笙叹了口气，语音轻轻：“小朋友脾气还挺倔。”
　　我不满的转头瞪他。
　　贺言笙看见我那蓄满泪水的眼，眼眶还带着红，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他拗不过我，最后还是在我执着的目光中出去了，最后还淡淡留下一句：“好好休息。”
　　我去开了灯，有些亮眼。
　　想到刚刚冲动时的做法，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和害怕；不知道贺言笙会不会因为我冲动的行为去讨厌我。
　　后知后觉才想到贺言笙的家庭，他…有联姻对象，他也有喜欢的人。
　　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懊恼涌上心头，抬手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最后洗了个澡换上病服睡过去了。
　　连续两天我都没去找贺言笙，今天路过他房间的时候听见了一道声音，还是一位女生的声音。
　　在我仔细辨认下才想到这声音和上次跑出去时在酒店里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但我没多想，今天刘姨告诉我有人要见我，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下去接他了。
　　路过窗边时，里面传来另一道声音把我叫住：“听听呀。”
　　我转头看去，尴尬的笑了笑：“阿姨…”
　　贺妈妈笑着询问我：“进来坐坐？”
　　里面那位女生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转过头。
　　我看出她的敌意，也看见了她打量我时眼神里的不屑一顾。
　　我摇了摇头：“算了阿姨，我还有事。”
　　我始终没有去看坐在床上的贺言笙，场面忽然尴尬起来，我只好急忙说道：“阿姨我就先走了，拜拜。”
　　我一路上闷着头跑，一不小心撞了人不说，还踩了他一脚。
　　“顾挺挺，你挺能耐啊。”头顶传来声音；这声音让我觉得熟悉，猛地抬头看去。
　　来人长得一张书生脸，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就很文质彬彬。
　　“宋尽？”我疑惑出声。
　　此人正是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竹马。
　　他一把搂住我的肩，勒着我往回走。
　　“小个子就是长不高啊？”宋尽嗤笑出声。
　　“滚啊！”我扒开他的手，愤愤的看着他。
　　宋时年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又搂上我脖子：“带我去坐坐，我要累死了。”
　　“不要，你滚回去吧。”我拒绝他。
　　“咳咳，你的黑历史还在我这呢。”宋尽拿出手机威胁道。
　　“啊！可恶！”要不是又把柄在他手上，我是绝对不可能屈服他的。
　　宋尽身体压着我走，手还搭在着我肩上。
　　一路上他都在打趣我：“顾听听呐，就几个月不见，力气倒还小了。”
　　“小爷我最近牛的嘞，天天霸榜年级排行榜第一，不像你之前，啧啧啧。”
　　他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多，让我不禁感到头疼：“你能不能闭嘴，吵死我了。”
　　“诶诶诶！怎么跟我说话的。”
　　快走到贺言笙窗前时我特地缩紧了点，想着让宋尽当个挡箭牌把我挡死些。
　　可这人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些，看见我的小动作他惊讶大喊：“顾听听，你想占小爷便宜啊？”
　　声音虽不是很大，但足以让房间内的几人听见。
　　我和他就这么停在窗前，我尴尬的闭上眼，狠狠往他腰上掐了一下。
　　宋尽疼的大吼：“我去，你！”
　　我想拉着他赶紧走，可他却定定的站在原地，一脸正义的对我说：“我知道我们很久没见，但你要是想抱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抱，搞什么小动作。”
　　宋尽就喜欢调侃我，抬头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实在受不了狠狠踩了他一脚，拍开他的手赶紧跑开了，跑之前我还骂了他一句：“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比之前还厚颜无耻？”
　　宋尽愣愣的看着跑开的我，轻轻笑出声随后抬脚追上去。
　　贺言笙冷眼旁观，听完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也看见了他们的每一个小动作。
　　贺妈妈调侃：“看来听听的朋友还挺多的。”说完还不忘去看贺言笙的表情。
　　看见贺言笙脸色没什么差别，她继续添油加醋道：“阿笙啊，听听最近怎么也不见来找你？你惹她生气了？”
　　贺言笙淡淡回到：“不知道。”
　　许盛芸出声：“她是谁呀？”
　　贺言笙语气冷漠的回答：“一个朋友。”
　　江楚珊没接着聊这个，转移话题和他们继续聊上别的了。
　　我跑下了楼，坐在楼下等他。
　　宋尽两手搭在后脑勺，走姿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走到我身旁。
　　“你好装啊。”我忍不住出声吐槽。
　　他拍了我一掌，力道并不重：“小爷这不叫装，小爷这叫纯天然。”
　　我们聊了一小会，聊了从前又聊到现在。
　　我白了他一眼，转回正题：“你先说说找我干嘛？”
　　他也认真起来了，转过身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你先跟我保证情绪别激动。”
　　他装作很骄傲的看我：“我要和我的亲亲宝贝去国外留学了。”
　　“啊？”我有些迷茫，眼神无助的看着他。
　　宋尽浅浅笑了笑：“你别太想我。”
　　“你们要去多久？”
　　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不知道，我们打算在那边长久发展。”
　　我收起眼里的情绪，笑着拍开他的手：“切，你还挺有能耐。”
　　“别装了，想哭就哭呗，小爷我会笑你不成？”宋尽抱着手看我。
　　我撇过头，压下心里的酸涩：“不会，但你会拍我丑照。”
　　“好了好了，就来看看你而已，不搞煽情那一套。”
　　宋尽站起身，我知道他要走了，明明见面的时间才不过二十分钟，怎么要离开的这么快？
　　“我订的今天的票，时间差不多了。”
　　我也跟着站起来，他笑着看着我，眼里情绪不明，但对我说话的嗓音里都带着浓烈的不舍：“抱一下？”
　　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蓄满了泪，但我硬撑着不让它掉下来；我不想回应他的抱，因为怕再也看不见他，我还想和他再待久一点。
　　见我迟迟不做回应，他又欠揍的说道：“你不抱的话，不是又留遗憾了？”
　　见我还是不动，宋尽脚步轻轻的走来，把我圈在怀里，安慰似的抚摸我的头发，轻拍我的背。
　　这个抱没持续多久他便走了。
　　我嘱咐他：“去了那边要好好生活啊！对清清姐好点！”
　　“知道了！”他背着朝我挥手，便离开了。
　　宋尽回到了车上，看着车里的车里的徐清清哭得泣不成声，他出声安慰：“就因为怕丢脸不下去看看她？”
　　徐清清哭到说不出话，只好点点头。
　　车子启动，宋尽最后看了眼窗外：“你知道吗？跟她聊天那十几分钟里她可一直在提你，你不下去会不会让她太伤心？”
　　徐清清不再应话，趴在宋尽的肩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