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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迷雾重重(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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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苇仔细捋着线索,这一团乱麻的故事终归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掉了。
金色的眼睛慢吞吞的移到地上的阴影上,她一下下的踩着地上的影子,冷静的思考。
她在第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两份信息,又在第二个房间里找到了一份,这些信息并没有重合的地方,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写在纸上。
兄妹……记录……纸张……
——为什么他们要把交谈的内容记录在纸张上?
明明可以直接口头交谈的内容,偏要一个字一个字记录下来。
是故意的,还是只能在纸张上进行交流?这些东西未免有些太刻意了,好像有什么人在引导他们走上固定的轨道。
“大人?”
柳春启迟疑的出声,温润的眼睛带着一点水汽,像只小狐狸一样探头看她。
行苇摇了摇头,干脆提出了这个疑点。
“人在幻境中死亡,其记忆会通过某种途径保存……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不是。”
行苇否决了这个观点,她的眼睛在注视那堆纸张的时候没有看到命轨。
如果是记忆,她的眼睛会被触发。
但这显然没有告诉他的必要,行苇评估了一下他的价值,还不到可以接近她的程度。
——如果他问为什么,就把他扔出去吧。
轻而易举的打算好了一切,行苇用波澜不惊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她不喜欢顺杆子往上爬的人,希望这个玩具不是太无趣的人。
柳春启柔柔弱弱的一笑,把这句话轻飘飘的接过,他很聪明,懂得把握限度,这让行苇对他的兴趣又高了几分。
按照换算来的话,大概相当于一个多重的彩蛋吧,或是玩法多样的新奇玩具之类。
行苇被自己的比喻逗得笑了一下,不再管这件事,继续梳理解谜过程。
柳春启没有受她指示,却也不闲着,这儿看看那儿摸摸,安安静静的在一旁推进自己的进度。
行苇在利益不冲突的时候,还是愿意给小宠物一点自由的,她只是瞥了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管他。
视线随之落在了周围的环境中。
——咳嗽声恰到好处的响起,人行走时的气流轻轻飘过来,阴影投下,一只清瘦的手拿起了那本书,柳春启轻轻咳了咳,询问的眼神投向她。
“大人,可否让在下一览?”
行苇随意的点了点头,全身心投入进解谜的过程中,她的眼睫垂下,靠在窗边将线索串成一串。
窗户半开不开的被木杆撑住,几片枯黄的落叶慢悠悠的飘进来,行苇顺着这不速之客看去,看见纷纷扬扬的落叶。
——是一棵落枝花,早已枯死多时了,它不知何时留下的落叶却还堆积在原地,等待着慢慢腐烂,哺育新的生命。
落枝花是一种奇特的植物,冬日花开如落雪,夏日里枝条却接地生长,远远看去,其实并不如何美观。
但它有一点,引得世家争相迎取。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青鸟,这种神异的,据说能够前往仙山蓬莱的鸟儿,会在落枝花上栖息,梳理自己的九片尾羽,直到太阳从落枝花的枝条间闪烁到羽毛上,然后振翅高飞,前往蓬莱。
“嘎吱——”
行苇的神色变得有些晦暗,她凝神听着窗外的动静。
细碎的声响时有时无,好像有什么鸟类欢快的嬉戏。
枯死的落枝花,也会有青鸟栖息吗?
书页合拢的声音适时的响起,行苇收回视线,无言的望向柳春启。
“有头绪?”
“嗯,劳请大人让在下查探。”
行苇挑了挑眉,站起来微微侧身让他过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一旁饶有兴致的观摩。
柳春启笑的眉眼弯弯,面帘微动,眉目含情。
青年的指节搭在嫁衣的领口上,细细抚摸着那里精心刺绣上的青鸟。
“少了一羽。”
青鸟是仙人座下引路的信使,尾羽有九,乃是人尽皆知的,细细数去,刺绣的绣娘的确绣了九羽。
“传闻岭舵山上有一只青鸟,其有十羽,为安阳宁氏所救,作为护山瑞兽被供奉……”
“大人,少了一羽。”
柳春启一点一点抚摸过这只青鸟的尾羽,嘴角含着一点笑意,狡黠的对她眨了眨眼。
行苇斜睨着看了他一眼,放出一抹神力,金色的神力看起来暖洋洋的,和主人一样骄傲,上下飞舞着如同一尾小鱼。
她动了动手指,那条小鱼就欢快的游了出去,四处搜索起来。
——在房顶的凹槽上,不知被谁弄了一个暗格,存了东西进去。
漂亮的尾羽流光溢彩,在阳光照射下渐变的青色像是流动的泉水,一看就是不凡之物。
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本年代久远的订本,书页的材质很特别,应当是落枝花的枝叶被采集做出的纸张,很粗糙,书写的人显然十分谨慎,只在里面说上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行苇翻看了一遍,挑出了几个章节仔细查勘。
一.
情况不明,无法逃生。
二.
尝试接近,未果。
……
十三.
无异常举动,无危险行为。
……
十五.
心理防御重新建立。
……
十八.
初步确定无关,如何利用。
……
二十五.
猜测一:刻意培养
猜测二:棋子
三十.
…利用计划废除
……
一百一十七.
我要保护她。
一百一十八.
首次唤醒。
……
越翻到后面,越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行苇敲着桌案,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翻到最后,一张画掉了出来。
截然不同的笔触,画的是一个女孩正在酣睡。
厚重的被子堆在一起,她穿着薄薄的春衫,只盖了一层薄被,散发沉沉的睡在床上。
少女脸颊的弧度并未描述完美,画的人明显顿了一下,留下一点晕染的墨迹,就好像画到这里,作画的人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忽然慌了神,想要收回笔来。
比起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副画有一种奇异的温馨感。
【我不该,我不该接近。】
画的背后写着这么一行字,但又被一道锋利的新墨迹轻而易举的划掉。
【不,你可以。】
行苇推测着这一切的缘由,柳春启则 走近,用手轻轻点了点那道顿折的痕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疑点众多啊。
无法逃离指的是什么无法逃离,书写者究竟陷入了什么样的境地?尝试接近究竟是指接近谁?
一切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姑且称这宅中的两个存在为“兄妹”吧,妹妹的存在被抹去了,而哥哥却能够脱身……
传闻有些边陲之地的百姓会将双生子视为不详,尤其是龙凤双胎,迎接他们的只能是你死我活的命运。
他们之间,也是这样吗?
——还是又有什么别的隐情呢?
几乎就在思绪落地的一瞬间,房间极快的变化,行苇懒洋洋的拽紧了那根铁索,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面前是宽阔的厅室,比装饰先撞入眼球的,是一大片喷洒而出的血液。
这些血都很新鲜,溅上墙壁向下滴,染红了整个墙面,触目惊心,叫人看着都无端生畏。
很多东西都被血染的辨不清颜色,但还是能认出这间房就是之前的那间。
地上掉了一件灰色不起眼的袍子,湿漉漉的泡在血里,不知是被什么弄湿的。
一回生二回熟,柳春启将它小心翼翼的拾起,慢吞吞的披在自己身上。
湿漉漉的衣服披在身上并不好受,血腥味充斥着耳鼻,很快浸湿了他的锦袍。
他垂下眼帘,默默等待。
熟悉的虚影出现,“她”穿着不起眼的侍女服饰,跪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却没什么惊恐的样子,一双眼睛茫然无措的盯着面前的血肉残骸,好像有点不可置信。
行苇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点点拼凑出这人之前的样子。
是那个俊俏的少年。
——只是,头不见了。
湿透的发丝冰凉的贴在脸颊上,苍白的皮肤轻微的战栗着,“她”被窗外吹进来的寒风一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麻木的意识这才被唤醒,"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的低下头去。.
"哥哥,对不起。”
窗外的大雨还在撕心裂肺的下着,从阴影里走出默不作声的仆人,沉默的拽住放弃反抗的她。
这场雨将横贯生命,直到汇入黄泉的河水。
……
“你觉得是什么?”
行苇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她璀璨的金眸滚烫起来,投向柳春启。
已经脱去袍子的青年又恢复到之前的玉树临风了,他有些不适的拽住袖子,好像那种湿漉漉的感觉仍未消迩,袖子下的肌肤不由自主的瑟缩着,封闭的情感狂躁的冲击禁锢。
但这一切都被掩饰在这身宽大的锦衣后,他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答道。
“兴许是哥哥想帮妹妹逃婚呢?毕竟大家族里养出来的,想逃出去总得付出点代价。”
“不是吗?”
行苇笑着看他,没有说话,在阳光照射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埋葬着一束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又意味深长的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