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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晋王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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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面有不愉之意。
昨日被张诚盛带走的鸢儿,生生在男人的挑逗捉弄,百般刁难下,活是被折磨至死。
瞧是个风雨不摧的美人,竟然这般容易香消玉殒。
好在今日,终是又多了几个擅歌舞侍候人的。
“今几个能伺候的都站出来。”
老鸨冷声吩咐。
楼昭同其余四位少女同站一列。
只是都是些完壁之身,夜间公子倘若真要动辄做些什么,第一次,只怕会弄得不舒服。
几个姑娘还好,受挫不算什么,第二日照样能劳作。
怕会苦了千里迢迢赶来的贵公子。
老妇暗自思忖,直直在前进的五位少女身上打转。
“妈妈!我自门外便见有辆马车驶来,眼瞅是奔我们这儿来了!”
青衫姑娘慌忙走上二楼,恭敬附耳道。
“竟是大早的又有客人到来。”老鸨喃喃,犹有震惊,喜意染上面庞。
往日里,碧霄阁通常是巳时后人方渐渐多起来,今日却不同往常。
青衫姑娘笑着道:“许是那鸢儿姑娘昨夜里讨张公子欢喜得紧。张公子不入仕,平日里常事便是怒马上街,友人众多,不乏有财大气粗的。”
“想来,是张公子作媒介……”
她话音未落,碧霄阁外的喧嚷声却是纷至沓来。
老鸨仍然思绪万千,以至于外头稀疏叫喊“见客”的字眼都无半分察觉。
青衫姑娘巡声眺望,手肘戳老妪的手臂:“妈妈,客人来了。”
她的话不似昨日的惊喜,语气拉长,双眼亮丽微微睁大,想看清门外客人的容貌。
“诶。”回过神,老鸨招呼女子一并带四位等候的少女下楼,随后快步朝客人站立的方向走去。
饶是她年轻时身为花魁,俊秀的少年公子赏得眼花缭乱,也不免被先前这位俊美无俦的少年深深折服。更使其心中枯竭落败的死水,也因见到少年而掀起了一丝涟漪,滋生现在这年纪不应有的情感。
墨衣少年抽扇掩薄面,徒留双漂亮而深邃的丹凤眼见世。
他低敛眸子,面对老鸨谄媚讨好的靠近,不动声色地朝后移步。
“本公子身边的小厮唤了这么久,不见一人接待。”
少年意味不明地挑眉,“这几年碧霄阁越做越大,生意红火,竟胆敢给我下脸色。”
老鸨面露惧意,在这等大人物眼前,她连吱声都着实骇胆栗魄。
“给晋王世子的脸色也便罢。”说话的是少年身侧的刑部侍郎之子陈褚,他狠狠咬字“晋王”,拔高声音,“难不成,你一介妇人凭借略有几分资历,妄欲越过晋亲王府去?”
“莫要忘了,门前的这位,是晋亲王之子,未来承袭为嗣王的承嫡者,别失了分寸。”
闻言,老鸨顿时惊恐万状,慌不择路地低眸俯身赔罪:“老、老娘不敢。”
她起身,小声道:“那、那谢世子这次想点哪位姑娘为君助兴?”
谢珩挑唇一笑:“姿色上乘的,统统领上前来。”
老鸨恐怠慢几位天潢贵胄,含糊应声,眼神示意青衫姑娘领晨日挑选的四位姑娘到来,并吩咐其余歌姬舞姬速速迎接宾客。
楼昭蒙了银白暗花流苏面纱,一双狐狸眼妖冶,波湛横眸,秋水盈盈,堪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偏偏少女一席红衣曳地,裙身红似火,肌肤白胜雪,眼波回盼处,显得人愈发妩媚,美得惊心动魄。
她听闻老鸨唤门前少年为“谢世子”。
楼昭垂下眼睫,鸦羽似的簌簌颤动,此非寻常的世子。
传闻其生父乃陛下胞兄,与陛下儿时起便素来亲厚,多有重视。久闻谢世子大名,谢珩,可非池中物,乃真谪仙人。
否则,前些年的皇家也有赐名“珩”的,然降生的孩提总多抱恙。
大师言:“孩子八字命理气运不强,此字寓意深长,有稀世之才之意,孩子命格压不住,自当连日生病。应改名赐字,不求成才,但求康健。”
于是多年来,再无人用“珩”字取名。
时至十八年以前,晋王府王妃生子,晋王为怀中襁褓赐名“珩”。
惊异的是,此子并无祸灾接连,反而才智过人,聪颖敏锐。恍如隔世,仿佛前些年之遭皆为浮云,竟有旷世奇才之意,十足堪配天上谪仙。
倒是可惜了盛誉,谢珩自小便打马过街,玩世不恭,有负众望所托。
少年看着琳琅满目的姑娘,漫不经心收扇抱胸。
他扫视数位姑娘,启唇讥讽:“就这么些人?看来碧霄阁,也不似他人所说这般繁冗。”
听上去便是肆意妄为的人儿。
老鸨一时难堪,她敬畏道:“世子肯纡尊降贵来碧霄阁,是老娘及诸人的福分。世子随意挑,若是无中意的女子,老娘自带世子领后厢相看。”
“也罢。”谢珩回道,“你且退下去,容本公子细细甄选。”
老鸨连声应是,不敢有半分僭越。
楼昭低头,窃看方才颐指气使的少年。
男人驻足门前,黑袍如立鹄,仅此一眼,也着实令万千少女心头小鹿乱撞。
这么思想着,眼前立时投下一片阴影。
而头顶上方,适时传来玩味调侃的声音:“姑娘低头做甚,不成是姑娘面上有疾,让姑娘汗颜蒙羞?”
楼昭徐徐抬头,直直对上少年凌厉的眼眸。
她婉言道:“世子说笑了。奴家不过是一时惊叹于世子的容貌,羞赧罢了。”
“哦?是吗?”谢珩笑得顽劣,“那本公子挺是好奇,姑娘面纱后的面庞。”
楼昭惊诧之余,谢珩已然摘下,一副好看的皮囊公然出现眼帘之内。
谢珩的手突兀停于半空,两指还捏着面纱,眼神却在触及红衣少女脸庞时一滞,连带着脸色继而微变。少顷,他缓和几分神色,手轻轻松开。
面纱轻飘飘地垂落脸侧,滑过一丝柔软。
身旁的小厮过问:“世子,有何不妥?”
“并无。”少年道。
楼昭惊异,他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生生揭开她的面纱,毫无半点规矩。却也疑惑,面前的男人见到自己,目露的讶然没有一分遮掩。
她自认她的容貌委实出彩,但芸芸众生,谢珩贵为世子,更是来日的嗣王,如她一般的女子莺莺燕燕,应是不在少数,怎么也不该因为被容貌吸睛,而乱了脚步。
谢珩投来的目光热忱,不像是在看个秦楼楚馆的舞姬。
更像是透过这双眼,在看一位故人。
看了四周,谢珩手执扇柄,似是漫无目的乱点,却又像是意有所指地将扇子指向一人。
他扬唇,看向守候一侧的老鸨。
而那柄折扇腾空轻晃,图样精致,明晃晃指向楼昭。
“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