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纵行》陈十九弹棉花

41、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娇俏的年轻女子，眼睛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身材丰腴，领口开得很低，隐约可见两片白花花如馒头一样的胸脯，侧面裙摆故意开了一条长缝，半条大腿袒露在外，每走一步，行动处，是热辣辣的风情万种。
　　宁询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双眼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女子，这一路上都没有注意到队伍中还有这么一个女子。那女子仿佛习惯了被些等徒浪子色眯眯盯着看，她倒是一点也不害羞，行为反而更加浪荡，手指调戏般捏着宁询的下颌，朝着他吹出一口热气：“哎，小弟弟，姐姐的胸有那么好看吗，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女子自顾乐呵呵笑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宁询反手捏住手腕，只见他长臂一拽，女子随即跌落入他怀中，宁询一脸痞笑道：“这么好看的姐姐，当然要多看几眼，就算是要死，也要做个牡丹花下鬼。”

　　女子依靠在宁询的怀中，她也不怒，秀眉上扬，指腹按在宁询嘴唇上，娇嗔一句：“油嘴滑舌。”

　　宁询手按在她纤细的腰上，手腕用力迫使女子身体紧贴着自己，隔着衣料摩擦，男性火热的胸膛让那女子脸颊上升起潮红，“哎哟，到底是年少气盛，心火旺，这么着急做啥子嘛，这么多人看着呢。”

　　宁询嗤笑：“那就让他们看着呗。”

　　未经人事的元熙直接被眼前‘苟且’的两个人的画面像炮仗一般他脑中‘轰’的一声，顿时面红耳赤，他直接捂住双眼，生怕多看一眼长了针眼：“大公子，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是在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噫……太不要脸！”

　　白驹欲言又止：“……宁公子。”

　　林洛风见惯了风月事，不像元熙那个小雏鸟，他以扇面半遮面，咳了咳：“宁公子，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只是现在……不太合适吧，时间紧迫，还是以大局为重。”

　　一边的孙大彪一脸苦大仇深对严隆说道:“这娘们儿不像好人呐。”

　　严隆以为孙大彪要发表什么高见，他一本正经问道:“何以见得？”

　　孙大彪:“我们宁小哥可是有主的人，这娘们儿还死乞白赖的贴着宁小哥，胸大了不起啊——你看她还在蹭，简直不要脸！”

　　“就这？”

　　“不然呢？”

　　严隆往旁边退了一步，孙大彪:“你干嘛？”

　　严隆:“我想离白痴远一点。”

　　孙大彪:“你——”

　　严隆觑了一眼正在与女子调情的宁询，
　　一脸不屑:“你别说是那个女的贴着他，我怎么感觉他也是乐在其中呢。”

　　“胡说，我们宁小哥对裴哥可是忠贞不二的，你可别败坏他的名节！”

　　“不信拉倒。”

　　孙大彪狐疑地看着宁询那边，只见宁询好像真的对那女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般，两个人低声‘耳鬓厮磨’纠缠着，时不时传来嬉笑打闹之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样顶风作案也没谁了。”孙大彪把自己毕生的墨水吐了出来，嘴里发出啧啧声，刚朝宁询伸出大拇指，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拽住，用力一掰，疼得孙大彪哇哇大叫，抬头一看，是面无表情的裴砚，他嘟囔道：“红杏出墙的是宁小哥，你拿我撒气做什么？”

　　裴砚：“等你们上棺之后，帮我做掉她。”

　　孙大彪：“……”

　　裴砚凤眼半阖，如鹰隼一般锋利的戾气透射而出，突然噗嗤一笑：“开玩笑的，别当真，我虽然杀过很多人，可是也不是喜欢滥杀人。”

　　孙大彪：“……”大哥，你刚才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啊。

　　宁询与那女子调情惹得议论纷纷，他却是置若罔闻，他注视着女子的双眼，似春日绿波，动人心魄，眼尾处有一颗细小的泪痣，虽不是那种倾国倾城，但是也算个绝色：“敢问姐姐芳名？”

　　“别捏着嗓子文绉绉跟我说话，江湖儿女什么芳名不芳名，叫我阿春就行了。”

　　“阿春姐姐。”

　　宁询脆生生唤了一声，听声音还真像一个卖乖撒娇的小屁孩，阿春听着很受用一般眯缝着媚眼，“乖。”

　　宁询一只手搂着阿春的腰，另一只手如同撩火一般从阿春袒露的大腿慢慢朝上攀附，阿春多年行走江湖被吃豆腐，早就是司空见惯，可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袖中刺刀正要亮锋之时，却只见那不老实的手也是点到为止，没有做出更过分的行为。

　　女子抬眸看着抱着自己的浪荡子，他举手投足间是一副浪荡不羁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久经沙场’小淫棍，只是这‘小淫棍’盯着自己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情欲。

　　没有情欲的挑逗。

　　这小子……

　　反倒是阿春被他吸引住了好奇，自己身姿绰约，只要是个正常男子，被自己丰腴的胸脯蹭几下，都得乖乖拜倒在石榴裙下，唯独这小子，手指捏着诱人的水果，却只是干巴巴看着，不吃。

　　难道他不正常？

　　“姐姐在想什么呢？”宁询松开了阿春。

　　“没什么，不是说要上棺吗，走吧。”

　　裴砚给上棺的五个人施了一层结界，那结界与白驹施展的不一样，结界壁是一层灵力形成的流光水帘，透明的水帘中隐约可见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红莲随着灵力流动，所以整个结界外观看着是一层薄薄的绯红色。

　　严隆最是看不惯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嘟囔道：“一个大老爷们儿开一个祛邪结界整这么花里胡哨做什么，像个花轿一样，娘气！”
　　难得第一次孙大彪同意严隆的看法，“这结界好看是好看，可别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咱们是去搏命的，罩着这玩意一个一个像出阁的大姑娘似的。”

　　严隆瞥了他一眼嗤笑：“大胡子姑娘，你想嫁人只怕没人敢娶吧，谁家遭天谴娶你这么个玩意回家。”

　　孙大彪一捋络腮胡，“你个缺胳膊断腿的家伙懂个屁，有胡子的男人才有魅力。”
　　严隆反唇相讥：“我就算缺一条胳膊，也比你这熊样好看。”

　　“五十步笑百步，真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好争的，”说完，宁询嗤笑一声，然后看着裴砚给自己设下的红莲结界，打趣道，“别说，你这红莲结界真像个花轿一样，我现在离出嫁就差个红盖头了。”

　　“这还不容易。”

　　裴砚单手结印，“敕！”

　　随着咒令结界中的红莲迅速连接成一片，轻如薄纱的‘红盖头’款款落在宁询头上。

　　宁询：“……”这也行？

　　裴砚柔柔喊了一声：“新娘子。”

　　心跳在胸腔里咚咚打鼓，‘红盖头’的映照下耳尖也染上绯红色。

　　抬眸隔着纱看着结界外的裴砚，昏黄的灯火映出他修长挺拔的侧影，长身玉立像一把出鞘的寒剑，长眉斜斜飞入鬓角，此情此景他一袭大红广袖红袍正好像个新郎官。

　　宁询嚅嗫正要开嘴说话，孙大彪和严隆就推推搡搡过来了，孙大彪囔囔道：“宁小哥，你来评评理，我与那个断胳膊的谁好看些？”

　　宁询顿时扫了兴，脸子立即垮下来，他边整理护腕，不假思索道：“裴砚好看。”

　　严隆：“……”

　　孙大彪：“……”

　　裴砚：“……”

　　宁询笑了一声，重复说了一遍‘裴砚最好看’这一遍是看着裴砚说的。

　　裴砚倒是不客气：“实至名归。”

　　严隆和孙大彪突然感觉嘴里不知道被强行塞了什么东西，整个面目都撑异常难受。

　　孙大彪：“我牙疼。”

　　严隆冷冷瞥了他一眼：“疼死你吧。”

　　孙大彪用肩头撞了一下严隆，然后假模假样整理衣襟，咳了咳道：“哎哎，其实我觉得我和姓裴的长相差不了多少，难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为什么宁小哥就看不到我的绝世容颜呢？”

　　严隆:“你确定要这么自取其辱吗？”

　　孙大彪扭着魁梧的身体，一脸憋屈:“讨厌！”

　　严隆:“让开你这胖子，都挡住我视线了。”

　　孙大彪捏了捏自己的大肚子，“老子这不是胖，是美貌在膨胀！”

　　严隆:“傻逼！”

　　六个人准备好了之后，白驹他们已经出发了，宁询刚动身走了几步，在与裴砚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刚才的痞笑顿时烟消云散，露出最真实的情绪，沉沉道：“我去了。”

　　其实九龙抬棺阵上面有什么，宁询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有可能一上去就会被阴气绞个粉碎，也有可能还有什么阵中阵之类的机关……诸如此类的危险宁询想了个遍，可是最后的结论是必须上棺，宁询看着裴砚，以为他会阻拦，或者是像是像个老妈子一样嘱咐一大堆的话，没想到他只是轻轻点头：“好，去吧。”

　　末了，又添了一句：“我就在这里。”

　　我就在这里。

　　简单的一句话，却胜过世上所有缠绵悱恻的关切，是十足的信任与满满的安全感，他就是想让宁询知道，这里有他，他能替宁询解决凶尸反扑的后顾之忧，而且不管上面有什么危险，他都会在身后，他是他最坚固的后盾。

　　“裴砚。”

　　“嗯？”

　　“谢谢你。”

　　裴砚一笑：“啰嗦。”

　　宁询扬起笑颜，一双灼灼桃花眼里春光乍泄，如果阿春此时回头，她就能看到那桃花双眸子里缱绻的情欲，如一池碧波春水，倒影的唯有那一抹倾世的红，宁询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裴砚：“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裴砚怔怔的，他薄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淡淡吐出一句话：“这次你可得说话算话。”

　　这次？

　　宁询也没有多想，他笑道：“我答应带你回无忧山去吃山楂的，还有见我师父师弟，我虽然不是一个一言九鼎的君子，但是这件事，我不会食言的。”

　　“好。”

　　“走了！”

　　宁询头也不回摆手，纵身一跃，在晦暗不明的半空中划出一抹孤绝的弧度。

　　裴砚目送这那道黑影离去，六人刚闯入九龙抬棺，此时打退的凶尸如死灰复燃一般，从地狱中归来的恶魔龇牙咧嘴杀气腾腾，仿佛要撕碎一切。

　　“凶尸又来了！”

　　这个架势他们想朝着九龙抬棺奔去的！

　　那群江湖人一个一个吓得往后退，就被一股巨大的剑气拦住退路，只见裴砚运剑于胸，一声‘起剑’，伴随着灵力运转，红莲一瓣一瓣绽开，他站在一朵巨大的红莲剑气中央，凤眼微微开阖，恍如神坻：“除了重伤者之外，还有余力战斗者，谁都不许退！”

　　“这么多凶尸暴起我们怎么打！”一个人朝着裴砚咆哮道。

　　“打不了也要打！”

　　裴砚挥动长剑，爬上九龙抬棺的凶尸瞬间绞成碎渣纷纷扬扬落下，裴砚站在半空之中，冷冷凝视着众人：“我的人为了寻找出口上九龙抬棺拼死搏命，你们这一路都是踏着他的鲜血才走到了这里，覆巢之下无完卵，这种时候，你们还要再退吗？”

　　此言一出，没有人再退，纷纷亮出兵器，义愤填膺道：“好，今日就与这狗日凶尸拼了！”

　　“杀！”

　　“杀！”

　　刀光剑影充斥着灰暗的空间。

　　元熙带着几个太霄宫弟子守在九龙抬棺四周：“太霄宫的人跟我一起，在大公子他们六个人没有回来之前，决不能让一只凶尸爬上这个九龙抬棺！听到没有！”

　　“是！”

　　回应声没有一丝犹豫。

　　此时凶尸如同泼天巨浪一般扑过来，乌殃乌殃扑向这群渺小如蝼蚁一般的人，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地上都是被凶尸啃咬不成人形的尸体，有的甚至连肠子都掏出来了，足下泥水里混满了各种碎尸血肉，元熙只是看了一眼，胃部里就是一阵抽搐，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吐出来的只有苦巴巴的胆汁。

　　没容他喘息，凶尸笔直袭来，元熙挥剑砍杀，只是这些扑上来的凶尸看似怎么都杀不完，元熙挥剑的手臂都砍麻了，虎口都沁着血。

　　这时听到几米远的地方有人呼救：

　　“小仙长，救命啊！”

　　元熙循声看去，呼救的是刚才与宁询呛声的锦衣男子，他正被七八只凶尸围殴，胸膛像是连血带肉被活生生撕开一样血迹斑斑，这种情况，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要替大公子和姓宁的阻止凶尸反扑，战力根本就不够，此时，根本无暇分神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元熙一咬银牙撇过头去。

　　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