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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曹公公【完结】 ...

  •   淑妃娘娘死后,后宫整个乱了套。连我这个老太监都知道,后宫的女人把皇帝的宠妃当成了劲敌,明里暗里都在合计着怎么对付。
      但这次下的药把人活生生折磨了好些日子,死的时候甚至瘦得不成人样,一向不过问后宫之事的皇帝动了怒,早朝也不上了,成天就待在含凉殿里,除了贴身太监,其他宫女太监都被赶到别的宫当差去了。
      谁都没想到温文尔雅的戏迷会是害死人的一个。孟婕妤犯了天大的罪,斩立决,仆人都跟着陪葬,家人则被流放到藩国之外。那几天我都不敢经过她的梦汐宫,更不敢经过她的戏台,总担心里头会有冤魂野鬼飞出来,叫嚣着今晚孟婕妤会成为我的梦魇尔尔。
      没过多久,皇帝出征了。在含凉殿当差的小昊子就被分到了皇后的皎房殿。
      我们师徒之间也算有情分,在宫里碰着面的时候还会寒暄几句,但他总是行色匆忙,毕竟皇后不像淑妃,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子。
      有一回他告诉我,皇后要他拿几匹缎子到尚衣局做凤袍,结果成衣出来效果不尽人意,便说是小昊子的脏手把那匹石青色的布料污染了,不由分说就杖责五十。
      我只教会他怎么在主子面前卑躬屈膝,却没教会他遇上无理的主子怎么逆天改命,毕竟我也不会,我能在皇宫里活到这岁数,更重要的还是靠运气。
      玊国跟中原的仗僵持不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其他藩国也插了一脚。期间征途大将军因为淑妃娘娘的丧葬回来过一次,但因为当众行刺朝廷宰相赵平成,就没能再活着回玊国了。
      当时正巧赶上我出宫置办奴才们的冬季衣物,就顺便到玊府拜访了一个老朋友。
      “我听我们玊大人说明白了!他实在是糊涂!当初赵平成来到我们玊府,声称他跟玊国已经结盟,还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演一场打胜仗的戏,众藩国就会畏惧中原的实力,不敢造次,结果全是骗局!还让我们玊大人当了叛国的中原走狗!”
      “我们淑妃娘娘也是命苦,临走前也没来得及见上父亲一面,幸好这家书里说的明白,不然我们淑妃娘娘可是要以为自己的父亲成心要攻打玊国?这样的话那当真是生不如死。”
      “她从小没了娘亲,除了玊大人,我们家娘娘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牧哥哥……就是皇上,我只求老天保佑,别让皇上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不然我们娘娘是要死不瞑目的。”
      我这位朋友说的话还是灵验的。藩国跟中原的仗,一打就是三年,但皇帝天生有带兵打仗的能力,捷报一到,当时京城里别提有多热闹了,杨柳迎着料峭春寒开满城,街上的迎春灯彩挂满了楼,实在是一桩普天同庆的喜事。
      可能是皇后娘娘一听到皇帝带兵凯旋的消息,对底下的仆人都仁慈了起来,不然我找不到理由解释这不闻天下事的小昊子为什么这么高兴。
      但皇帝死在了回宫的第二天。
      消息是养心殿的人传出来的,说皇帝被刺杀在寝床上,当时身旁还有一个男宠,但他武功高强,刺客当场被他手起刀落砍得四分五裂,尸首分离。
      国葬很隆重,但百姓掉的都是挤出来的假眼泪,因为死的是那个番人皇帝。后来上位的皇帝是赵平成,听闻他先是杀了先皇,后来又杀了几个继承的阿哥,偏偏漏了一个带有番人血统的小儿子。
      新皇帝上任的时候,我也到了该出宫的年纪,这宫里的纷扰事总算与我无关。
      归乡路途遥远,我在一家客栈歇了脚。
      这家店我认得出来,它以前是妓院,后来失了火,现在被东家拿来做客栈生意。说起来,这还跟我那许久不见的徒弟有关系。
      隔天中午,我在客栈里解决餐食。
      “前几天不是国葬嘛,我有个兄弟在礼部,这是他告诉我的,说先皇帝啊……”旁桌坐着一群江湖混子,其中有一个正压低了声音在绘声绘色地说些什么,“说番人皇帝,没有根!”
      一桌子人忽然笑得前俯后仰,又有人说了句:“我之前一直以为皇帝不行,没想到是真不行!你说这当了十几年的皇帝,妻妾成群的,但凡有个把儿,怎么可能一个皇子都没有!”
      我只当听了什么离谱荒唐之事,继续扒我碗里的饭。
      紧接着就听说店里出了人命,东家被人剁成了肉泥,听得人心惶惶,个个抱头鼠窜一样往店外逃,我不明所以的也跟着跑。
      我怎么说也在宫里当了几十年的差,没少挨罚,尤其是我这双腿,被打出了毛病,一紧张准发抖,当真成了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头了,被后头的人一推便倒地不起。
      “老头儿!快起来!”有个穿着斗篷的家伙一把将我拎起,护着我走到店外。
      “谢……”当时我就看清了他的脸,我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人,但这事来得太蹊跷,我也在说服自己不要信那牛鬼蛇神之说。
      他把我放到店门口,也不再多说什么便扬长而去。
      后来我只记得当天京城的捕头都快忙疯了,毕竟死的这个东家,是个有滔天之势的恶霸。
      在我准备上路的时候,客栈又闹了人命。
      “死的是个男人,上吊自杀。肚子上有一条可怖的疤,刚看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条大虫!把我吓个半死。”收尸的人经过我身旁时被我听到了这一句。
      那尸体用破草席裹着,因为身长,所以露出了半截腿在地上拖着,怪瘆人的。我本想离远一些,又听见两个收尸人在聊。
      “房里头有包裹,里面就装了几件衣服和一张纸,什么值钱玩意儿都没有。”有个人说,“我也不识字,就听店家说那纸上写了他是个太监,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方才摸了一把,这死太监是带把的!”
      我大概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便迈着不利索的腿,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他。莫非一世英名的皇帝成了死太监,而唯唯诺诺的太监反倒躺进了陵墓里?
      “那老头跟着我们干什么?你认识啊?”
      “我哪认识什么老头!哎你看他是个跛脚,咱走快点,看他跑起来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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