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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长安的烟火 ...

  •   直至听见后话,他才收了旖旎心思,适才在赵府初见她时,她表现地过于正常,以至于他都忘了,羲言再有成算,终究是个少不更事的姑娘,初次孤身一人镇定行事一遭,待事情了结了,回到最熟悉的地方,也总有愿意依靠的臂膀的。

      他于是摸摸她的发旋,温柔道:“阿言自是与旁人不同的,缘分在我们这里大抵是要追溯到上辈子才行。”

      羲言听他如此说,只动一动,也没接别的话。

      萧祁钰太过了解她,猜她定是身比心快,抱了这许久,这会又觉得自己矫情,不知该如何收场,想了想,递个台阶给她:“不过,你就是抱我再久,明日的早课免不了的”。

      羲言嗔怒,今日这台阶递地委实促狭了些,她松手,一把推开萧祁钰就跑了出去。

      被晾在地上许久的雪球也抬腿跟了上去。

      中书令府上的这一遭到底是没能逃过萧祁宣的眼睛。

      晚膳之后,萧祁钰唤来石樾,刚要交待几句,太子府就来人了,萧祁钰苦笑:“皇兄这消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快。”

      太子府的内院书房里,房门紧闭,萧祁钰轻扣两下门,里面人应道:“进来。”

      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人,是太子府的幕僚。

      萧祁钰对令奕闻拱手:“令先生。”

      令奕闻笑眯眯道:“见过六殿下,奕闻口渴,想去偏厅讨盏茶喝,两位殿下先聊。”

      令奕闻转身出去,还带上了门。

      萧祁宣见门合上,放下手中笔,将桌面上的书本信件统统扫到一旁,整个人靠坐在椅子上:“说说吧,怎么突然如此张扬了?就这么急?”

      “皇兄不若去问问母后。”

      “母后再如何,也不会要了她的命,你向来心有成算,当明白,她迟早得露面,绝无可能做一辈子笼中雀,为何一再拖延时间,不肯快刀斩乱麻?依孤看,母后今日如此行事虽突然,其实反而是帮了你。”

      “帮我?皇兄可知道前次重华宫之事是何人所为。”

      萧祁宣却顾左右而言他:“自那之后,长安关于那丫头的言论就再也没断过。”

      “皇兄说的不错,我本欲顺势而为,想着终南别业回来之后于府中设宴,公布羲言的身份,便没有如从前那般解决那些风言风语。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不过因我前几日被大理寺的案子绊住了手脚,设宴之事也暂且搁置了,母后就能瞒着我这种这般行事吗?”

      萧祁宣向来懂得避重就轻:“那你当街纵马,还在重臣府上教训公卿之女,就能说得过去吗?”

      “皇兄手眼通天,当知道今日宴上发生了什么,又是何人出言不逊在先。”

      “几句话的事情有什么打紧,若唾沫真能淹死人,那些贪官污吏早就入土为安了。”

      “皇兄!”太子仍旧油盐不进,萧祁钰实在听不下去,拔高了声量打断他的话。他疲惫阖眸,复又睁开,握成拳的五指也松开,最后下定决心般开口:“皇兄可还记得当年的扬州之乱。”

      “扬州”二字落在太子府的书房里,气氛似乎突然就转变了,原本坐在宽大靠椅里的太子,好像突然就变得没那么从容了,他的嘴唇张开又合上,最后却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手指也攥成了拳头久久没有松开。

      要如何解释当年的扬州之事呢?其实远比羲言从宁宛宁那里听来的要残忍许多,只是这“残忍”二字针对的并非是扬州之乱的主谋宋家,而是萧祁钰的生身母亲,也就是当今的沈皇后。

      元熙十八年的深秋,扬州宋家于江淮水道上做了手脚,嫁祸给山匪水盗,从中截取官粮,而后将运送官粮的官吏全部坑杀,密谋造反之事。

      此事一开始知晓之人极少,太子再三主动要求孤身前往,只当朝廷不知谋反之事,假借清剿水盗之事,行反叛之实,元熙帝最终应允;只是太子临行前旧疾复发,却隐瞒不报,执意下扬州,最终功亏一篑打草惊蛇,让宋家钻了空子,失去了将其围死在扬州城里瓮中捉鳖的最佳时机。

      消息传来,元熙帝震怒,命萧祁宣不可恋战速速返回长安。

      首战虽失败,扬州之乱还待平定,然元熙帝一朝武将式微,可用之人唯有沈家一门,只可惜当时萧祁钰的外祖病重,舅父又在北境解决边患脱不开身,朝廷于是派萧祁钰挂帅出征,宁逸从旁协助。

      萧祁钰临危受命,认为太子此次失败不只因身体原因,更重要的是不清楚扬州的布防,扬州近年由宋家把持,呈给朝廷的布防图只是表面空壳,背地里私设了不少兵马粮草。

      而朝廷里对扬州城最熟悉的莫过于林淑妃的母家兄弟林政,其人曾在宋家掌权扬州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扬州刺史,还纳了宋家宗族里的一个姑娘为贵妾。

      战场上多熟悉敌方地形一分,不知能救下多少己方士兵性命,萧祁钰在出征路上写奏折快马加急送到长安,请求元熙帝派林政支援扬州。

      谁都以为此事水到渠成,没想到元熙帝久久未应允,兵贵神速,萧祁钰连写几份奏折送入长安,详细分析派林政支援的好处,然而直到大军抵达扬州,萧祁钰也没见到林政,只收到一份密旨,言林政对宋家女颇为宠爱,连带着宋氏生的两个儿子都处处压过嫡子一头,又言林政此人耳根子软,若要听取妇人之仁,到了战场上反倒成了祸害。

      密旨洋洋洒洒一大篇,萧祁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元熙帝的意思就是他最初理解的那个样子:要人嘛没有,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萧祁钰虽十分失望,也以为不过是元熙帝疑心重,只得重新改变作战计划,选择更为保守的进攻方案,只是这样一来,战线无限期拉长,粮草消耗以及己方伤亡就不可估计了。

      果然,因着萧祁钰想保扬州城的百姓,又苦于对扬州城一无所知,宋家却无所顾忌,这一仗打得很艰难,从秋入冬,又及暮春之时,才终于有了分晓。

      大仗初平,扬州城里毫无昔日的繁华景象,街道上凄清地像是蝗虫过境。

      转过街角,萧祁钰惊喜地发现了唯一开门的一家玉石铺子。

      萧祁钰一掷千金,以五倍的价钱买下了他踏进店里第一眼瞧见的一块未经雕琢的玉原石。

      宁逸拿过来瞧了瞧,虽好,却并不值这个价,他揶揄:“怎么,这是要送给哪个姑娘?”

      萧祁钰但笑不语。

      第二日,街上的商铺却慢慢都开了,扬州城里的百姓终于能恢复平淡自由的日子了。

      宁逸带着一部分兵力留在扬州城安抚民生,收拾战后残局,萧祁钰则带着伤势较重的剩下人返回长安复命。

      返程途中,大军久未归家,个个归心似箭,萧祁钰身上伤口也不少,只是撑着想到了长安再行医治。

      谁知还未完全走出扬州地界,就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支利箭直冲萧祁钰而来,幸亏被他放在胸口的玉石挡住了,他将计就计倒下,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将士们毫无防备,死的死,伤的伤。

      扬州城外再次上演了一场血流成河的大仗,原来,宋家将林政主事时在扬州城外建造的一座秘密地库变成了军火库,这地方直通扬州刺史府的地下暗室,萧祁钰攻破城门之时,宋家家主就带着精锐躲进了这里,只待时机反扑。

      等到宁逸带兵来支援时,宋家之人已被尽数剿灭,萧祁钰所带之人也只剩下不到一成。

      回到长安之后,萧祁钰躺在病榻之上,听石樾说林政所纳贵妾已被处死,造反诛九族,此事并不奇怪。

      只是宁逸的人又探听到一个消息,那贵妾不过是宋家偏远旁支里的一个姑娘,家境十分贫穷,与宋家嫡系也早几辈就断了往来,且此女随林政返回长安之时,其父母亲族也随此女一同去了长安,如今已有十年。

      如此说来,这宋家女通敌的可能微乎其微,且她只是一个家境十分平凡的妾室,并不引人注目,可又究竟是谁,有功夫在朝野上下为前线战事焦灼的节骨眼上,费尽心思去挖一个妾室的背景呢?

      自然是不愿意看到林政立功之人。

      国土失守,民不聊生,不管在朝恩怨如何深重,大战当前应当都是放下偏见克敌为先,否则当国破之时,一切富贵都将化为乌有。

      兹事体大,萧祁钰不愿平白无故往任何一个人身上无端猜忌,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他本该最信任的人。

      宁逸接下来的信里,明明白白写着那日首次在朝中提到林政宠妾是宋家女的官员,正是沈家一脉,而在那官员提出此事之后,跟在后面附议让元熙帝三思派林政随军之事的朝臣也全都是沈家一脉。

      萧祁钰的外祖尚在病中,舅父远征北境未归,因此能够同时调动这么多沈家一脉重臣的,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母亲沈皇后,另一个是他的皇兄萧祁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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