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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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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夜晚,从来不缺凉意,伴随着那吹到脸上仍有些刺痛的风和烧柴火的大地味道,反而让这静谧下来的营中小路,多了一分蠢蠢欲动与压抑制衡的暗暗争夺。
看着脸上摆了一副“轮到你说了”表情的凌风,乌练叹了口气,走了过来:“这么晚,你要出营,也最好找人陪同……”
凌风低头冷笑了一声,又看向他:“你不替你姐姐讨个说法?”
“只要你知道你所想是什么,不会利用为害她,那你们之间的事情,你既然已经给了答案了,我难不成还要搞屈打成招、强人所难那一套?哦,就算我肯,三姐也不会愿意。”
“叶边城为什么与你吵架,又被你驱逐?”
“果然还是瞒不了你。那次叶边城生辰时,是谢晓提议李构让你去摽有梅楼的,而提醒谢晓的人是叶边城……”
“哼,果然,他回来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但是,叶边城是利用还是和谢晓同谋,你又如何判断?”
“如果谢晓有意害你,你被关的时候,他便不会说出李构那些事情的真相了。”
“那时因为蓉飞姑娘拜托,他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谢晓对她如此上心,克扣的钱都不惜全部给她买吃的喝的,只为红颜一笑,难保不会一时心软。”
“哼,平时看你清清寡寡、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原来什么都知道。谢晓自小和我一起长大,唯有的一点心机,早就暴露无遗,不像那些在北都城染缸里浸泡了的人,变了颜色,失了本心。”
“都尉,你这含沙射影是说叶边城还是在说我呢?”
乌练突然想起叶边城临走前和自己说的话:“如果重新再来一次,我宁愿上不了榜,做不了官。这样,我还能继续和你还有蓉三小姐一起,就守着这边界一隅,这样就不会有外人来,代替了我的位置,代替了你们从小对叶大哥的依赖。但是既然不能重来,往后余生,我会默默做守护你们的人,只要有我能做的事情,我一定赴汤蹈火。好兄弟,一辈子……”
乌练的回忆,被对面的声音打断:“答不上来了?哦不,是小人不识抬举了。都尉帮了我,我应该感谢都尉为我着想。”
“叶大,叶边城本来只是一时没有想清楚,受人蛊惑……”
“对!一时糊涂,就用我们的命去做筹码,就可以随意操纵别人的人生,想要别人生就生,想让死便死?”
“你当时遇到那三个流寇,还不是为了自己引祸上丫头身?”乌练眯起眼打量凌风。
“哈哈哈,没错。无权无势,就会命如草芥,也无法护周围人安全。我怎么会那么笨,还想着也许刘仁不会计较失女之痛;想着无权无势,就不会被大世子记恨,被二世子掌控,我怎么那么笨,哈哈哈~
“你今天墨二世子和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会如此?”乌练越听越不对劲,赶快双手扶着大笑不已的凌风,看着他边笑却涨红的眼中布满的血丝。在乌练心中,凌风一向冷漠骄傲,但这样失控的样子,是没有见到过的。
凌风感受到自己的两臂被紧紧的握住,便停止笑,低头看向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他突然眯了一下眼睛,用乌练看不懂的眼眸看向乌练道:“你说,如果是将军营的人,拥有这边界几万兄弟的护佑,还能替我举荐担保,应该足以抵挡内斗不断的顺和殿了吧?”
“你想做什么?”
“还不明显吗?我不妨直说了:我之前只想避开锋芒、安安静静活下去,但是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所以,我想要一直中立的乌峰将军和乌都尉可以站在我这边,担保我重回仕途,还可以护我周全!”
“你可以放心,我们不是你的敌人。但是重回北都城,此时需要从长计议,我不会贸然让你再淌进浑水里。”
“不够!我要的是,所有人因为乌家而忌惮我,不敢妄图动我,而不是仅仅让我躲在这兵营,期待没有人来杀我。这件事,乌都尉一定要帮我。”
“这次的事情,不光你,的确是我也想得过于简单。但是你放心,无论叶边城还是李构的事情,都是不会再发生。我正在全力彻查追缴南国那些亡命之徒,很快……”
“不。那些人,只是执行命令的最后一步,只是一把刀。我要的,是策划者不敢谋划于我,只有我自己有乌家支持,自己重回顺和殿,才会不再被人鱼肉。当然,如果乌都尉不愿帮我,我可以找其他人的,比如,”凌风嘴角一提,笑道:“你说如果做上将军的女婿,会不会有帮助?”
乌练一脸不可思议:“你刚才不是已经拒绝三姐了吗?你不喜欢三姐,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又发什么疯?”
“如果没有记错,我刚才没有拒绝她,只是问她想要什么。但是你和谢晓,都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理解而已。”凌风迎上一步,直面着乌练的眼睛,眼中满是戏谑和鄙夷:“况且,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我能重回仕途,她能得到她想要的,不好吗?”
凌风冷漠一笑,转身就走,被乌练一手抓住胳膊:“你不能这样!你这不是为了活命,你只是又被芮墨刺激了。你难道为了和他斗气,就要牺牲三姐,就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吗?”
“是,我不想被他说风便是雨,我不想只有靠他帮助才能上位,我要靠自己。只要能达到目标,牺牲什么我不在乎!我相信你也不会和蓉飞姑娘说的吧?大家都各取所需,何乐不为?”
“不。我不会让你娶三姐的!别忘了,我可知道你的秘密,你敢娶三姐,我就去告诉所有人你的丑事!”
“乌都尉那么反对,不顾你三姐意愿?或者,你如果执意,也大可去和她说。我当然也有办法让她对我死心塌地。你信吗?只是可惜了,看都尉总是暗中帮助,我本来以为我与都尉可以成为交心的朋友的,原来并非如此……”
“陆凌风!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那么抗拒你三姐的好事,莫不是乌都尉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看着眼前的人,如此玩味不明地盯着自己,眼中有嘲笑,有挑衅,有怒火,也有执拗,乌练的手逐渐加大力度,呼吸也变得沉重。他感到自己内心的火无法压制,瞬间冲向大脑,叫嚣着无比邪恶的言语,将他的理性挤到天外。他此刻只能看到面前这个明明曾经那么赤诚聪慧的人,现在却撕破自己的一切值得骄傲的东西,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警惕又破碎的说着让人心烦的话,不想再让他说了,不要再说了。
乌练手一用力,将凌风一把拉过来,在两人身体贴近的一瞬间,用双唇封住了对面那人的嘴。那双唇果然像想的那样冰冷,还一点也不柔软,和这个人一样,但是此时那唇却甜如蜜糖,乌练一点都不想松开……
怀里的人开始很惊讶,本能的挣扎,但是很快只是任由被冲昏头脑的乌练索求,虽然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拒绝。怀中之人的顺从,反而让乌练突然回过神来,赶忙推开凌风。结果迎上的是凌风冷淡不屑的笑。
“我,我刚才……”
“哼,乌都尉果然也是有所图谋。所以,你看,我没有说错,如果你愿意帮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
乌练咽了一口口水,努力压制住此刻的各种情绪,重拾理性:“对不起,我没有轻薄之意,我刚才不该……但是,你没有必要看轻自己。即使有人恨你,但是也有人爱你。你不要被自己一时的怒气遮蔽双眼,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嗯,都尉说这话,还真是有说服力呢。不过,都尉,我从来只把你当一个不错的人,年纪虽不大,却通透豁达,知世故而不世故。即使我真愿意交出我的身体,但是心还是我的,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因为我不喜欢男子。”
“哦,是吗?半年间无论别人欺负你,还是你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刻,你都无动于衷;但芮墨只是和你说了几句话,你就动摇成这样。你想想,你真得明白自己吗?”
“住口!你说这些臆断的话,没有用。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可以先让我能重新当上官,撇除这个奴仆的身份吧!没有多少天考虑,我等你消息。我如愿的日子,我自然也会如都尉的愿。这个交易,你不亏~”凌风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一夜,凌风睡得极不安稳,不断出现不同的片段,但是都是芮墨的脸,有时说着“你不知道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吗”,有时又说着“你太蠢了,正好做我的棋子”,但也有时,只是像很多以为凌风没有看到自己的时候一样,眼中温柔如水地默默看着自己。
辗转一夜,天快亮时才浅浅睡去。但谁知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来敲门。凌风苦笑,不情愿地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芮墨一人。自己的脸色许是一夜未睡好的原因,一定是不好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凌风觉得芮墨的脸色比自己的还差。但是看到自己的一瞬间,芮墨微微一笑,那略微苍白的脸上立刻明亮了起来。芮墨还是没有废话,便直接挤进凌风房间,自觉地落座后便上下打量着凌风。
“昨晚没有睡好?”芮墨开口,听不出情绪。
“谢二世子,睡得很好。不知道二世子一早就过来,有什么要吩咐的?”
“不敢吩咐什么,就是来通知凌风大人一声,笛王村我安排的差不多了,需要去一趟南国的八方集探访,你要同我一起去同南国使者‘取经’。诶,你不要急着拒绝,如果代表北国使者,自然需要身份,所以你已经恢复学士身份了。”
“是你安排的?还是其他人?”
“当然是我。你要知道,这个职位只有借这个契机,才可以如此轻松讨来,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为什么是我?还有谁去?”
“让你去,自然是你学识胆识都是现在最佳人选。只有我们两个作为使者,你的情人,没有去的必要。”
“你,监视我?”
“我那随从只是凑巧撞见昨晚有人在兵营私相授受,却没想到定睛一看是陆大人和乌都尉。陆大人现在作风如此大胆,昨天下午才借走你一点时间,你们就忍受不了,转眼月黑风高就和情人忘情至此。”
凌风并没有理会言语中的嘲讽,淡淡地说:“……这些是我的事情,没有必要向二世子说明。”
“别气,你们无非就是分开一个月而已,换你重回仕途,得偿所愿。这个交易,你不亏。这都不愿意?”
凌风内心窃喜,学士身份的确让自己少走很多弯路,而且作为北国使者身份,一旦有危险,则随时可能挑起两国战争,所以两边都不会在这时对自己下手,如果不是因为是芮墨安排的,那的确是一步好棋;但因为是芮墨,他是否又有什么计划呢?如何保障不被陷害,看来是需要乌练保底了。
“承蒙二世子器重,下官感激不尽,自然一切听从二世子安排。”
原来我之前让他不好过,他此时以为我和乌练有勾结,便有意要拆开我们。但此时,一定要顺从,降低他的警惕。之后,便是让乌练出力的时候了:让你助我为官你不愿,现在让你保我去南国平安,这总可以了吧。
几日后,一行车队,在乌都尉的护送下,向南国出发。
边界处,原来距离南国只需要一日车程,再前进不久,总共两日便到了八方集所在的四方镇。当地南国使团官员并没有大肆张罗,和他们觥筹交错,而是虽然客气,却也一切从简安排,干脆利落地安排了他们的住处和未来十几天的行程,便离开了。
凌风虽没有说,但是立刻从当地接待一行人的安排中,感觉到南国主君极为务实:一是遗弃所有官僚作风,这样他们有更多时间了解这个迅速发展的小镇,也让这个小镇四通八达、豁达共荣的气魄显露无疑;二是鉴于近期流寇四处横行,二世子出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只是,几个其它随行小官以为南国使者有意给二世子下马威才没有好好招待,于是颇多怨言。连一向人情练达的随从玉成都跟着不满附和。
凌风听到了几人的抱怨,微微摇摇头,无意看了芮墨一眼。但在芮墨眼中读出了和自己同样的满意,甚至还带有些许羡慕。一个足够强大的主君和强权,才会不畏权贵,实实在在的用每一件事彰显自己的魅力和气度。当然,芮墨的神色是凌风才看得懂的,大概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出于礼貌维持仪态,才没有表露出愤怒的情绪。看到凌风的表情,芮墨冲他示意性地点头,眼神好像在说‘我明白你的想法’,凌风便赶快扭头看向其它地方。哎,这遇事总会先看向他的习惯,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