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们盛开吧》湾子口

10、第十章 生活有时候就是像偶像剧一样狗血

　　夜色深的厉害，操场里的大灯亮着，照亮着将近三分之二的土地，夜训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生活在溶洞里的八爪鱼被放到浴缸里的感觉，即便身边的东西都很相似，但那明和暗的变化还是带给人一种异样的新鲜感。
　　夜风冷的像是刀子，在没有了太阳之后，风里只剩下了湿寒，刮过皮肤表面就会激起一片疙瘩，如果是怕冷的人穿着训练服站在操场上，估计就像是打了摆子一样，训练完了的刘晓华感觉自己冒着热气，身体激烈运动过之后勉强可以抵御起烟城的寒，她靠在围栏边上的水泥墩子上倒着鞋子里的沙子，这东西走起路来实在是磨脚，细小的沙粒随着重力从鞋子里落下，又被西北风卷起，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看着白色袜子上的黄色尘土，明明是中午刚换上的袜子，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叙利亚打完暑假工一样，她皱着眉头提起一点然后松手，嘣的一声很轻的闷响，随后就像是炸开了一个小型的烟雾弹一样，那股子叙利亚打仗的既视感更重了。
　　回头看了一下，教学楼里面还是一样的安静，高中的孩子们积压着大脑给这些书本，期待着三年之后的某个六月会发生化学反应，置换出一个更好的人生。
　　“该集合了”，陈洁走过去拍了拍刘晓华的脑袋，刘晓华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天的学姐，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要去参加统考了。即便是迟钝如刘晓华，也还是能看出她的紧张，以及藏在紧张之下更深层次的迷茫。
　　刘晓华穿好鞋子，一把过去揽过她的脖子，也不管刚才刚摸过袜子，陈洁翻了个白眼，一股子无语凝噎。她反手扭住刘晓华的痒痒肉，被按住弱点的刘晓华触电一样的弹了出去。
　　“解散吧。”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估计也不是很重要，刘晓华把自己藏在人群里，无聊的扣着手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要走没了。刘晓华走到一边，脚上的袜子还是不舒服，沙子卡在缝隙里膈的厉害，她干脆脱下来，光着脚换好鞋子，刚想把钉鞋装进包里,身边的王叶恒贼兮兮的走过来拿手肘顶了一下她。
　　“怎么回事，咋突然间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神仙当久了也想吃点粮食呀”
　　“听你这语气是想下凡了啊。”
　　刘晓华装鞋的手一顿，但随即还是恢复了正常。
　　“那肯定是不肯，当神仙多好，我们神仙下凡可是触犯天条了的，你看沉香他妈被压山底下多少年，搁我身上我早自己把自己嘎了。”
　　“我倒是稍微打听了一下，还挺狗血的。”
　　“有多狗血，能比老刘晚上看的琼瑶剧还狗血吗？”
　　“只能说有点那感觉嗷。好像是小白花为了钱插足别人感情的故事嗷。”
　　“？？？？？？？？”
　　看着刘晓华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王叶恒反倒是显得很平静，他笑了一下继续说着。
　　“看着不像是吧，挺老实的人怎么这样，不过也正常，我看着也挺老实的，不也差不多嘛，呵呵呵……”
　　正经不了了两秒的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看我给你打探了这么多消息总得给我点什么报酬吧。”
　　他盯着她的口袋鼓鼓囊囊，以为里面装的是什么零食，一把手伸进去。
　　“别……”来不及阻止他的刘晓华感觉脑袋里有点发麻。
　　王叶恒感觉触感不太对的他颤巍巍的掏出两只袜子，触电一样的丢到旁边。
　　刘晓华走过去敲了一下他的狗头，让他稍微正常一点，她没有再说什么，本来就是一时兴起的事情，就像是寒假没写作业开学补一样，只要有个答案在哪里不管它是对是错其实都没多少人在乎，刘晓华也不是很在乎，即便在她心里觉得可能存在着什么样的误解在里面，但是如果假的变成了真的，真的东西又算是什么呢。
　　“王叶恒，快来打球。”
　　“孙子，等我‘。”
　　肩膀被拍了一下之后，王叶恒便离开了，刘晓华背着包将袜子装进鞋包里，跟刘教练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准备离开了操场。
　　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这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刘晓华觉得特地回一趟教室实在是有点不太值得，特别是教室里的氛围已经在日益逼近的期末考试之前变得有点凝重，回到那里总感觉不舒服，那种不合群的感觉让刘晓华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干脆背着包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为了不打扰别人学习，亦或者是为了不被老师抓住，刘晓华朝着实验楼那里走着。
　　实验楼的晚上一般是没有人上课的，大部分时候都是锁上的，但刘晓华倒是知道进去的办法，她熟练的绕道楼后的某一间教室把窗户玻璃推开，翻身便钻了进去。
　　黑夜里刮着冷风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里走着，这种氛围就有一些日本那边的恐怖片的感觉了，刘晓华这么想着，门窗被风吹的呼呼响，像是有什么被关着的东西在叫嚣着，周围黑的连影子都没有，但这种程度对于刘晓华来说还只不过是有点厌烦罢了，毕竟有点看不清路还是很不爽的。
　　为了适应这种氛围,刘晓华特地放松了脚步，风从关不紧的窗户里露进走廊，拂过她的身体带来一阵彻骨的寒，寒气凝结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眼前是快要凝固的黑，刘晓华耳朵动了一下，听到了不知在某处传来的响声，这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在这空无一人的楼里显得有些突兀了些，听起来并不困难。
　　“估计是什么小情侣搁这里约会呢吧……”
　　刘晓华这么想着，放慢了脚步，寻思别被人当成偷窥小情侣谈恋爱的变态了，刘晓华记起高一的时候来实验楼上微机课的时候，自己从楼道厕所里发现的那些被用过的“小雨伞”们，心想要是自己在他们love过程中突然出现的话，是不是会对这些祖国的花朵留下点什么奇奇怪怪的心理阴影，以后一辈子都受到什么影响，自己这个罪过可就大了。
　　放慢心态，秉承着不要打扰别人，也不被别人打扰的，以及老刘同志的不要多管闲事的方针政策，刘晓华瘪了瘪嘴，就当刘晓华要感慨青春的力量的时候。
　　她耳朵动了一下，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那绝对不像是什么正常的声音，起码不像是正常交流的声音，那声音显得有些熟悉，刘晓华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了下沉广场那里叫嚣着的女生的声音。
　　“啧”
　　“死婊子，嘴还挺硬。”
　　“”起来让我再给她一脚……
　　“你也不怕把她屎给踢出来了……”
　　“哈哈哈哈真恶心啊，不过配你正好……”
　　应该不会这么惨吧。
　　刘晓华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叫骂声，心想着不好，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逐渐靠近了。
　　一个四楼的厕所，四楼是实验室，大部分情况下除了哪里哪里的官员来听课，或者是资格考之前，这里几乎都是没有人来的。
　　似乎是为了响应节能减排的国家政策，整个三楼以上连声控灯都没有，刘晓华从包里掏出帽子来，帽檐压得很低，她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希望别太过分了。

　　“恶心，连妈都没有的人，你看你爹那个样哈哈哈……”
　　“…………”
　　“你不是要钱嘛哈哈哈……来，婊子……爬过来拿啊……”
　　“…………”
　　“嗬tui……真恶心，真以为自己天仙了是吧……”
　　“呕……你咽炎还没好嘛……”
　　“…………”
　　“喜欢装是吧婊子，你妈这次就给你拍下来，给我打个光……”
　　“脱脱脱，把她衣服扒了……”
　　话语里夹杂着很低的呜咽，但却并没有激起哪怕一丝毫的怜去，反倒是像是伤口里流出的血又激起来施暴者的兴奋，瞳子里的血丝都冒了出来。
　　“妈的不是要钱吗哈啊哈哈，给你都给你……”
　　“婊子就是婊子，你看她那个样哈哈哈哈……”
　　“真√8恶心哈哈哈……”
　　腐烂的种子在人心里发酵出人性的恶来，夜幕里可能还未成年的这群人宣泄着自己心里扭曲的情绪，变成脑里手下的暴行，为了自己认定的那些可笑的理由，难辨真假的谎言里，变成割向别人血肉的刀子，但这真的是对的，很明显不是吧，那她们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们就是想这么干，就是想孤立，欺凌，编造，孩子当然是单纯的·，所以她们也只不过是单纯的坏，发泄，冲动，多巴胺顺着脑子喷涌出的快感，催着她们堕向更深的恶去。遮羞布一样的借口被撕下去，那些丑态也会暴露出来，但没关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自己原谅自己，用年龄，阅历，地位什么的妄图去把它冲洗的干干净净，最后丢尽垃圾桶里忘个干净，但真正被她们丢进泥泞里的，一辈子可能都害怕阳光。

　　里面声音杂的厉害，起码五六个人的样子，刘晓华捏了捏嗓子，让它变得更粗更低一些，虽然她很想冲进去，但理智告诉她，这样可能会引起下一次更深的报复。
　　“干么那这是，小瑟孩子，谁在里边！！！！哪个班的！”
　　这声音刘晓华有把握，起码可以模仿得到十之七八了，黑暗之中突然传来的声音本就能起到恐吓的作用，特别是在心里有鬼的情况下，肯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威慑力在里面。
　　这是在不打架的情况且情况危急下刘晓华能想到解决办法了。
　　效果还是挺令人满意的，刘晓华看到五个人夺路而逃，又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去继续威吓了一下。
　　慌乱中她听见汀咚几声，类似于铁器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手电筒随机扫过去，发现一个个子不算很高的女生想要回去拿回那东西，又被同伴一把拉走了。
　　‘还挺有义气……’
　　喧闹声一直传到一楼。待看到几个人逃命似的逃到远处，刘晓华这才笑起来，她有点看不清楚，走过去踢了一脚，才发现那并不是铁棍，她又打开手电筒，才发现那是一把水果刀，她心里不祥的预感一下子浮了起来，微风拂过，鸡皮疙瘩一下子涌了上来。
　　“妈的。”
　　脏话从嘴里冒了出来，她想起厕所里的那个人，心想不会被捅了吧，转过身助跑一把踹开了厕所的门，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竟然没有人，，正在疑惑的时候，才发现最角落的隔间里传来的细碎的响声。
　　秉承着先确认安危的前提，刘晓华拉开了隔间的门，门里面虽然没有想象之中那种血淋淋的场面，但那肉眼可见的狼狈却还是让她吸了口凉气。
　　“妈的！妈的！”
　　她脱下身上的羽绒服一把包在了李叶的身上，女生的身体暴露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发出白色的光，她身上的衣服像是破布一样挂在身上，保护着她所剩无几的自尊。她眼睛看向李叶的脸，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丝毫没有一点焦点，暗的像是死了一样，脸上，头发上满是污物，刘晓华紧紧抱着她，一点一点的擦着她的脸。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刘晓华慌了神，李叶的身体冷的不正常，她紧紧抱着她，想要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她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擦着她的眼泪，那眼泪机械似的从脸上流着，但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张着嘴就像是快要坏掉了一样。刘晓华盯着她开合的嘴看了半天，才发现她一直重复着相同的音节。

　　“奶奶……”
　　刘晓华抱着她，她感觉到手臂下的身体因为营养不良瘦弱的吓人，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女生应该有的模样。
　　“奶奶……”
　　李叶继续机械似的说着，身体像是筛糠一样的抖着，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机，刘晓华脑袋里猛的一下炸开来，记忆里那种该死的既视感又一次出现了。
　　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疼痛伴随着血腥气渗进口腔里，让刘晓华可以尽量的清醒，别被回忆吞没干净。
　　“别怕别怕不怕啊……”
　　她重复着，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下课铃响了起来，刘晓华猛然间回过神，发现眼前的李叶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松开了有些僵硬的胳膊，但没想到衣服也顺着她的动作快要掉落下来了，想着李叶身上残存的那像是破布一样的衣服，刘晓华皱了皱眉头。
　　“对不起哦……”
　　身下的李叶突然间开了口，她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那种死一样的沉寂终究是被打破了，刘晓华也终于松出口气来。
　　“我太脏了……弄脏你衣服了……”
　　刘晓华真想掀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封建残余，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是吧，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妈的这种小白莲花究竟是怎么造出来的，老天爷造人的时候忘了给她装脑子是吧，被人欺负成这样子第一时间想的是‘别给你把衣服弄脏了‘，先顾顾自己行嘛姐姐，你是来人间普渡众生的啊。
　　“我会给你洗的……”
　　先别管衣服了你可！
　　刘晓华气的说不出话，她松开手去看着李叶，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学习学傻了。
　　看着莫名生气的刘晓华，李叶咬紧嘴唇，不知道再想什么。
　　“你家住在哪？”
　　刘晓华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李叶脸上的表情更加凝固了，她没有丝毫的回应只是抬起头看着自己，刘晓华被这眼神看的直发毛，心想也是自己这么狼狈回家的话总要被家里人担心的吧。
　　凭着退而求其次，好人帮到底的心理，刘晓华决定先带她去自己家里呆一晚。
　　“那，要不要去我家。”
　　刘晓华看着李叶，她包裹在自己的衣服里，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她弯起嘴角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都可以……”
　　李叶终于做出了回复，刘晓华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拉起她的手，又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来，遮住了她乱糟糟的脑袋，又把帽檐按的很低，低到可以遮住那双好看的眼睛。
　　她发现李叶还在轻微的颤抖着，伸出手去紧紧都握住了她的手，支撑着她一步一步的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走出黑暗，逃离，直到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