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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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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门口,扶羽和师渊从马车上下来,下属抱着方才买好的布匹跟在两人身后。
一进客栈门槛,扶羽便开口道:“看来我又引来了尾巴。”
师渊不以为意,“虫蚁之辈,掀不起什么风浪。”
“一只虫蚁不足为惧,倘若百只千只也是能咬死人的,”扶羽担心万一,“或许,今夜我不该药浴。”
“今夜才是最合适药浴,”师渊看向扶羽,薄唇浅笑,眸里星光点点,“小师姐只管放心把余毒清除,余下的全部交给我。”
师渊说得风轻云淡,从容之下满是自信。
“相信我。”他又道。
扶羽当然相信他,因为自己和他中有双生蛊,自己死他便死,所以他一定会不遗余力保护自己。
况且,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师渊的能力。
望着那浸润缱绻的眼眸,扶羽淡笑。
“我相信你。”
夜幕四合,明月高悬,翰天城灯火不灭,只是换了与白日里不同的喧闹声。
远远地,有人在引吭高歌,丝竹乐器伴奏,间或一阵叫好声;又有于酒馆寻乐者,划拳声高高低低;路边寻常的摊铺已然歇业,剩下卖吃食的小贩时不时招呼两声。
扶羽立于窗边,闭眼听得这各处声音,心道:早闻翰天城是不夜城,确如其名。
师渊走过来,立在她身边,瞧一眼屋顶上的冷月。
“姜美美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是内服的药,小师姐吃下吧。”
扶羽转过身来,见师渊一手拿着茶盏,一手托举木盒,木盒中躺着一粒褐色药丸。
两指轻轻捻起药丸送入口中,再接过茶盏饮下清水。
杯沿水渍盈盈,折射出冷冷光辉。
“什么都不要担心,我会守护好你。”
师渊接过茶盏,月光倾斜在他的侧身,半张脸在明、半张脸在暗,一半眉目柔和、一半眉目凌厉。
风起,吹乱扶羽发丝,她抬手将不听话的头发拢到耳后。
“你也要小心些,我可不想这么早便香消玉殒。”
两人相视片刻,异口同声,两个嗓音一同混杂进风里。
“一言为定。”
“我给你安排了个人,是我阁里的姑娘,这三日她会守在你身边,为你端药换水,有什么话你也可以告诉她,她会替你转告。”
师渊一边说一边送扶羽出门,扶羽点点头,随后独自来到药浴的房间。
姜美美等在门口,对扶羽千叮咛万嘱咐。
“云姑娘切记,三日未到一定不能动用内力。”
“多谢姜郎中为我安排,我铭记于心。”
姜美美旁边另站着个姑娘,圆溜的眼,柔婉的眉目,声音清甜对扶羽道:“云姑娘,我叫阮阮,这三日我来照顾你。”
扶羽冲她一笑:“多谢阮姑娘。”
阮阮亦笑,眉毛弯弯像半月,“我们进去吧。”
一进屋,芳草药材的味道幽幽袭来,扶羽绕过屏风,药浴浴桶便呈现在眼前,热气徐徐。
阮阮走上前来,接过扶羽脱下的衣物,见扶羽进浴桶前先用手感受温度,道:“姜郎中说水温不能再低了,又是夏日,云姑娘这三日可要忍耐着些。”
“无碍,这种温度我还是能忍的。”
扶羽坐进浴桶,水面一阵起伏,浮于其上的药草枝叶飘来飘去,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她深深呼吸一下,感受着温热迅速侵袭自己身体,放松之下再将背轻轻靠在浴桶,脑袋后仰放在浴桶边沿。
阮阮拿出一块厚毛巾叠成块,轻轻托住扶羽向下的脑袋,将毛巾放在下面。
扶羽惊了一下,睁开眼,朦胧雾气中对上阮阮扑闪的眼睛。
“这样云姑娘更舒服些。”
阮阮冲她笑,轻轻将扶羽的脑袋放置在毛巾上。
“多谢阮姑娘。”
“云姑娘不要这般客气,你是阁主的贵人,也就是我的贵人。”
贵人?
扶羽被这句话勾起好奇,“为何说我是师渊的贵人?”
“这话是阁主亲口说的,至于缘由,”阮阮摇头,“阁主说话做事很少告诉我们缘由,所以我是不知的。”
扶羽默然。
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师渊在别人面前称自己是他的贵人呢?
是他想利用自己达成的目的吗?
头一次,扶羽对师渊感到好奇,有点想知道那个目的到底是什么?
回过神来,阮阮已将多余的烛光吹灭,只余一盏放在屏风前面的灯,光亮透过屏风,柔和至极。
阮阮坐在烛火旁边,说:“云姑娘,我就守在屏风前面,你若有事尽管唤我。”
扶羽看着她映在屏风上的身影,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房间内便是无尽的沉默。
许是药性发作,扶羽感到头脑有些昏沉,胸腔内也开始闷闷的,就在她模模糊糊快要睡着时,忽闻某处房间发出几声闷响。
夜深,墨色低垂,大多数夜间店铺都已经歇业,街上摊贩也已散去,只有某些酒馆乐坊隐隐传出些声音,一行人藏在客栈侧对面的小巷内,各个眼露精光。
“等了这么久,他们应该睡了吧,”其中一人面带凶相,急不难耐,“老大,我们还不动手?”
被称作老大的是个中年男子,一记刀疤划过他右边的眉毛和眼睛。
他深沉地看客栈一眼,眉目拧起,那记刀疤也显得狰狞。
“动手吧。”他低沉一声,方才说话的人立马冲了出去。
“唉,”他把人拦住,郑重道,“记住,我们的目的只有秘籍,千万不能做多余的事。”
“老大放心!”
言罢,一行十人翻身跃上屋顶,悄悄潜进了客栈内部。
他们早打听好了云扶羽的房间,心急的那人打头阵,第一个蹑手蹑脚从窗户翻进屋内。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点灯,只能凭借月光视物。
他手里拿着一截木管,里面装着淬过毒的毒针,只要他轻轻对准管口一吹,毒针就会从另一头飞出扎在目标身上。
可当他靠近床边,将木管拿至嘴边准备行动时,床上空无一人。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也看到空床,亦大吃一惊,转过头对他们的老大低声喊道:“老大,没人!”
“什么?”中年男子有些紧张。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自他后背掠过。
“老……老大……”
中年男子顺着他们惊恐地目光转过身去,只见方才空着的座椅上忽然坐着个人。
这人一身玄衣,像是要融进黑暗里,一双眼睛微微发亮,薄唇朱红,开口道:“还以为是下午跟过来的尾巴,结果不是。”
众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面面相觑。
“唉——”师渊长叹一口气,有些失望,“愣着做什么,一起上吧。”
心急的那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立即吹出毒针,毒针闪着光亮飞快向师渊袭去,却在离他半臂距离被他用手截住,眨眼间,那枚毒针又被他直直甩了回来。
“你……”那人想发出声音,可惜他的喉咙已被毒针刺穿。
中年男子看着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再看向师渊,脊背生凉。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云扶羽的房间,却能碰上师渊,而且看师渊的表现,仿佛早知道自己会出现。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遇上师渊根本没有退路,于是只能狠狠一声令下:“兄弟们,一起上!”
师渊从容不迫,拿出茶盏,一刀砍来,他另一手伸出,拇指食指捏住刀背往前一拉,挡住另外砍来的两刀,铁器相击铮铮两声。
反手一扭,刀身在空中旋转,两刀被推开。
又有两名人自半空,劲风袭来。
师渊握住空中大刀,抬手相击,挥舞间刀风狠厉,两人不敌,被拍打在地,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有两人想要逃走,尚未至窗边,师渊掷出手中大刀,刀身穿透两人腹部,钉进墙里。
剩下五人大骇,一时不敢上前,中年男子背对月光,长长的身影投在师渊脚边,像是被师渊踩在地里。
“没意思,”师渊语气淡淡,“真不懂你们哪来的勇气敢进这里。”
茶壶倾斜,茶水尚且温热,茶香氤氲,茶叶在杯里浮浮沉沉。
一掌袭来,师渊不躲不避,手握成拳猛地迎上掌心,骨裂声与嘶气声同时响起。
又是三人一同袭来,师渊眉目微挑,离他最近的人先被一掌击飞,接着一人被他拽至脚下,一人被他扣住脖颈。
脚底往下一压,手中往里一捏,两人同时毙命。
再看茶盏,茶叶刚刚沉落杯底。
那中年男子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师渊拼命,他那一声令下不过是想趁师渊被围攻之际自己一人逃走。
可惜,师渊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用嘴让自己兄弟为他赔命,那就也让他用嘴为自己兄弟赎罪。
刀尖从他的嘴里刺出,鲜血直涌,月光无情,照得他求生的眼睛逐渐迷离。
师渊抿一口清茶,却是皱眉。
茶味太淡,压不住血腥味。
清晨,有人围在闹市,人群中躺着具死状可怖的尸体,一把大刀从他的后脑刺入、由他的嘴巴刺出,他就这么张大嘴巴,双眼瞪大,脸上的刀疤都在狰狞,向每个人展示他死前最后一刻的震惊与恐惧。
一名金龙舵弟子混在人群中确认尸体,随后他返回酒馆向龙卓浩汇报。
“属下看得清楚,死的是惊刀会老大。”
“惊刀会,”龙卓浩想了片刻,“是那个去年在江湖冒头的十兄弟?”
下属点点头。
“哼,那种不入流的角色也想得到境心谷秘籍,”龙卓浩面露不屑,“不自量力,死得活该。”
“不过他们越飞蛾扑火,对我们越有利,”龙卓浩看向下属,“今天,我们继续静观其变。”
下属点点头,又狡猾一笑。
“舵主,刚才我回来时看见了乾元堂和碧月斋的人,想来今晚上那客栈可要热闹上天,我们的机会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