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医生有话要问》桑朔

2、第 2 章

　　裴九歌垂下眼眸，接过手机，将上面的消息一条一条、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
　　不可否认，这是从自己微信号里发出来的消息，内容和楚辞刚刚指控他的完全相符，上上面的字眼一句一句伤人至极。他想，若是自己收到这些消息，可能此生都不会和说这话的人相见。
　　裴九歌来之前想过，他可能会在楚辞这里听到的答案。
　　若是楚辞说他不爱了，倦了累了，他肯定当场就走，以后见面客客气气绝不纠缠。
　　若是楚辞说因为受不了异样的眼光，他不仅会当场离开，之后就算是见面都不会说一句话。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因竟然出现在自己这里。
　　可是，这件事根本就不是自己做的。
　　裴九歌将自己的手机打开，将一年前那一天他手机上的唯一一句“我们分手”找出来，后面连着几百条缀着红色感叹号的未接通的语音电话。
　　他将手机递给楚辞，清冷的声线不带多余的情绪：“这不是我说的。”
　　楚辞接过，看了那一眼，然后往下滑过去，心突然有点疼，眸光微不可查地颤了一颤。
　　他将手机攥在手里，抬头，对上裴九歌那双招人的桃花眼，清楚的看到了里面的委屈。
　　余霞散绮，漫天清冷。
　　“我信你，还有……。”楚辞喉咙哽咽，突然觉得这一年过的太荒唐。
　　“对不起。”
　　楚辞的声音就像是新闻里出现的那样，坚定的让人信服，那双万里挑一的眼睛里就只映着一个人，那里万千星辰，却藏不住波涛的情绪。
　　让裴九歌突然想到了他告白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声音，在他面前说着“我喜欢你”。
　　这么久过去，裴九歌依旧能记得自己当时是个什么反应。
　　情窦初开，完全失了分寸。
　　而现在的他，见惯了生死，经历了离别，却也被楚辞的这一句话定住了。这就话就像是一把锤子，将他这冰封了一年的感情凿开，汹涌的流出来，混乱繁杂。
　　轻咳了一声，裴九歌没忍住，嘴角翘了翘。
　　“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我会处理好的。”
　　裴九歌伸手想要将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却意外的遭到了阻力，挑眉看向楚辞。
　　“……”
　　楚辞松开手机，但是反手又握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就走向了沙发，压着他的肩让他坐下，然后单膝跪上去，反向的手撑在他的脸侧，另外一只手抚上了他的侧脸，中指在他的耳后摩擦，触碰着那颗别人看不到的红痣。
　　裴九歌有些不自在，他其实是想要拿回手机离开的。没想到……楚辞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有些痒，有些忍不住，目光闪躲。
　　楚辞看着他恍惚的目光，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心中轻叹。
　　没有人知道他在异国的近300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气成什么样才将那一句分手说出口，更是没有人知道他在说出口之后的一个星期将近无眠。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小九，我还是你的男朋友吗？”
　　裴九歌仰头，眸子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讶，暗藏的欣喜冒出来一丝一缕。
　　静默片刻，晕染了整个眼眸。
　　“只要你想，你一直都是。”
　　裴九歌的双手突然捧着楚辞的脸颊，腰部用力，离开沙发背，吻住了楚辞的唇，轻轻一啄，正想离开，突然感觉到了后脑勺的压力，几乎整个人都贴在楚辞身上。
　　楚辞吻得很用力，裴九歌感觉自己好像迷迷糊糊地被咬了一口，紧接着就是微凉的舌尖舔舐过齿隙，那一瞬间仿佛有细碎电流绽裂游走，将理智和思维都搅乱成一团漩涡。
　　后来冰冷的手指磨蹭着他的颌骨，用一种毫无胁迫感、随时可以挣脱开的力度，让他维持着仰头的姿势。
　　他有些恍惚地被牵引着，被引入了一个深情缱绻的亲吻之中。
　　他以为楚辞依旧是冷静的，但他却从这个吻里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情绪，就像是要喷发的火山。
　　裴九歌有些喘不上气，轻轻的推了推楚辞的肩。
　　楚辞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没有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不安，依旧是禁锢的姿势，楚辞根本就不想将他放开。
　　“小九，这个房子，这一年你是不是来过？”
　　“嗯……”
　　裴九歌无法否认。
　　他这一年因为“失恋”导致的工作压力巨大，时常会失眠。有些时候就会忍不住的往这里跑，清冷的屋子对他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是那间主卧有。
　　他会在主卧的床上喷上楚辞常用的香水，然后钻进被窝，这样会让他会有几个小时的安眠。
　　“你怎么知道？”
　　“房间里那么重的香氛味儿……”
　　“别说。”
　　裴九歌白净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失，拿出了医院副主任医师的威严让楚辞闭嘴。
　　楚辞抵着他的肩轻笑了一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咬了咬他的耳垂。
　　“小九这一年越发的严肃了。”
　　“不及你。”
　　裴九歌突然想起他看到的小视频里这个男人严肃认真的模样，和现在一样的西装革履，但是差距太大。
　　“咕噜~”
　　楚辞伸手按了按裴九歌的肚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只余眼中的星星点点：“饿了？我去做饭，今晚在这儿吃吧。”
　　没等裴九歌拒绝，他就已经起身走向了主卧换衣服。
　　很快，楚辞便从楼梯上走下来，脚步不停的同时手中还在系上衣的扣子。
　　从裴九歌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楚辞若隐若现的腹肌。
　　裴九歌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楚辞那小心机的动作。
　　不过这个人就算是在厨房做饭，也掩盖不了那通身的贵气。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裴九歌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切菜的“哒哒”音，脑子里突然放空。
　　心里很乱，脑子紧绷的有点疼。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楚辞已经将两人份的饭做好了，一个人端着盘子放在了餐桌上，并舀了两碗粥，分别放在了原来两个人吃饭的位置。
　　“小九，过来吃饭。”
　　声音低沉，咬字清晰带着些人间烟火气。
　　亲昵的称呼让裴九歌心里一颤，站起来，坐在餐椅上，看着桌上自己喜欢的糖醋小排和小炒蘑菇，没有说话，默默的动筷子。
　　是熟悉的味道，比他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两个人的饭桌上从来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但是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不说话，偶尔裴九歌会抬头，总是能对上楚辞的目光。
　　吃完饭，他正要去洗碗，却被楚辞制止了，只能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楚辞的动作。
　　楚辞的背部很好看，动作间那尤其漂亮的蝴蝶骨会透过纯棉材质的家居服显现出自己的形状。
　　裴九歌忍着没有动手去摸。
　　厨房里的水声哗哗，有时会响起盘子之间相碰的清脆声音。
　　他终究是没有忍住，走到楚辞的背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在楚辞想要回头的瞬间，按住了他的动作，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句。
　　“楚辞，你还喜欢我吗？”
　　耽搁了一年的感情，重新回来的那一瞬间是灿烂的，但是之后呢？
　　会不会就像烟火，转瞬即逝？
　　他有些怀疑，不仅仅是在怀疑楚辞，还在怀疑自己。
　　对于这一场误会，他是委屈的，也是庆幸的，更多的是一种珍宝重回自己怀里的安心。
　　楚辞关掉了水管，脱掉了手套，抽纸擦了擦不小心沾到的水，转过身，目光沉沉。
　　其实他这一年总是想将裴九歌忘记，但总是一不小心就会记起。沉淀的一年的感情，爆发出来，依旧是暖的。
　　楚辞将手指放在了裴九歌的耳后，摩挲着那颗红痣，眼睛里的光有些锐利，但不掩深情：“小九，这里，依旧只有你一个人。”
　　楚辞想要留下裴九歌在家中度夜。
　　裴九歌的说辞是他明天有早班，那边的公寓会近一点。
　　楚辞也没有强求，只是将人送到了楼下，索要了一个送别吻，看着他开车离开，才上楼。
　　他坐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看着摆在对面一模一样的躺椅，看着右边把手上刻下“九歌”二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笑了笑，右手放在了左胸口，摸到了有力的心跳，也感受到了透过衣服传来的温度。
　　突然觉得这一年的寒冰退散，暖花盛开。
　　裴九歌开车走在路上。
　　京城的夜晚，车流不息。
　　路边橙色的灯光周围翻滚着一团团的光晕。
　　红灯的时候，裴九歌踩下刹车，食指点在了方向盘上，轻咬着下唇，强行压抑着上扬的弧度。
　　他想着来时心里念着的结局，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
　　他想，今晚一定不会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