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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残忍事实 ...

  •   在胡喋的劝说下,庄生还是决定在第二天早上回趟家里。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庄生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
      他迟疑地迈开步伐,输入了家里的密码。
      门开后,庄生爸爸正端着一杯茶站在沙发旁边,庄生隔着半个客厅和他对视。
      沉默片刻,庄生轻叹一声,关门进屋。
      “爸。”
      “嗯。”
      尴尬的开场,尴尬的回应,庄生爸爸原地顿了几秒,清了清嗓:“你妈在卧室。”
      “嗯,好。” 又是淡淡的回应,庄生从简单的几个字中听出了父亲的无奈,也许还有些许妥协。
      他在走去爸妈卧室的时候心想,是不是二老想松口了,现在正等着他回家解释,然后好顺势半推半就地同意,兴许以后还会祝福他们。
      可他又想到当年父母逼着他去“治病”的样子,一时间又不敢再胡思乱想什么。
      毕竟他不想再无端经历失望。
      “妈,我回来了。” 庄生站在房间门口轻敲两下门,庄生妈妈应了声,他推门进去。
      庄生妈妈正倚靠在床头,像被抽走了所有情绪,脸色煞白,庄生不禁皱起眉头。
      “妈,身体不舒服吗?”
      “你觉得我能舒服吗?” 庄生妈妈苦笑一声,干脆撇开目光。
      庄生眉心蹙得更厉害,他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尽数咽下。
      缓了好一会,他才重新回归平和的情绪:“妈,事到如今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和小青分开。但是我也不会不管你和爸,这个家我还是会回来。”
      “如果你们还愿意见到我的话。”
      “你、你……” 庄生妈妈情绪激动片刻,接着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肉眼可见地松散下来,脸上布满无奈,她重重叹息一声,带着哭腔啜泣,“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真的是造孽吗……” 庄生情绪毫无波动,淡然呼了口气,庄生妈妈在听完这句话后也被封住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昨天说,他……他曾经得了抑郁症,差点自杀……” 房间寂静了许久,庄生妈妈才抛出藏匿在她胸中一整夜难以纾解的心结。
      “嗯……” 庄生随便应了声,显然不想聊太多。
      谁知庄生妈妈却抹了下眼泪,母子二人又僵持了会,庄生还是没忍住给已经泪如雨下的母亲递去纸巾。
      “妈,别哭了。” 说到底他还是见不得妈妈这个样子。
      他本来想,如果这次谈不拢就算了,反正也没打算一次成功,得到祝福后阖家团圆什么的都是梦。
      庄生想着就站起身:“妈,你再休息会,我先走了,改天再回来。”
      在他快走到门前时,被叫住站定了身子。
      “其实当年我有去找过胡小青……”
      “什么?” 庄生瞪大眼睛,猛然扭头,身子都跟着颤抖,“什么意思?当年有去找过小青是什么意思?”
      他不断重复这句话,好像念得多了,就可以对冲掉那个在他心里已经预料到的不争事实。
      那个他披崭丛丛荆棘后也无法面对的事实。
      “妈……你说话啊……” 庄生红着眼睛,声音也变了调。
      庄生爸爸听到声音后进来,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场面。
      最后还是他略带沉着地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同庄生讲了。
      庄生也是在这一刻才真正地意识到,今早还在他怀里让他快回家和父母谈谈的那个人,究竟在当年都经历了什么。
      当年庄生妈妈辗转找到二人在大学附近租的房子,那天她在马路对面看到自己儿子出门去了,这才提着一颗心敲响了那扇屋子的门。
      给他开门的人眼睛红肿,整张脸都写满了疲惫,根本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倔强傲人的少年。
      庄生妈妈有些恍惚,但还是说明来意。
      其实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软硬兼施地,让他离开自己的儿子。庄生妈妈依稀记得,当时那个孩子的表情没什么波澜,仿佛是早已预料到一样,一句反驳都没有。
      她当时不禁有些忐忑,怕是两人其实憋了什么更厉害的招式。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孩子答应了。
      他说,自己会走,会还给庄生一个明亮的前程和未来……
      庄生爸爸说完这句话,庄生呼吸都停了。
      接着整个人都颤抖地停不下来,最后跪在地上开始干呕。
      “庄生……”
      庄生爸妈根本没想到自己儿子情绪会崩溃到这样,眼泪根本止不住,甚至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
      他恍惚地不停摇头,嘴里还重复,“他没告诉我,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他从来都没打算告诉我……”
      他瘫在地上任由绝望的情绪席卷了许久才有气无力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你知道吗,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包括他当时留的遗书都是我自己翻箱倒柜的时候发现的,那个时候我俩都在一起了。”
      “他回来之后从没提过这七年里他经历的半个字,要不是那次我发现了,他可能现在还什么都不跟我说。” 他目光无神地摇头,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你们差点害死他……”
      “我没有……我不是……” 庄生妈妈摇头,像要自欺欺人地解释什么。
      “你没有,你不是……” 庄生重复了一句,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你不知道他情绪很差?你都知道我们住在哪了,你会不知道他爸妈去世了?”
      显然这句话戳中了隐藏在庄生爸妈心里不可见光的阴暗事实,他们撇看眼神,根本不跟对上自家儿子的眼睛。
      “你们不知道他这七年怎么过来的,他抑郁了很多年,他治了很久的病,吃了很久的药,他好几次差点都活不成,就连重新回来见到我的时候他还在吃药!” 庄生说着,声音越来越大,“他是生病了!这次是真的生病了! 但从来都不是同性恋这个病,这他妈根本就不是病!”
      最后一句已经近乎咆哮,庄生妈妈跟着嚎啕大哭。
      “庄生!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 庄生爸爸眉头深锁,拦住身旁的人。
      庄生红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毫不畏惧:“爸,我就想问,如果是你,如果胡小青发生的一切事情发生在我妈身上,你会怎么样?你会开开心心回到家里相亲然后结婚生子吗?你会吗?”
      他自嘲了冷笑了一声,接着目光转成狠厉,“但为什么换我你就想不明白了呢!就他妈因为我们两个都是男的吗!我们就该死吗!”
      庄生爸爸像被这句话握住喉咙,什么都再说不出来。
      最后庄生也拖着疲惫的身躯,踉跄离开。
      今天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家妈妈当时行为可能是胡喋从谷底爬向光明的当头一击,也是扎破他所有防线的最后一刺。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好不容易才想要重新振作起来的一个人,却因为自己妈妈的话,受了这么多苦……
      他一想到胡喋独自背负了这件事情这么多年,整个人就没有办法平静。
      他心口疼得厉害,风吹在脸上,刮着泪痕,刀割一样疼。
      可庄生此时却没办法停下脚步。
      他必须立刻见到那个人。
      现在立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残忍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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