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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尔尔的番外 ...

  •   “尔尔,起风了,房间的窗关了一下,别着凉。”

      先生在外面为我准备夜宵,棉市秋风起,风顺着房间的窗口进来,稍凉,带着一种特定的秋天的味道,闻到即会想起冬天的糖炒栗子。

      我们的女儿,涟涟,两岁了。窝在我旁边不到一米的小床上,抱着星黛露玩偶,酣睡着。小孩怕热,娇俏的鼻尖冒出一些汗星。

      而我正在这里敲下这段字。

      夜宵、连绵的键盘声、昏黄的夜灯、软糯的睡衣、稍凉的秋风、我的涟涟、还有先生。
      二十九岁这年,我觉得十分幸福美满。

      我和先生在二十五岁那年相识,说来很巧,其实他是我大学时的一个师兄,比我高两届,但我对他印象不深刻。我印象中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母亲和朋友的聚会上。

      那段时间江照和许禾结婚不久,我很尽力的调整过我的情绪,但很难。我以为我隐瞒的无人可知,但瞒不过母亲,母亲知道我掩在心里的遗憾。

      母亲说,你现在觉得遗憾,是因为你拘泥于过去,所有人都在往前走,而你困在了过去那段阴差阳错里。或许很多年后你再回望,那段青涩的过去,再看,仅仅也只是一段过去而已。

      我尝试听从母亲的话,那段时间陪着母亲去见朋友,搁下手头里的工作,在周边走了一圈,而后在母亲的一个局上见到了先生。

      那会儿母亲和朋友们聊得正高兴,包厢门轻轻滑动,木制门打开,我抬头顺势看去,先生穿着恰适得体的西装,手里提着一个礼袋,信步进来,脸上揣着礼貌的笑意。

      他的母亲坐在母亲身边,他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他的脸在昏暗流离的灯光里慢慢变得清晰,他眉毛很浓,剑眉,眉廓很沉,嘴边吟着笑。或许形容得不对,但他确实给我一种沉稳中又带着一些老谋深算的意思。

      他将圈在手指上的一串钥匙递给他的母亲,而后抬眉朝桌子上扫了眼,颔首招呼。而后目光落在圆桌上唯一年轻的我,目光停留了片刻,我明显看见他的笑意变得更真,有几分胜券在握的精光。

      我回以一个简单的笑。他看向母亲,又看向大家:“各位阿姨,今天工作忙,没能来陪大家聊天,实在失礼。所以给大家带了两瓶红酒,希望大家尽兴。”

      一桌上的人都笑呵呵的,显然很满意他的说辞。我那回对他的印象,停留在,他长得不错、很得体、处事圆滑上。

      那天他带来的红酒,是Vega Sicilia的valbuena,他离开前,到前台把单提前买了。回家后母亲曾有意无意的问过我,觉得他怎么样。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第二次站在我面前。

      他的理由是,他公司有一个产品要推广,想和我谈合作。我才觉,都是他预设的。因为据我所知,他的公司产品推广,原本不需要找外设的策划,他自己公司有专设的部门。而且这次找过来,是找两家母亲牵的线。

      我想过拒绝的,但像我说的,他处处表现得体大方,没有任何的冒犯和失分寸,所以我没什么别的理由拒绝,毕竟家长们都是要好了一辈子的朋友。

      而后我和他的交际开始密了起来,我这份工作,需要灵感,常常在办公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到深夜。时而到午夜三四点,整一层楼,只有我工位上亮的一盏灯,就只还有他办公室里的灯。

      偶尔我抬头看过去,办公室的百叶窗是拉起来的,透过玻璃能直接看到里面。他工作很专注,剑眉会不自觉的拧起,西装里衬的纽扣解开一个,领带解掉,小臂处的袖口挽上一圈,露出古铜的肌肤。

      我和他因为我的目光停留而不经意间对视过几次,他却很自然,一点都不像我这样移开目光,因为失礼的是我。他会继续盯着我,喝口水,笑。

      三个月的时间,那个产品最后我出了两个方案,他都否了。我知道他没有为难我,只是公事公办,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满意的作品,根本没法在别人那里过关。

      那天的九点半,我没走,他也一样。每个我留到深夜的晚上,他都送我回家。起初我有些排斥,他的意图太明显,而我却没准备好要接纳任何人进我的生活。

      可他无可挑剔,无论是分寸感还是边界感,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不说过分露骨的话,不该有不该的动作,相处的开始,我都开着窗,看着窗外的夜景,很少说话。

      他明白,所以从不主动和我搭话。但他算准了时间,约莫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想吃夜宵,因为他见过我在公司吃泡面的时间,记下来。

      所以开车经过夜市的时候,会带我下去逛一圈,让我吃饱喝足,再送我回家。

      产品项目从九月到十一月,天气已经开始冷了。

      那年的冬天,棉市出奇的冷,棉市一些边远区甚至下了雪。我们依旧走在夜市里,那会儿我已经不那么排斥他了,相反,我们有一些出奇的默契,而默契或许都是他在平时观察我的细小动作用心记下来的。

      他买了一份糖炒栗子,还有一顶针织帽子,红色的。我在天桥上等他,天桥围栏种着花,粉色的,下面都是车流,闪着红色的尾灯,很热闹。

      那会儿他穿着黑色的毛呢外套,肩膀看起来尤其的宽阔,衬着一条灰色的围巾。一手钳着我的糖炒栗子,一手拎着新买的针织帽。

      路灯是白炽灯,光圈闪在空中,打在他的头顶上,逆着光,但我能看清他的轮廓,简单而沉静。

      “糖炒栗子。”他步子停在我跟前,把还冒热气的糖炒栗子给我,还有一杯鲜榨玉米。“趁热喝。”

      我都伸手接过,已经不说谢谢了。反问他:“这是什么?”

      “帽子。”他自顾自的拆着那顶帽子的包装袋,说:“今天冷,别感冒。红色的衬你。”

      他终于拆开,我手里都拿着吃的,没手戴帽子,他顿在那儿,看着我,目光叮着我。我知道他在问,我给你带,还是你自己来。

      我突然一笑,低低头,头顶对着他,示意他给我带。他手势有些笨拙,把我的头发都揉乱,但我无所谓,我倚在栏杆上吃着我的糖炒栗子,他帮我拿着玉米汁。我面朝着下面的车流,市中心很热闹,他朝着里。

      “岑尔。”他出声,目光却看着他那个方向的车流,说:“你觉得方案为什么会不过?”

      “我能力不足。”我丝毫不思考,径直回答。

      “你认真回答。”

      我看他一瞬,他神色很认真,但那一刻他不是站在一个领导的角度试图问我要一个解释或答案。他想帮我找到开口。

      我说:“我没有灵感。”

      他补充:“是你没有自信。”

      先生的话一阵见血,直到现在也是,但对我属实很奏效。他说:“岑尔,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你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身上的闪光点,所以你没有自信,你不相信你自己。”

      “你总垂头,蝴蝶骨尤其明显是因为你挺不直肩背,垂眸躲避眼神,手指爱揪着衣角。”他说:“你承不承认?”

      我沉默片刻,点头。

      “岑尔。”他扭头看我,神色幽深:“你信不信我?”

      这句话落在我耳畔,我不由自主的侧头看向他,和他交错方向对视着,风吹乱我的发梢,如同我的焦灼复杂的气息。

      他没等到我的回答。他却自顾自的盯着我,说:“你很漂亮,专业能力也很强,穿衣风格很好,很礼貌很得体。如果你能自信点,一切都会更好。”

      “你很好。”他说:“起码在我眼里。你当然也有缺点,但缺点掩不过闪光点。”

      “我见过你几次,岑尔。你不记得我了,在大学的时候,你换专业那会儿,资料是我整理的。”

      直到那一刻,我才想起来,我似乎,确实是见过他的,在大学的时候。我原本因为一个人在高中分班的时候,选择了自己不擅长的理科,而在大学那年,从理科专业转回了我熟悉的文科。

      我有一瞬间的滞愣,但我确定,他早对我有意图,携着意图来接近我。

      “你为过一个男生欣喜雀跃过,也为他落寞遗憾过。”他说:“我和他一样,对你,一样。但我不想有遗憾。”

      “我意图很明显,从来没试图掩饰过,你很聪明,一定会知道。”他擒着我有些红的眼角:“所以如果你可以开始接纳一个新的人,你觉得这个人,能不能是我。”

      他似乎怕我会拒绝,还自己补了句:“如果还没到时候,我就再等等。”

      那天棉市气温十二度,我在天桥上,糖炒栗子顾着说话所以冷了,握在他手里的玉米汁还剩一半,两人说话都冒着气,桥下车流依旧,喧闹而通红,围栏的花随风摇曳。

      我在那个晚上,答应和他在一起。

      后来朋友问过我,你觉得那一刻,是感动而导致的冲动,还是,你真的觉得你动心了?

      是动心,我说。

      先生不是一个十足完美的人,我也不需要一个完美的男人,我需要的是百分百适合我的人。

      比如,他知道我手脚容易冰凉,尤其在冬天,可开电热毯不大安全,所以他每次趁我洗澡,都会先睡在我的位置上,帮我暖好位置,等着我出来,给我很温暖的拥抱。

      偶尔他困得厉害会先睡着,只有那么一两次,但每一次我掀开毯子,他的手都会横在我枕头下面的位置,这是我的习惯,我习惯他抱着我睡。

      比如,他会百分百尊重我的意见,那个产品项目过后,他问过我,是不是要把我的整个团队归化到公司,我拒绝,我说我不想和他在一起工作。他完全理解我,尊重我的意见。

      他说:“我知道你很有主见,所以我尊重你的意见。大胆去干,错了算我的,我兜底。”

      他任我翱翔,会为我助威,但从不试图操控我,让我制捁在他的手里。

      再比如,他会给我十足的安全感。他总有饭局,每个饭局都会带上我,除非我不愿意,那些我不大愿意去的饭局,其实他也都会推掉,他知道我不喜欢那样的烟酒气息,所以从不抽烟。应酬完回来会先洗的干干净净。确定关系后的一周就带我见了父母,我觉得太快,但他说,他只是想让我明白,他不是玩玩而已,他说他这辈子,没有为什么这样处心积虑过,也没有这么执着认真过。

      我们三观契合,他迁就我,而我逐渐主动了解他。为他着迷,为他所困。他把生活中的规划盘算得清晰而有条理,我把家里的小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干净整洁。他依旧会毫不吝啬的夸奖我,他说我是他见过最好看最可爱的女孩子,喜欢看我穿裙子,说我皮肤很滑很白,说希望以后生个女儿,长得像我,但比我更自信大方。

      我们人格独立,灵魂相依,有共鸣,也有磨合。会争吵但不冷战,会独立安静的作工,也会靠在一起看电影。我会陪着他去打球,他也会陪我逛超市,给我们家的装潢给出自己的意见,让我觉得生活中的一切细节都有他的参与,我不是只有我自己。

      这一切都很美妙。所以我才会出乎意料的,很快答应和他结婚,在结婚的一年有,有了我们的涟涟。

      涟涟长得确实像我,但性子像他。

      记得我怀孕的时候,脾气不太好,因为我是上怀,宝宝顶着胃,吃什么都要吐,瘦了一圈。他询问产科医生给我开了一些非药类的补品。但那个补品怎么形容呢,有点像臭豆腐,闻着很丑,但吃着越嚼越香。

      我起初不愿意吃,他耐着性子哄了我很久,最后没办法,说:“宝宝,你先抿一口,就一口。不好吃你吐我嘴里。”

      我逗笑了,就尝了一口,还不错其实,但我还是吻了他一下。

      怀孕的时候我喜欢吃榴莲,但他天生讨厌榴莲的味道。但没办法,他依旧会两周买一次榴莲,带三层口罩给我开,而后把厨房的油烟机和窗户都打开,然后去简单冲个澡。

      我喜欢抓弄他,盯着他冲完澡出来,我吞下嘴里的榴莲,要他吻我。这个狗男人,这是他唯一一个可以忍受榴莲气息的点,就是我吃了榴莲,他还能吻我,不亦乐乎的那种。

      说到这里,先生捧着刚剥好的榴莲,漂漂亮亮的摆盘,在他买的中古碟子上。他走进房间里,拧着眉,很嫌弃的样子,我起身搂着他的脖子吻他一下,他高兴了点。

      而后他找衣服去洗澡,我趁他在衣橱前找,看着他的背,看一眼酣睡在我身边的涟涟。

      我说:“我好爱你哦,没有你不行。”

      他很受用,背对着我偷笑。

      我过得很幸福,很美满。很爱我的先生和我们的女儿,谢谢我先生给我的一切,也谢谢我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尔尔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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