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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本宫好困 ...

  •   谢瑾最后想,若是有挽回的机会,还是回去救永安吧,虽说他自私自利,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但现在他无比懊悔,自己回了这个头。

      毕竟他想去救的是神志不清的小公主,不是嗜血的变态公主。

      后悔,问就是非常后悔。

      赵长宁低头看着他,明明是同一张脸,脱掉了那些稚气迷茫的神情,整张脸似乎都不一样了。

      她的肤色极其白皙,没有什么血色,几乎可以称得上苍白。眼角微挑,眼梢细长,在眼尾拉出一道细细的阴影,其实这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原本看上去应当是妩媚动人的,但她的眸子却极黑极深,像是一篇漆黑无光的夜空,配上她微微下拉的唇角,显得令人生畏。

      “谢郎,对吧。”赵长宁勾唇笑着问。

      谢瑾咳嗽了一下,回答道:“是姓谢。”

      赵长宁歪了歪头,问道:“名字?”

      谢瑾答道:“谢瑾,怀瑾握瑜的瑾。”

      赵长宁嗤笑一声:“怀瑾握瑜啊。”

      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

      幽幽的笑声回荡在树林之中,配上不远处男人的痛苦嘶喊,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方才谢瑾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赵长宁跪在地上,拔出刺入黑衣人喉咙的刀。

      霎时间鲜血喷涌而出,她的素色白衫立马染上了血。

      永安公主的侍卫不比那些毫无章法的黑衣人,在谢瑾出现的那一刻就把他制服了,赵长宁起身,看见谢瑾,招了招手让人把他押过来。

      白衣沾血,有如噩梦中出现在黄泉路上的白无常。

      赵长宁问道:“你把本宫的行踪透给谁了?”

      谢瑾茫然了片刻,但马上反应了过来。

      赵长宁认为今天那些人是来杀她的。

      他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我不知殿下在说什么,公主应当也记得,今日是我好好地走在路上,忽然被殿下抓走的,不可能事先谋划。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在公主的眼皮底下,根本没有时间去传递消息。更何况,我事先根本没有想到姑娘会是当朝公主”

      赵长宁似乎感觉很好奇:“噢?那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公主的?”

      谢瑾冷静地回答道:“里衣。你穿的里衣比外衣还要昂贵,说明外衣可能并不是你平常会穿的衣服。而今早在那寺庙,除了殿下的人,基本没有姑娘会来。”

      他当然不会说有关名字的部分,他一个平民,实在不应该知道公主的闺名。

      赵长宁紧接着问道:“为什么没有姑娘会来呢?我们大梁的民风没那么拘束,连姑娘家都不能上街吧?”

      谢瑾回答道:“因为寺庙门口被太多男人堵住了,姑娘们自然不愿意来。”

      赵长宁:“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来?”

      谢瑾终于听明白赵长宁是在诱他了,愤愤闭口不言。

      赵长宁笑着推了下他:“说呀,那些男人为什么要堵住佛寺门口。”

      谢瑾只好说道:“是因为……他们想要结识公主。”

      赵长宁笑意越发重了:“那谢郎呢?”

      谢瑾转过头说道:“正好路过。”

      赵长宁伸手掐住他的下巴逼着他转过头来,谢瑾有些气愤,脸上也泛起红意。

      “谢郎是正好路过,还是想与本宫结识,又或是……想上本宫的凤榻?”

      谢瑾有些恼怒:“我没有!”

      赵长宁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明显不信。

      江上从后边过来,走到赵长宁身边,道:“殿下,审出来了。”

      “是当地的太守,魏千,几个人的口供都是一样的。”

      赵长宁点了下头,说道:“行。”

      江上问道:“要不要现在就去把人……”

      赵长宁抬手让他停了下来,道:“让人先去盯着,你现在还有个更重要的事。”

      江上连忙听着,比刺杀殿下还要重要,那可是大事。

      “给本宫找个地方躺一下,折腾一晚上,累死了。”

      江上:“……是。”

      赵长宁又吩咐了一句:“把这人看住了,”她伸手点了点跪在地上的谢瑾,“别让人跑了。”

      次日。

      谢瑾环视了一圈自己坐着的这辆马车。座位上铺着虎皮制成的厚厚软垫,底下应当是布置着暖炉,车内要比外头暖上一点,甚至车壁上还延展出了一张小桌,上边摆着一个袅袅生香的香炉。

      觉得赵长宁的脑回路实在是非常清奇,让一般人难以理解。

      自己居然和她……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哪有人会把前一天还抛弃自己去逃命的小人放到自己的马车上的。

      除了她欲行不轨,没有第二种解释了。

      谢瑾咳嗽了一下,矜持地开口:“殿下,我一个平民,不适合跟您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吧。”

      赵长宁闭目养神:“适合。”

      后半个晚上她其实并没有睡着,她睡得不好,一个晚上跌跌宕宕的,实在静不下心来睡觉。

      但是她知道身边这人昨晚睡得很好,今早还是在睡梦朦胧中给江上拽起来的。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会睡得这么好的。

      谢瑾苦口婆心说道:“不适合,殿下的凤驾哪是我这种白衣能坐的,要不我先下个车……”

      赵长宁睁眼,冷冷地道:“坐下,除非你跳下车。”

      谢瑾悻悻地收回了脚。

      赵长宁看他乖顺了,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谢瑾想起往日他还在宫里的时候,赵长宁便是极其强硬的性子了。

      当年赵长宁应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吧,刚学写字,不知道忽然抽了什么风,大概是小孩都爱鲜艳的颜色吧,不喜欢死气沉沉的黑墨。她那时候非得拿用来朱批的朱砂来抄《史记》,当时周围侍奉的宫女太监们都在劝她,可是赵长宁固执得很,就是不改,非得用那朱砂抄完了一整篇《项羽本纪》。

      那一大张纸,跟血书似的,看得人心惶惶。

      第二天,不出所料,被太傅骂了一通,手心都打红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接着呢,第三天又交了一篇红彤彤的纸上去。

      当时可真是整个皇宫朝野都惊动了,皇帝皇后,太傅丞相,甚至连大将军都来了,皇帝希望借着将军杀伐之气把公主吓一吓。

      真的是朝野上下皇宫内外啊,都来劝赵长宁用墨水写字。

      也是没办法,说到底也只能劝了,最狠的也不过太傅先前打得一顿掌心,赵长宁可是皇帝的掌中宝,后来手被打破了皮,连打掌心都省去了。

      可赵长宁是谁啊,愣是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非得用朱砂才肯写字,皇后偷偷让人把朱砂藏起来都没用!她早有准备自个藏了一大堆的朱砂,每日偷偷趁着人不注意,就把朱砂拿出来写。

      谢瑾记得当时自己也是赵长宁的“藏匿处”之一,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哭笑不得。

      晃悠晃悠着,就到了魏府。

      实际上赵长宁一路上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半撑着头闭目,估摸着真是昨晚折腾累了。

      谢瑾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歧义,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

      然后抬起头,发现赵长宁正在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谢瑾正襟危坐,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赵长宁忍不住了,生硬地开口说道:“下车。”

      谢瑾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位置挡住了她,连忙先下了车。

      赵长宁接着下来,扫了一眼魏府,评价道:“这魏大人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魏府的大门足有三丈高,门上的牌匾是混了金粉写的,横梁上还会着精致的祥云流采。而这一带地区为大梁边界,早年时与木兰国通商时倒还说得上富庶,但这些年与北夷屡屡起争执,边界的贸易严格了不少,按理说不应该有如此豪奢的府邸。

      这时,一个侍卫上前来,向赵长宁行了个礼,道:“殿下,昨晚一收到命令,我们就来了魏府,但是……已经晚了,我们到的时候,魏大人已经去世了。”

      赵长宁眉头一皱:“死了?怎么死的?”

      侍卫答道:“失足滑进了池塘,刚刚才打捞出来。”

      赵长宁边走边问:“滑进了池塘?怎么滑的,周围没有栏杆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么?”

      “昨日有人说听见了动静,但是出来一看什么都没有,当时已是深夜了,那人以为是什么小猫之类的动物掉进水里,便没有在意。是我们刚刚询问的时候才提起来,因而才把魏大人打捞起来。至于栏杆……”

      赵长宁抬头看,魏府的池塘修得也极为奢华,堤边种了细长的修竹,周围围了红木制成的栏杆,旁边还绣了一处假山,假山之上有一座亭阁,好不风雅。

      “我们推测,魏大人应该是从亭子里摔下来的。”

      那亭子周围的栏杆确实比池塘边的低矮了许多,大抵是少有人上去。

      赵长宁问道:“尸体呢?有什么疑点?”

      侍卫迟疑道:“正在查……但好像,确实没什么疑点。”

      赵长宁冷哼一声:“巧合?怎么可能?他的家人呢?有没交代出什么来?”

      侍卫回答道:“没有,魏家几个孩子前几年总是在家里吵,早就被魏大人撵出去另开府了,只有偶尔才会回魏府小聚。昨日已经连夜把魏大人的孩子们提过来审了,没问出来,魏府的人也审过了,没有一点。”

      赵长宁问道:“魏府上下,搜查的情况怎么样?”

      侍卫答道:“目前还没有搜出什么。”

      在此期间,谢瑾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满脸岁月静好,与我无关。

      审了一个上午,赵长宁坐在魏府的大堂上,后院里时不时传来魏夫人和几个侍妾的哭声,魏千的儿子也来了,但看审讯的过程,这几个废物儿子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沉迷于酒色之中的酒囊饭袋。

      整个魏府也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什么魏千受指使来暗杀公主的文件。

      只查出了些魏千在大梁与北夷打仗之时,偷偷挪用了当地的储粮卖给北夷,难怪如此富裕。

      谢瑾一直莫名其妙地被赵长宁摁在身边,原本想起身出去转转,立马就被赵长宁飞过来的两把眼刀制止了。

      于是乎谢瑾一直在旁边乖乖地给赵长宁奉茶。

      谢瑾试探着说道:“殿下,昨晚之事,是我做得不对,还请殿下责罚。”

      赵长宁喝了一口蜂蜜桂花茶,问道:“你做错什么了?”

      谢瑾:“……我昨日弃殿下于不顾,是我的错。”

      赵长宁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何必为了本宫冒险,世人爱惜自己的生命,难免做出一二有违圣人教诲之事,但我们毕竟不是圣人,何苦如此要求?本宫并没有觉得你做错了。”

      赵长宁这话说得没什么感情,谢瑾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嘲讽还是平铺直叙。

      谢瑾只能尴尬地应道:“啊……哈哈,多谢殿□□谅。”

      然后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瑾只好跟鹌鹑似的闭嘴坐在一旁。

      赵长宁则在思考着今日这起案件。

      先是魏千不知从哪得了消息,领命来杀她,可那边刚动了手,魏千自己就被人杀了。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了,魏千一个小小的太守,能动用的武力也只有那么点,用来刺杀当朝权势正盛的公主,失败的几率本身就是很大的,几乎毫无疑问会被追查出来。

      而后杀害魏千的人,把所有线索收拾得那么干净,定然不会是临时起意要杀的,不管魏千成功还是失败,都必死无疑。

      这人先是让必定失败的魏千去动手,又大动干戈地杀死了他,好歹是一地太守,就算她今日不来,肯定也是要查的,背后之人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着,还要担心惹上麻烦,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个侍卫大步走进,在赵长宁身边交代了几句。

      赵长宁忽然起身,道:“行了,别查了。”

      江上正准备来汇报刚刚审讯上来的结果,就被赵长宁制止了。

      赵长宁指了指谢瑾,道:“把他捆起来,让他交代和魏千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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