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佣兵》长运祥恒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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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在魏攸身后轰然关闭，刺耳的警报毫无预兆的响起，红色灯光中，血顺着门缝流进来，与地面混在一起。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刚竟然还有人有力气按下警报。
　　振金材质的大门难以破坏，刀劈砍在上面振的人虎口发麻。
　　他已经打草惊蛇了，此时离开，下次潜入必然变得十分困难。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他不能空手而归。
　　脚步声杂乱而与好几拨守卫擦身而过，走在监控死角，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地下一层。地下一层没什么人，非常安静。
　　他算了算时间，距离下一波守卫发现门口的惨状还有五分钟，他必须加快速度找到目标，还有资料。他加快脚步，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发现这里都是一个一个空的玻璃罩子，里面有齐全的生活用品，还有卫生间和铁板床，可谓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他有些奇怪，多看了两眼，却差点没把他魂吓掉。
　　其中一间里并不空，里面窝着一团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破布堆的东西。那东西在魏攸看过来的时候突然动了，露出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来。那两只眼珠直勾勾的盯着魏攸，把他盯得直发毛。他几乎是小跑起来，想要逃离那双空洞，冰冷，毫无生气的眼睛。只见那双眼睛的主人站了起来，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魏攸停下了脚步。他壮着胆子走近那间玻璃房，将手贴在上面，轻声说：“等我。”
　　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听见，但他知道自己没法装作看不见。
　　那团黑漆漆的衣服上的破口里露出来腐烂的皮肉告诉他——这个所谓实验的价值建立在曾经鲜活的人命上。
　　“委托对象是恶人，可以杀。”他如此想到，同时默默松了一口气。
　　又看了一眼实验体，对方脖子上带着的项圈闪着红光，他收紧了握刀的手，面色不虞。
　　穿过关实验体的地方，就到了监控室。监控室里也闪着红光，刺耳的警报声仍在响，看上去没有人。就在魏攸接近主控台，查看监控的时候，身后一声枪响，子弹从魏攸面前的全息屏穿了过去，打在金属墙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监控员看着少不更事，握着枪的手不住的颤抖，他努力平稳气息，说：“不许动！把手举起来，还有、还有把你的武器都踢过来。”
　　魏攸缓缓转过身，警报声影响了他的听力，不然以对方那堪比打呼噜的巨大呼吸声，他能发现。
　　他照着监控员的话，把背上的刀解下朝着对方踢了过去。监控员上下打量了他，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武器了。
　　监控员没看出什么，就叫魏攸慢慢走出去。可惜他经验不足，又过分紧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踢开了刀，却没有在魏攸走近的时候保持距离。
　　只差了两三步距离的时候，魏攸毫无预兆的朝他冲去。他见状疯狂开枪，打空了一个弹夹，但在剧烈的抖动下，枪失了准头，都被魏攸轻松躲开。
　　监控员慌张的向后退，想要换弹夹，魏攸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魏攸一个手刃劈到对方的麻筋上，枪瞬间脱手，被魏攸接住，以极快的速度从对方的腰间抽出弹匣，完成换弹。
　　他看着监控员年轻的面孔，没有丝毫犹疑，开了枪，结束了对方的生命。他没有时间犹豫，他已经看见监控中，往地下一层来的安保队。
　　监控室放着一张研究所的地图。地下三层有个资料室，除了纸质资料之外，在实验室内还有一台主控电脑，里面存着电子资料。电梯容易被截胡，他只能走楼梯。
　　楼梯间逼仄昏暗。他正走到楼梯隔层，就听见一串又急又杂的脚步声。左右没有可以隐藏身形的地方，墙壁光滑难以攀爬。他深吸一口气，抽出了刀，在手中转了两圈，慢慢朝着脚步传来的地方走去。
　　湿漉漉的脚步声回荡在实验层的走廊上。
　　魏攸的手臂中了一枪，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血肉沾在衣服上，腥味直冲鼻子，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胸膛中的那颗心仍在激烈的跳动着伴着沉重的喘息。他走的不太稳，手撑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串血手印。脚下踩着从衣服里滴下来的血，这里仿佛是什么人间地狱。
　　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从实验室里走出来，有些惊诧的看着眼前恍如恶鬼降临般的场景。
　　几乎是一瞬间，魏攸刀比人先动，直指男人性命。男人侧身躲开。
　　长刀不依不饶纠缠着，男人在躲开刀锋的一瞬间抓住机会，捏住刀柄。魏攸想要抽刀，却在男人的控制下，丝毫动弹不得。
　　“老约翰派你来的？”男人沉声发问，但他等不到答案。
　　魏攸突然发难，男人反应迅速，悉数挡下。魏攸用力将刀带人拽向自己，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呼吸交织在一起。魏攸能清楚的看到男人眼中的冷漠，男人也将魏攸奔腾的杀意尽收眼底。
　　几息之间，魏攸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小刀，划破空间，直取咽喉。
　　男人那晶莹如蓝宝石般的瞳孔宛如被墨滴渗透的清水，顷刻间猩红倾尽。魏攸的动作在他眼中被拆分成一帧一帧的画面，时间的流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那柄锋利的利刃无限接近他的皮肤，却无论如何也划不开那根跳动着的动脉。只是轻轻一拨，那把小刀就如同处于真空中稍加施力就会一直匀速运动下去的子弹。魏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刀脱手，刀身全部没入墙壁。
　　“你是，什么东西？”他纤细的脖子被对方掐住，他不是没想过阴沟里翻船，只是刚刚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好像置身于一个时间抑制的领域内的感觉让他恐惧。这不是阴沟里翻船，这是夜路走多了碰上鬼了。
　　男人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不值得费心的蝼蚁。五分钟后魏攸被赶来的增援控制住，男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他的生死：“关进观察房里去，和实验品42号轮换。”
　　他听见实验品这三个字剧烈挣扎了起来，像条濒死的鱼，没能扑腾几下就被打了满满一管镇静剂，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一张脏兮兮的脸出现在视线里。魏攸惊叫一声，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妈的。”魏攸忍不住骂了声娘，抹了一把脸，冷静了下来。
　　他现在和之前看见的实验品42号一样，被关在玻璃观察房，42号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42号贴着两间观察房中间隔着的玻璃，呼吸打在玻璃上凝成一片白雾。魏攸试着问42号的名字，对方一脸茫然的样子，应该是什么都没听见。
　　魏攸敲了敲玻璃，防弹玻璃还隔音。
　　他哈了一口气，在白雾上写字：“你好·”
　　42号歪了歪头，也写下一串歪歪斜斜的字符。魏攸来不及细究内容，巨大的惊喜一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这是光鸦族的文字，42号竟然是光鸦族人。
　　魏攸在大学期间读的历史系。
　　与世界上第一位术士一同出现的是一位自称先知的光鸦族。这位先知出现的时候周身散发着明亮但不刺眼的光，他的脸就像一只乌鸦。他伸手将一粒光点送入术士的额头，进入大脑，这是来自光鸦族的预言，也是光鸦族的语言文字。术士说他们一族是传递神谕的使者，也是圣域的守护者，预言中说世界将在一百五十年后发生巨大改变，时间会被改变，魔法会成为必需品，在长久的和平后，魔法将会迎来一份历练，这永远的决定了魔法在人类中的地位。而在世界再次安定下来之时，他们还会再见。这份预言就是神的箴言。这番言论当然在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引起了一阵巨大的轰动。术士将预言默写下来，同时编写了一本光鸦族的语言手册。这本手册至今还是历史系学生的必修课教材。
　　照理说，那位先知离开后，再也没有任何光鸦族人出现过。光鸦族几乎已经成为了历史教科书上的一段历史神话了。
　　他压下百转千回的思绪，用光鸦族的语言写道：“你是光鸦族人吗？”
　　42号愣了一愣，写道：“什么是光鸦族？”
　　魏攸解释道：“我们给你们神使一族的称呼。”
　　“什么神使？”
　　魏攸写字的手停了下来，他颤抖着写下最后一句话：“你不是七百年前那个带来预言的先知的族人？”
　　“什么先知？”42号突然手握成拳，重重的敲了两下玻璃，刚刚写的字已经随着白雾的消散，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他哈出一口气，手指快速的移动着，原本圆润的字体变得尖锐、甚至有些丑陋：“什么先知！什么先知！什么先知！”
　　他的眼睛因为激动而瞪圆，呼吸急促起来，呼出的白雾一层又一层很快就把字迹盖住了。魏攸情不自禁远离了那块玻璃，对方敲玻璃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直接敲在他心上，震得他呼吸困难，心肌缺血。
　　什么先知！什么先知！什么先知！他看见42号的嘴紧闭着，但是声音却直接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那不是人类的语言，但是每一个奇异的音节拼凑在一起组成的句子，他都能听懂。那音节逐渐模糊，声音变成了一声声啸叫，他却依然能清晰的听懂。他有些窒息，听见的声音和脑海中得出的结论不匹配让他感觉头晕目眩。
　　都是怪物，他想。
　　42号的啸叫还在持续，而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玻璃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条裂缝，从中心向四周分散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布了整块玻璃。然后“咔”的轻响，那块玻璃彻底碎成了一堆粉末。
　　玻璃破碎触发了警报，尖锐的警报声响起的时候，啸叫终于停止了。魏攸那被搅得一团浆糊的脑子终于清净了，强撑着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脱力躺倒。
　　昏沉间，看见穿戴着防护服的护卫队拷了一大堆东西在42号身上，把他带走了。42号的情绪似乎也稳定了下来，他又恢复了那副了无生趣、古井无波的样子。魏攸感觉自己也被人架了起来。刚刚在啸叫中保持着精神，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他强睁着的眼睛此刻无比想要闭上。手腕上的终端拿走了，所有的装备也都被收走了，他现在就是一块鱼肉，任人宰割。他听见那个眼睛会变红的男人的声音：“不用，给他换个房间就行，半个小时以后安排他的第一次实验。看好42号，这段时间别让两个实验体见面。”
　　魏攸听完，安心的又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他不由得乐天派的想：“两个怪物，现在我已经逃脱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