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筒与石子》Sne

10、老人去世回忆2

　　你可能并不知道这种孤独，在繁华的城市里面只有你一个人的一种孤独，你家人的物品还在，甚至你可以感觉到他们饭碗边的余温，被窝都是凌乱的，手扑一扑还可以感觉到一股热气，但是偌大的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不，只有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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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世纪的地球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了，地上河流消失，一颗草，一棵树都没有生长。沸腾的是熔岩，天空因为无数的灰尘遮盖二变成黑灰色。
　　人类早就没有生存下去的空间了。所以联邦进行了人类迁移计划。对象是12至三十八周岁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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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笑歌这辈子的好运气大抵都用在了3月28日那天。那天是她39岁生日的前一天，是政府筛选人群离开家园的日子。
　　她在生日的前一天收到了可以活下去的邀请书。
　　她很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最令她高兴的，莫过于她的儿子和儿媳都满足了年龄条件。
　　她的儿媳给她生了个可爱的孙女，在3月28号的今天刚好满了12岁。但是她没有上舰的资格。是的，跟她极度的幸运相对照，小孙女没有这个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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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在和她的家人告别。当飞舰蓝色的焰尾划成一道道曲线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一刻既是永别了。云层很厚，星子的光芒并挥洒不下来。她记得五十年前的夜晚里，她的父亲带她去看山顶的星星，当时那是地球的最后一片纯净的天空，星星的光穿过数亿光年，看起来没有她的指甲盖大小，但是却相当的吸引人，很耀眼。
　　飞舰的尾焰呈现出深蓝色，那些光并不能印在指尖，一转眼之间她也变老了。
　　是的，从本来就是一个少女的年纪。脖子上是小孙女送给她的花环，纸折的，小姑娘折了很久，她陪着孙女一起，在3月28日属于她们温存时光的最后一天里面折的。
　　唐笑歌抚摸着脖子上那些割人的花朵，虽然没有芬芳，但是独独带着纸特有的味道，花朵上面的每一根折痕，抚摸上面的每一次粗粝的触觉，还有穿上数朵纸花的鲜艳的彩绳。
　　同龄的人看见了可能会说她是老久了，脑子不清醒了才会把这样的纸花戴在脖子上。
　　可是唐笑歌唯独知道这件东西对她的意义。她看着远方的天空，黑色的，压抑的，沉重的。
　　脸上过滤空气的面罩箍得她的脸很痛。当局留下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请在3月30日之前尽情享受你们的人生。”
　　他们的人生已经是走到了尽头了，就算是说得好听一点，他们可以享受的也只不过是3月30 日这最后一天了。
　　直到远处的光尾彻底看不见了以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头。地球的表面多的是黑红色的岩浆，她所住的房子有专门防岩浆的设备，脚下面踏的是一双类似于滑雪板一样的长板。
　　她就在这些岩浆上面划动着，用手里的那根黑杆，因为长板是多人的所以她并不能相当灵活的在这些岩浆上面移动。
　　岩浆没有水柔软的性质，她滑的很费力，其实自己也并没有太用心运用自己的双手，唐笑歌甚至忘了自己常走的这条路上的着力点，她疲惫地应付着生命中地最后一天。
　　身体即使是穿上防护服也会感觉到炙热，人老了，特别是疲惫的时候就好像特别喜欢回忆事情，唐笑歌摸着脖子上纸花已经被烧完的灰烬，就这么立在岩浆中间，呆呆站着。
　　儿子和儿媳因为该带走她还是小孙女的事情而争吵，她记得自己当时听着那些玻璃啊，碗啊，还有其他东西乱七八糟的摔打声就已经感觉到疲倦。
　　最后，等吵骂平息下来。
　　她说：“我留下来，我留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朝前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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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面是红豆煮米饭的香味，晚餐配的有腐乳，泡菜，还有一个辣椒炒牛肉的罐头。
　　久久没有进食的身体对这些东西的气味反应很大。很饿。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旁边的房子开了很久的灯忽然灭了，然后这一片居住区房间的灯一盏接一盏的消灭。
　　她狼吞虎咽的吃完饭，然后躺在床上，打开一个年代久远的录音器，里面发出一个清润的男声，很远，风声和他的声音夹杂在一起，随后越来越近。
　　“笑歌。笑歌。”
　　窗子没有拉拢，唐笑歌手里握了一把纸灰，旁边是一台老旧的录音机，窗外熔岩翻滚，朝居住区涌来，她觉得自己好像自己做了一辈子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