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为非作歹》獐耳

8、和平的假象

　　明濯用沉默表达了并不想好好回答的态度。直到到家，季无涯也没问出真相，气呼呼地下了车，才想起来要跟老爷子说的话忘了说。

　　季无涯这个房子是他刚上大学的时候买的，那时候他刚跟亲爹矛盾大爆发，怒气冲冲孤身来到这个城市，身上还剩下不到两千块钱，大二那年，他办理休学创业手续，投身于当下大火的游戏开发领域。

　　这套房子也是那时候买的，当时季无涯手中现金不多，开支也比较大，只能先分期还款，后来提前还清房贷，最初也把这里当办公室使用，房子不算小，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他把客卧收拾出来，说道；“住这里可以吗？”

　　明濯一个借住的，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觉得季无涯认真铺床叠被中透漏出一丝贤妻良母的意味，他把想法跟季无涯说了，后者警告他不要侮辱房主，会被扔出去。

　　季无涯家中还有一件比较好玩的屋子，被厚实的窗帘遮挡的密不透光，放置着大型的游戏机，季无涯从盒子里拿出游戏柄手，“要不要玩？”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明濯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季无涯把手柄递给他。

　　出乎意料的，明濯在上手后玩得竟然相当出色，他反应很快，手指灵活，对对手的操作有着极其敏锐的判断。

　　季无涯对此有些意外，对明濯说道他想玩的话，随时可以进来玩。之后他回房间，一些需要处理的文件在他电脑上堆积成山，他叹口气，开始工作，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

　　明濯站在门口，有些疲惫地垂下眼睛又抬起，“可以借身衣服吗，我想洗澡。”

　　季无涯刚要说好，又把话给咽了下去，“大哥！”他不可思议地说：“你身上还有伤呐，洗什么澡。”

　　明濯一愣，他都要忘记自己身上还有林寿康留下的伤口，“没事的，我小心一点。”
　　季无涯站着没动，有些无奈：“你怎么老是这么不要命，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伤口沾水感染也是你自己的身体。”

　　“真的没事。”明濯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那双眼睛黑色极深，所以显出一种别样的坚固和无情，季无涯与他对视半晌，屈服了。

　　他说：“不管你了。”

　　浴室。

　　明濯脱掉身上的衣服，卫生间的镜子上清晰地映照出他干净瘦削的上身，苍白的皮肤上光洁如初，仅仅是两天前，那道致命的伤口，现在只剩下浅浅的痕迹，寻常人的伤口愈合绝达不到这种速度，但同时，身体的强行修复造成消耗。恶性循环让他更容易困倦，疲惫。

　　他的时间不多了，明濯隐隐有种预感，即使与黄慧媛的契约完成，也并不能支撑他更久的时间，他的生命，在以一种看得见的方式，逐渐抽离。

　　等到季无涯忙完，想到要点外卖，想要问一问明濯晚饭吃什么，顺便询问他吃不吃明天的早饭，因为很多年轻人是不会吃早饭的，他推开客房的门，房间没有开灯，一片昏暗中，走廊的灯光映照进去，季无涯只能看见那人好看苍白的手搭在床边，手指纤长，指节明晰，在静谧的房间里被暂停，连着空气一起冻结。

　　在门口停留了一下，季无涯轻轻把门关上。

　　未央长夜似乎格外漫长，季无涯去拉窗帘时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觉得今夜的启明星格外明亮。

　　事实证明是他想太多了，这位天外来客，拎人入住的大爷，一直睡到了中午，季无涯磨着牙，站门口敲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把门打开，明濯看起来精力不足，半垂着眼眸，有气无力地说：“怎么了？”

　　“我要去学校了，给你点了外卖，一会你自己拿一下。”

　　明濯“唔”一声表示知道了，便要关门。

　　“等等。”季无涯眼疾手快卡住门，“你不会还要继续睡吧。”

　　明濯正有此意，眨眨眼看向季无涯，很是无辜地问道：“不可以吗？”

　　“你是多少天没睡觉了，怎么感觉你老是这么困，上次在车里也是。”季无涯顿了顿，打量他的脸色：“你不会病了吧。”

　　“没有。”
　　“一点血色都没有。”季无涯摇摇头，显然不信任他的回答，明濯眼前一花，那人便上了爪子，贴上他的额头。对于他的突然袭击，明濯无动于衷站着让他上手，他好像一直是这样一副不管不顾，随波逐流的样子，无论是什么事，都一副随便的姿态。

　　季无涯默默放下手，有被凉到，这人体温似乎一向比平常人要低，像一块阴凉处呆久了的石头，微微渗着凉意，被拾起或者被踢开，都坚硬又顺从。

　　他纳闷：“你可别生病了，老爷子把人扔给我，才养一天就病了，好像我虐待你似的。”
　　养字用得微妙，明濯忍不住说：“你不是要去学校，怎么还不走？”

　　“怎么？”季无涯手肘支在门框上，以一个压迫感十足的姿势：“这是我家，还不能多说句话了。”

　　明濯有心把门拍在那张鼻梁高挺的脸上，直到这时，他才查出一丝迟钝的不愉悦来，因为季无涯这些天来的处处不信任。他收敛了一身刚起床时的慵懒，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躺回床上去了。

　　季无涯也同样的不高兴，从认识到现在，明濯对他的态度算得上一如既往——一如既往地冷漠。这人就像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一只抹完嘴就掀碗的白眼狼，季无涯不敢说自己人见人爱，却也没在接近一个人时受过如此大的挫折。

　　和平的假象维持了不到一天，两人就不欢而散，季无涯怀揣着一腔被伤到的热情气冲冲的回到学校。

　　这怒气来的快也去的快，等他再次回来后已经心态平和，春风拂面，他在客厅没有看见明濯，在阳台发现了那人的背影，明濯身上穿着纯白的T恤衫，下身黑色的长裤，露出的脖颈和手臂白皙，发丝却纯黑，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只有黑白两色的干净明濯晰。季无涯认出这是自己的衣服，两人身高体量差不多，都是高挑挺拔的人物，但明濯要偏廋一些。季无涯说让他随意，结果这人当真毫不客气，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