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为非作歹》獐耳

7、季小将军

　　墙上时钟的秒针走完了漫长的一圈，明濯开口打破这窒息的沉默：“你们是季韫的后人？”
　　季文松眼角湿润了：“不是，我们是季轲将军后人，大人，你果然是存在的。”

　　季轲是季韫的兄长，当然也是因为季轲战死沙场，所以季韫才不得不披甲上阵，也就是后来孟听口中的“季小将军”。明濯突然想起季无涯，从他第一眼见到这个人，他就发现他和记忆中的那人眉目几乎重叠，他不敢去想这其中的联系，兜兜转转几百年，曾经的少年将军白骨早已了无痕迹，穿过时间这层弥漫的浓雾，那人眉目一如既往的鲜活。
　　可惜，人已非故人。

　　明濯在这一刻相通了些别的事：“黄慧媛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或者说，是你故意的。”

　　“你知道林寿康的为人，所以你在他身边看见黄慧媛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孩会经历什么，但你没有阻止，正好想用她来验证我的存在，所以你把骨哨作用到了她的身上，后来林寿康被送去医院，你知道了现场有不属于林寿康的血迹，这件事引起了你的警觉，所以你直接跑到医院想找林寿康问个清楚。”

　　季文松承认的很快：“我年轻时和他共事过，知道这人一些事情，他看那姓黄的丫头性子软弱，身边也没有亲近的人，便动了歪心思，但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害她的命。你们在他家碰到的那个傻子，其实是他的私生子，他妈小时候就不管他，直接丢给林寿康养，他藏着掖着不敢让别人知道，那姓黄的丫头要不是撞见那傻子，林寿康也不会情急之下把人抓住，关在家里。为了见到大人，我也暗中做了不少事，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大人，你会生气吗？”

　　他似乎笃定明濯不会因此而生气，所以几乎没有隐瞒，引路人在传说中虽担着个除恶的名头，但若是契约人不是个东西，也未曾手软过，跟慈爱善良几字完全不搭边。

　　明濯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生死有命，冤各有主，我犯不着为旁的人操心。我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是檩夫人的一本手记，上面有记载大人的事，早些年几度流失，直到九十年代，在外地发现，被我大价钱买回。骨哨也是我在封面夹层中发现的，我当时去找专家鉴定，结果他们鉴定出一堆不知所以的物质，我才心中生疑。”

　　明濯点点头，小凛是季轲的夫人，季轲去世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他和季韫心中担心，就时常讲一些故事同她解闷，自己的故事讲完了，还非缠着明濯让他说出个精彩故事来，明濯只好把自己一些所见所闻讲与她，想来是他离开后小檩把这些故事收集记录下来。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明濯说：“也好，这次来这里，本就是个意外，解决完林寿康的事，我就得尽快回去了。”

　　“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死前还能见到你。”季文松苍老的眼睛里闪着零星的泪花，他太激动了。“这件事是我造的孽，那就交给我来解决吧，你不熟悉这里，出手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

　　季文松早年能把生意做到很大，绝不是一个良善之辈，从他为了自己的目的毫不犹豫牺牲掉黄慧媛就很容易看出，明濯也很容易想明白这一点，季文松更熟悉这个时代的法则，运行与漏洞，确实比自己要方便许多。

　　见明濯答应，季文松松了一口气，脸上表情都轻松起来：“那大人，你先留在这里吧，我会让人安排你的生活。”

　　季无涯停好车子，拐过廊角看到陆彦林走出来，冲他笑了笑：“小涯你来啦。”

　　“陆叔，我过来看看老爷子，他人呢？”

　　“在书房谈事，你先等一会。”

　　“好。”

　　季无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长腿曲起，手肘支在膝盖上，耐心等待。因为昨天是他报的警，所以一早去警局配合工作，从警局出来后想到老爷子跟林寿康莫名的交情，不管是真是假，他准备过来提醒一声。

　　有脚步声传来，老爷子和他的客人聊完了，季无涯站起身，刚要打招呼，就愣住了。

　　季文松穿的不是寻常的家居服，一身黑色正装，严谨且认真，像是在招待一位非常重要的客户，但跟在他身侧走出来的，是看起来更加冷漠的明濯。

　　“你怎么在这？”季无涯看见他的瞬间脱口而出。

　　季文松板着脸，眉毛向下皱起，一般这个时候季无涯便是要挨骂了，但这次没有，“别这么没礼貌，昨天见你这位朋友，觉得眼熟，后来想起，我早些年跟他父母也算认识，他在这城市里一个人，我不能不管他，让他这几天先住在我这里。”

　　明濯对于这套说辞也没反对，倒是季无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没想到，您早年社交圈这么广泛。”

　　随便大街上捡个人都认识。

　　季文松看起来还是想骂他，陆彦林端着水杯过来，说：“先生，先吃药吧。”

　　季无涯突然开口说：“你这住得荒郊野岭的，自己又需要时不时去医院，不适合太操心操肺，不如让他住我那吧，正好我们也算是认识。”

　　季文松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他身体不好，平时又是被医生严格管控作息时间，倒是明濯率先开口了，他说：“那也可以”

　　季文松看起来对季无涯一万个不放心，但明濯这样说，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沉声道：“那行，你好好的，别整天嬉皮笑脸，没个礼貌。我待会让小陆给他送些衣服。”

　　“穿我的不就好了。”

　　季文松不想这么随便对待明濯，瞪他一眼，季无涯立马在挨骂之前从善如流改了口：“好好好，您送您送。”

　　他们两个在季文松这里吃了午饭，季无涯开车带明濯回去。

　　“为什么？”回去路上，季无涯在车上问道。

　　“什么？”

　　“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明濯觉得他未免有些无理取闹了：“不是你先提出的吗？”

　　“我那是诈老爷子呢，我一听就是瞎话，再说我看你一脸不认识我的样子，以为你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呢，你俩密谋什么坏事了？”

　　明濯似乎觉得对方问了个很难的问题：“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季无涯什么人，立马就听出这人要避重就轻，不吃这一套：“好好回答，老实交代，别给我扯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