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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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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悠南睫毛颤动，睁开双眼。
明媚的晨曦从窗纸破烂的孔洞中钻入，空气中的尘埃安安静静地漂浮着。
钱悠南抬手遮住眼睛，脑子里还混沌一片。
“公子？”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微弱的传入耳中，“公子，您醒了吗？”
尾音小心翼翼地颤抖，几不可闻。
钱悠南把手放下，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努力和睡魔对抗，意识挣扎着要他坐起。
……等等，谁？公子？哪个公子？
钱悠南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令人窒息的危机感包裹住他，他蹭一下坐起来。
“公子，小的不该打扰您休息的，公子恕罪！公子恕罪！”一身青衫打扮的少年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磕头。
钱悠南：“？”
他干什么了？
他记得，正在码字的时候，家中突然停电，他摸黑去查看电闸，结果，好像，触电了。
所以，他现在是穿越戏码？
而且……
“阿纪。”钱悠南尽量使自己语气平稳。
少年停止磕头，匍匐于地，颤抖的像个筛子。
果然。
不久前，一部无比烂俗的修仙种马文火遍大江南北——没错，作者正是钱悠南。
至于这本书为什么在众多类型一样、套路一样、甚至连男主名字都可能撞同款的同类型小说中脱颖而出，完全是因为有一个反套路的男二。
这个男二名叫赵离夏。
一般来讲，男二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男主的伟大，但该书的男二却不按套路出牌。
当别的反派在虐男主时，该书的反派在虐男二；当别的书中妹子在靠近男主的时候，该书的妹子都被男二吸引了目光；当其他家的男二在衬托男主的优秀与伟大时，该书的男二在衬托男主的内心极黑和粗鄙。
而钱悠南，就目前情况而言，不幸穿成了自己手下的最大反派——又让男主嫌弃，又讨了男二的憎恶。
男主倒是无所谓，毕竟自己创造的，知晓那张人皮下掩藏着什么肮脏的血肉，谁嫌弃谁还不一定呢。
但男二不一样，就以钱悠南对这个角色的认识，这是个好孩子。
虽然后期黑化了，但是手上沾染的血没有一滴是无辜的。
至于为什么偏偏穿成了这个反派，大概也是因为自己脑抽。
当初钱悠南在写这部小说时，是想体会一下将自己融入小说的感觉，于是就给这个角色套用了自己的名字。
结果这个反派越写越变态，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又没办法改，于是就只能将错就错了。
以现在的情况看，钱悠南就不幸穿越成自己手下的这个反派。
钱悠南脸色越来越差。
阿纪不敢抬头，却敏感地感到渐渐降低的气压。
“公子，小的、小的真的知错了……”
钱悠南回神。
阿纪在地上匍匐成一团，抖得像个筛子一般。
看来，原身的反派形象被他塑造的很成功。
不过这个反派最后也死的很惨——“死无葬身之地”这种形容都算是轻的。
钱悠南暗自叹气。
不管了，诸多琐事往后遇到再细做打算，先解决眼前的剧情问题。
“阿纪，起来吧。”
阿纪仿佛脱了力，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低声道：“……是，多谢公子……”
阿纪这个角色被他描写的很有特色。
一头棕黄色的头发，以及眉心一点红痣——以至于钱悠南看了他一眼，就隐约猜测到自己穿书的处境。
钱悠南一动不动，像是入定的老僧。
周围的坏境像是一座破旧的庙宇。
庙，庙……
“啾啾”
窗外阳光灿烂，不知名的鸟儿，披着晨晖歌唱。
庙！
钱悠南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展开。
原来剧情已经到了这里。
*****
“阿纪。”钱悠南在马车中唤了声。
“公子，怎么了？”车帘被撩起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隙，光从缝隙中溜进马车中。
钱悠南闭着眼：“进了城，找家客栈暂且歇下。”
太累了。
“是。”
春日的太阳越升越高。
一路的颠簸终于停止。
钱悠南下了车，看着面前气派的客栈，门匾上是四个漆金大字——“清风客栈”。
他突然很憋屈。
真棒。
果然不管是地球绕月球，还是月球绕地球，都绕不过剧情。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钱悠南正准备抬脚，下意识偏了偏目光，正对上一双墨黑的眸子。
距客栈不远处有条小巷。
阳光匀匀倾洒在天地间，整个世界都像是流淌着温暖，光明脚步轻盈漫步在各个角落。
即使如此，小巷也依旧阴冷潮湿，仿佛与这喧嚣尘世彻底断了联系。
巷口站着一个小孩，衣衫褴褛，脸上也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肤色。
只有那双眼睛如坠入漫天星光，闪着细碎的光芒，同时却又黑的渗人。
钱悠南莫名就联到，这么漂亮的眼睛要是挑着笑意，即使浅淡，也一定是惊艳人间的绝色。
“公子？”阿纪看他走神，出声叫道。
最近钱悠南尽量不怎么明显的改变着原身的形象，从阿纪身上看是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至少不那么拘谨和恐惧了。
钱悠南回神，“嗯”了一声，没回答阿纪的问题，径直走向小孩。
小孩貌似很喜欢观察别人，但路人都行色匆匆，各走各的路，没有人注意到孤零零站在黑暗中的他。
钱悠南怕突然挨太近会吓到小孩，只是隔着两三步的距离问道：“小朋友，是不是迷路了呀？”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的梦境。
小孩并不说话，只用墨黑的眸子盯着钱悠南。
钱悠南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呃，要不先跟我去客栈？”
小孩还是不说话，眼中的警惕之色很明显。
“那要不然，我送你回家？”
小孩有了反应，目光偏了偏，看向钱悠南身后。
钱悠南转身，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王城。
距离很远，但建筑群很庞大，即使看不清细节，也能看见宏伟的轮廓。
隐没于云雾缭绕中，终古如此。
钱悠南转回来：“你家……在王城？”
小孩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敛下眸子：“不是。”
“哦。”
“……没有……”
小孩声音突然弱下去，钱悠南莫名又问了下去：“什么？”
“我说，”小孩抬头，声音哑哑的，“我娘死了，我没有家。”
——“你妈她……离开了……”
——“这么大的孩子，谁会要啊。”
——“……”
被他小心翼翼藏着的记忆喷涌而出。
钱悠南愣愣看着小孩，一瞬间心脏骤停，随即是窒息的痛。
“公子，公子？”阿纪察言观色，作势要来扶他。
钱悠南挥开他的手，僵硬开口：“阿纪，你，你……”
半晌没说上来让阿纪去干什么，整个人像是陷入噩梦一般，只是直勾勾盯着小孩。
“公子？公子？您看什么呢？到底怎么了？”阿纪语气焦急，像是从天外飘来，虚幻不实。
——“你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闭嘴！你不配跟我提‘家’这个字！”
钱悠南脑仁欲裂，痛苦万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去颤抖。
阿纪看着公子蹲下，双手抱着头，脸埋在双膝上，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颤抖的一团。
——“你是钱先生的家属吧，我们……很抱歉。”
钱悠南脑中充斥着各种声音。
……谁来……救救他……
……太痛苦了……
突然，脸上贴上一双手，小小的，带着冰冰凉凉的气息，在这暖春的阳光下格外明显。
脸上的凉意将钱悠南从黑暗中一丝一缕、缓缓地拉出来，拉回到这温暖的人间。
他抬起头，面前的小孩依旧面无表情，只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他。
他愣神，半晌才堪堪回神。
“公子！公子！”阿纪将小孩挤开。
钱悠南抬眼，看向阿纪。
阿纪见他看向自己，松了口气：“公子您怎么了？”
钱悠南虚弱的闭闭眼睛，阿纪将他搀扶起来。
钱悠南晃了晃，阿纪吓得赶忙又扶他胳膊。
钱悠南站住，示意阿纪放开他。
正准备开口，却发现自己呼吸都在颤抖。
他平复下呼吸和心情：“阿纪，去给这位小友买串冰糖葫芦。”
阿纪见他无事，答应一声，离开了。
钱悠南深吸一口气。
小孩刚刚被阿纪一挤，又回到了黑暗中。
“小朋友，跟我先去客栈吧。”怕小孩拒绝，钱悠南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填饱肚子才有精神去谋出路。”
小孩盯着他，不说话，像是在衡量利弊。
钱悠南脸上有淡淡的笑，似是他背后的春日暖阳，温暖却无灼伤之感。
小孩敛下眸子，面无表情。
他沉默着，钱悠南也不催促。
太阳渐渐升高，空气也被晒得温热，鼻翼四周，萦绕着阳光的气息。
钱悠南站在阳光中，安静而温和地看着小孩。
春日阳光明媚，将黑暗和光明隔开，也将肮脏狭窄的小巷与繁华喧闹的大街分成两个世界。
钱悠南和小孩各站一方。
中间的界线清晰而又模糊。
终于，小孩抬脚，踏过界线，越过黑暗，迈向光明。
钱悠南看着小孩走向自己。
一步，两步……
又终于，到了自己身边。
钱悠南牵起小孩的手，也不嫌脏，很紧地握住。
阿纪回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两天公子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但这么关心一个流浪儿，还真是惊悚。
难道在庙里住一宿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
阿纪百思不得其解，心情复杂，又很快敛好情绪，将糖葫芦递给小孩。
三人一同进了客栈。
柜台的小二服务周到，见他们进来脸上带笑：“几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宿？”
钱悠南看了眼小孩：“住宿。”
“那客官订几间房啊？”
“三间。”
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公子我也有啊？”
“我晚上一个人会害怕。”
钱悠南转头看了一眼两人，又改口：“两间吧。”
阿纪懂得看颜色，没听见回答，闭上嘴跟着小二付钱去了。
钱悠南和小孩在原地无话，倒也不觉得尴尬。
阿纪拿了开门的灵石很快回来。
三人一起走向房间。
到了门口，钱悠南丢了块灵石给阿纪。
阿纪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谢谢公子！”
真是给他的啊。
阿纪高高兴兴进了自己的房间。
钱悠南也牵着小孩进了房间。
房间中是清一色的木质家具，格局和设计倒也典雅别致。
“小朋友，我叫人打了水来，一会儿你就洗漱一番，好好休息。”
“嗯。”
“一会儿让阿纪出去买几套衣服，你这衣服换下来，不能穿了。”
“嗯。”
“都快中午了，你是不是连早饭也没吃？再叫几个菜上来吧。”
“……嗯。”钱悠南无语。
小孩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模样小心翼翼，像是怕弄脏了这些家具一般。
钱悠南莫名心疼：“没事，放松点儿。”
小孩怯怯看了他一眼，像是放松了一些。
钱悠南心中有趣，这小孩怎么跟第一眼看见的那副冷静的模样又不同了？
又想起刚刚的情形，钱悠南心中略微疑惑。
怎么他心中的情绪像是被放大了数倍一般，简直无法自控。
钱悠南看向窗外，心下有了猜测。
是剧情吗？
小二提热水上来，阿纪买的衣服也很快回来。
小孩去洗漱了。
钱悠南闲得无聊，问小二要来有趣的话本，打发时间。
钱悠南看得渐渐入迷，忽的听见隐约有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小朋友，洗漱完啦？”
却不听有人回答。
钱悠南：“小朋友？”
屏风后传出低低的应答声。
钱悠南察觉不对：“怎么了？”
半晌，屏风后小孩的声音才响起来：“我不会穿……”
钱悠南怀疑自己听错了，顿了片刻：“什么？”
“衣服……”
钱悠南了然，又觉得好笑。
自己刚来时也被古代这繁复的衣物搞得晕头转向，看来，不止自己这样啊。
钱悠南莫名心中平衡了一些。
“需要帮忙吗？”
小孩大概是听出钱悠南语气中的笑意，犹豫一下，才又低声道：“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