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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一位旁观者的自白(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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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下一个学期临开学的时候提前回到了学校,因此我没有在家里做过多停留。
日子这么过着,荒岛杀人案发生前夕我才23岁,那时候正好是大四左右,我在最后一个学期时难得回了一趟家。
家里缺少打扫,因此灰尘很多,我只是把一些住人的地方打扫了一下,之后我难得打开了电脑,上了信息联络。
我的初中学生群里还有人在活跃,我估计他们也根本不在乎有没有看吧,我就这么看着他们聊了一个小时,然后他们就说到了要不要办一个同学聚会,还说要在一家高档餐厅里举办,说的好像还真的很不错一样,也许是我没注意,又或许是他们良心发现,竟然艾特了我的账号问我去不去。
本来也没什么情谊,所以就没打算去,但是面对“都是同学不去不仗义”这种道德绑架我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可以完美反驳,所以我也没有说我到底去不去,只是有人替我回答了,她认为我一定会去,因为当年的事情他们对我有恩情。
有恩情。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欠了他们一个人情,但是既然都有人替我答应了,我似乎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只是我提了一个提议,虽然只有一句,但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在回复我,问我为什么这么说,然而我的回答很平淡,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所以很快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说同学聚会的地点不如定在成贤中学怎么样。
当然最后还是这么安排的,时间就在9月3号,也就是我返校后的第二天,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时间,但是我的时间还是挺多的,所以就早早地打好了招呼,和学校请的事假,3号那天我难得好好地打扮了一次,穿的没那么邋遢了出的门。
出门前,我听到白松和阿莉娜塔对我说的加油。
她们两个人知道我是去干什么,所以才会对我说这句话。
我在所有人中到达的顺序不算很晚,但是很不幸的被人当做是焦点聊了很久,他们看到我的时候还虚情假意的过来和我聊天,估计是想展示一下自己宽大的胸怀,只是她们的算盘打错了,我根本就没打算引人注目,就像中学那会一样,所以我很成功的避开了她们的目光顺利的进入了成贤中学内部。
那会就说成贤中学新加了不少东西,我那会大概就是厕所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因此成贤中学内部我也根本就没怎么绕明白过,这次脱离了那个大团体,我特地在这转了转。
我之前就曾说成贤中学是个吃人的怪物,现在看来是一点也没错,光是从入门到我走到班级门口就已经是8对情侣从我身边路过了,还有不少人误以为我是老师,还想向我问好,但是当得知我只是一个回来看看的学姐的时候那些人又带着不屑的表情走开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不礼貌的表现了,这是他们的正常反应。
这里的人多是有钱的人家的孩子,自然没时间和我浪费,所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走进教学楼,里面的模样变得不大,身后传来骚动,我知道大概是那些人发现我不见了来找我了,不过这是次要,他们主要是想回来风光一把,然后和老师叙叙旧。
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提林程心和许政的事情。
学校里林程心和许政大概是禁忌吧,刘梓琪的事情闹得虽然大了些,但是根本没有闹出学校外,所以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这件事。
路上我看还有好多女生拿着一支价值不菲的口红涂抹,然后抱怨这个牌子哪里哪里不好,又说出了另一个价值不菲的牌子,这是常态,她们总是喜欢抱怨,对于她们来说,学校是监狱,囚禁她们对美对爱情追求的监狱。
虽然是现代了也崇尚自由恋爱,但是很明显这个自由是针对那些进入社会或者已经大学的人,而不是中学生,并不是说思想陈旧,而是对于中学生来说,他们根本认识不到所谓爱情是什么。
或许有人还会说是繁衍后代的反应,这是基于科学层面上的说法,但是要搞清楚的是,爱情并不等于恋爱,最基础的,爱情之后两个人需要付出的是各自的一半,要一起承担着法律社会经济家庭甚至更多的压力,这是爱情的下一个阶段婚姻的基础,但是恋爱不需要,恋爱只需要两个人开心就好了。
因此总有人觉得,命中注定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他们没有搞清楚的是,命中注定,是“生命中这段时间注定”,而不是这辈子。
关于这个观念,也许就需要感谢一下国内某些作品了,它们传播的都是学生时期美好的恋情,但是没有讲清楚这样一段恋情有多么来之不易,或许十对夫妻之间只有一对是这样的,因此这个概率在漫画,小说中无限放大了,让所有人都产生了“啊,或许我也能在学生时期遇到真爱”的想法,但是我们也不能说不好,毕竟中学时期都活成我那个样子,这个国家估计也早就完蛋了。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话那还算好的。
我跟着他们进了老师办公室一起叙叙旧,老师们基本没有变,就是少了一个刘梓琪而已,我在里面说话说得少,所以就借着上厕所出了办公室冷静一下,厕所里也有不少女生在聊天,多是生活中的不顺心,只是这些不顺心未免有些太沉重了些。
或许这就是潮流吧,学生们可以轻易地把死亡这些字眼挂在嘴边,说着消极的话,告诉别人活不下去了,生活很艰苦,但是艰苦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体会,或者说根本没有机会体会,家里的条件足够丰厚,丰厚到她甚至不用太努力就可以有一份工作。
如此之下说出想死这种话真的很可笑。
更何况我还在这些人身上闻到了名牌香水的味道。
出了洗手间的时候他们正好出来,问我要不要一起转转,我没有拒绝,只是跟在队伍尾巴,耳机还在放歌,歌曲的名字叫做《Domestication》,一首小众的歌曲,我们走的路线是学校新开发的路,里面设了不少新东西,和大学基本没什么区别了,有宿舍有图书馆有体育馆甚至还有独立的食堂,要知道那会儿我们可没有这么多的好待遇,食堂最多也就是一层的那个而已,哪有这么一栋楼单独做食堂呢。
我们走到学校的后面,那里新修了一座小小的花园,院子里还立了三个石碑,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花园还真的不算小,只是那几个石碑太小了而已,而且走进了才发现那些个石碑根本就是一些碎砖头做的,当然这已经很感谢了,上面还用刻刀慢慢的刻了几个不是很好看字,以纪念林程心她们泉下安好。
这一切我想应该是卡琳娜做的,虽然她的谣言传的是广了些,但是到底人还是不坏的,石碑前面也会定期换上新的花(不过一看就知道是花园里摘得),至于我为什么会说是卡琳娜,还是因为我看到她了,在那认真的整理石碑上的土,然后还笑着和石碑聊天。
我没跟着大部队,而是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停留祭拜了一会这三个人,尤其是许政。
或许我还是忘不了许政死的时候那个错愕的表情,但是至少,这样的话我心里还是过的去的。
那群人里有些人注意到了这些石碑,也看到了我在祭拜,因此跟着我就一起来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对许政她们有愧还是怎么,反正脸上是笑嘻嘻的。
而且是那种很恶劣,很轻浮的笑脸。
“真恶心。”我是这么想的。
之后我又跟着他们走了一些地方,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吃饭,当然这种事从来不需要过问我,所以我就在一旁静静地听,偶然间我听到了一些学生们的谈话,也是关于奢侈品的,甚至还有人觉得家长给的钱太少了根本不够自己消费的。
他们能消费什么呢?学生时期就开始买奢侈品,在家里光明正大的用着父母给的钱,然后穿着一些价格昂贵的衣服出街,把这些认为是理所应当,当有一天家长决定不给钱的时候就开始抱怨,开始觉得父母没有尽到赡养责任,这样的言论实在是可笑。
首先,父母的赡养责任虽然是不能缺衣少食,不能不上学,但是一切的一切在人18岁那年就可以停止了,或者说到这个人有能力独自赚钱的时候就应该停止了,这个现象在大学也不是没有,拉开柜子就是化妆品和首饰,多是一些大牌,每个月的零花钱就是那些,从小被父母惯坏了根本不愿意打工,因此就靠着那些钱活过一个月,到最后还是要和父母伸手,这样的生活,关系,我想最适合的形容仅仅是寄生虫了。
还有抱怨学校社会的。
这些不少,但是和普遍的不一样的是,这些人大多数都觉得社会阻碍了他们对自由的向往,学校断绝了他们对梦想的追逐,因此他们总觉得是这个世界有残缺,却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甚至有些大孝子把这些错误推给了家长,认为家长是在亲手毁了他们,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一个人未来如何完全是这个人自己作的,ta想自己成为有威望的人,那么从小就会告诉自己要长本事,ta想让自己成为网红,成为一个不咋地混吃等死的人,那么从学生时代开始他们就完全不会学习,也不会学习如何尊重人。
总说做人要两面三刀,但是往往这样的人,才是社会上让人讨厌的少数派。
但也不是没有反例,有些人或许从中学开始就有稳定的收入和梦想,因此他们知道自己该如何追逐梦想,该如何立足,或许有些网红是辍学而来,但是他们能够闪闪发光绝对不是因为辍学,这点便要搞清楚。
抱怨没有任何用处,出了让自己爽快一些以外,剩下的就是以往平常的生活和一堆烂摊子。
自从出了成贤中学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但那是当年,如今我再一次走出成贤中学大门的时候我才发现,或许当年的日子也不错,至少我还能少恶心一会儿。
吃饭的地方在距离市中心很近的一家餐厅,算是高档餐厅吧,我们之间有人出钱包下了这个中午,还邀请了一些其他班级的人,我自然不在意了,有免费的饭吃我干嘛还要抱怨呢,只是这些都是建立在陆瑜年不来的情况下。
我对陆瑜年,可不是恨。
陆瑜年来的时候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我了,奔着我就来了,还和我聊了好久的天,但大多数都是她自言自语,我在一旁附和,中途也有人试图插入话题,只是被陆瑜年巧妙地引开了,因此我们两个人几乎成了这里最固定的小团体。
她这个人很闹腾,这不是夸张。
看到我的时候她问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我想她大概是又要嘲笑我了,所以我就说过得很好,好的不能再好,她只是狐疑的打量我,然后笑着说那就好。
我也分不清这是在阴阳怪气还是什么。
之后又陆陆续续的聊了点别的,陆瑜年上了美术专业,现在在同人圈里当一个画手,也是出过本子的那种,与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和我聊天的时候手机曾掉到了地上,她弯下腰的时候我才发现陆瑜年换了眼镜,原先的那副黑框眼镜不带了,换成另一个了,看到那个吊坠的时候我就莫名的问了她:“你换眼镜了?”
“嗯,换了。”她指了指那个吊坠:“这个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我把它做成眼镜吊坠了。”
那还真是不幸。
之后,陆瑜年突然提起故乡的事情,她说她小时候不是在平幽市长大的,而是在河昌市长大的,大概是一个农村,只不过户口落在了定河区,因此后来回到了平幽市上学。
这个情况和我很像,所以我也问她她老家是不是在河昌市的某一个小县城里,本来只是抱着碰一碰的想法,谁知道还真是,当时我基本就愣在那里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她的眼镜还有那副笑脸,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危险的庆幸的,我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我的那个发小,只是我那时候实在是想不起来我发小叫什么了,但只记得她叫什么禾,因此我也没法确认,也就没问她别的,我们两个人只是随便聊了点别的,吃了一顿饭之后就散了。
那一天可以说是我最乱的一天了。
我浑浑噩噩的没有回到学校里,而是多请了一天的假,去了一趟我常去的咖啡厅,在哪里坐着的时候我开始回想小时候的事情,年份太久根本记不起来有多少了,我甚至想现在就出发去一趟老家,看看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我的手机响起来了,是微信消息,消息联系人是刚才同学聚会上加的。
Light:「你好,你是林娴秦吗?」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当时不知道,现在明白过来这个“Light”指的就是陈莹,可是我倒也说不出什么后不后悔的话了。
「是我,怎么了?」
「只是确定一下名字好备注,我是刚刚同学会上加你的那个人。」可是来加我微信的根本就是个男生,当然我知道为什么,无非就是陈莹雇佣别人找我加了微信。
「我们最近还有一个活动,你要来吗?」她这么问我。
「听说你是医学生,我们只是开办了一个小小的同学聚会,是阿米莉亚学姐说的邀请你哦。」
我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我都不知道原来他们还邀请了阿米莉亚,但是我那时候若是再冷静一些的话,或许我就能看清楚这话到底有多自相矛盾,首先,那个时候我和阿米莉亚学姐就算是见面点头的程度,她不可能指名道姓的让一个交情只有点头的人去一个私人举办的联谊会。
其次,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我叫什么。
但是因为看到了阿米莉亚学姐的名字,我还是没忍住答应了,当年的事情在我心里还是个结,始终放不下,所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优盘给阿米莉亚学姐,而且我听说她现在成为了小说家,也许能借着她的人气和小说吧真相公之于众也说不定,毕竟这是刘梓琪死前最后的一个愿望。
「好,地点呢?」
对面很久才回复我的信息,过了起码十分钟,我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她正好给我回了信息。
Light:「那么就请你在9月24号那天来泊瑞森姆岛吧,准确位置稍后发给你,我们很期待你的到来哦。」
过了一会,她发给了我一个位置,上面有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岛屿,看样子和一把锐利的小刀一样。
翻过手表,时间正好定格在9:24分。
「好,我会准时到的。」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荒诞,最愚蠢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