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拾年檀香

19、第十九章：一位作家的独白（9）

　　夜幕降临，我没有和林娴秦睡在一起，说实话我现在对林娴秦是充满怀疑的。
　　因此我在晚上的时候借口说要洗澡，问她要不要洗一个，已经是连续八天的高强度紧张，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当然我并不怕白晴欣或者清水弱唯冲进来杀掉我们，首先我们有刀子，小屋中的枪已经被我卸下来子弹扔进海里了，刀子也全部被我扔到山里边了，因此当时警察搜索凶器的时候找到了好几把，却只有一把，也就是陈莹手里的那一把是凶器，因为这件事我还挨了一顿骂。
　　其次，就是清水弱唯的性格，她的性格软弱，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或者说有贼心没贼胆，更何况是白晴欣，就算白晴欣有那个胆子，但是也打不过我们两个人，所以我完全不但心。
　　看着林娴秦进去了，我掐好了时间进入了她的房间里，至于是做什么，我们就等到一会儿再说。
　　出来的时候林娴秦正好坐在桌子上对着那张纸发呆，手里正在把玩那个浅青色的流苏穗，我还问她在做什么，林娴秦只是告诉我她在思考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看她这么认真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就说我先回去睡了便向上走，临走前我还问她用不用把手机充上电。
　　“我的手机好像是没电了，拜托了学姐。”自从坦白局之后，似乎林娴秦总是喜欢这么叫我，我倒是不膈应，把她的手机拿到楼上打算充电，在这之前我特意看了一眼楼下，确定林娴秦根本不会向上来之后我偷偷地打算打开手机，自然，不是我的，而是林娴秦的手机。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了，我之前趁着那个时间去了林娴秦的房间，最后就是为了确定林娴秦的密码是什么，她的手机密码我基本可以确定是她的生日了，打开手机，我翻查了她这几天都找了什么，写了什么，偶然间我发现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多是一些小事情，我慢慢地翻着这些日记，日记从前年开始写，到现在正好是昨天戛然而止，我看完这些小小的事情，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林娴秦用的是钢化膜，所以在这之前我还用衣服将我的指纹擦掉了，进了房间我才发现没开灯，刚刚摸到了开关就感觉到有人贴上来，脖子上凉了一下。
　　“别动……你还不想死，对吧？”声音是白晴欣的。
　　我们两个僵持不下，我只好举起手机告诉她，我只是过来充个电，什么也不做，若是担心我们出去举报什么的，大可现在就杀了我，只是如果这么大动干戈的进行杀人，可能会引起楼下林娴秦的在意，或者说会让陈莹计划好的一切都变为乌有。
　　这话其实是我猜的，因为如果把一切都联系起来，陈莹的野心可能不仅仅是报仇，她想做的是把这一切都搞大了，最好让两个活口出去，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她们三个中杀人的只有陈莹，所以死的也只有她，但是如果在死之前能够引起社会关注，或许就有机会把成贤中学的事情公开了，也能为林程心她们争夺一个清白。
　　因此，至少我们两个不能死，白晴欣和弱唯也不能死。
　　白晴欣看我一点也不怂，倒是把刀子放下自己打开灯了，这时候的她穿着一身的白衣，手里拿着刀子，要不是因为头发是绑起来的那就真的和贞子没什么区别了，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看我把手机插上之后又坐在了椅子上，还以为我要耍什么花样，拿起刀子就要向我戳过来。
　　“白晴欣，老家泽海市，庆迁人，是一家文具品牌的千金大小姐，曾经有过一个妹妹，虽说是表妹但是关系一直很亲密……许政，是吧？”
　　我这话当然不是没道理。
　　林娴秦手机里的日记里写了这些事情，她还真是个表面上不爱说话背地里是个话痨，手机里的日记多到我看了好一会儿，但是林娴秦又不是那种喜欢废话的人，所以都比较提炼，我很快就看完了我需要知道的事情。
　　白晴欣听到这话之后明显的震惊了好一会儿，她放下刀子，坐到我的对面，问我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想活着离开，我想让蕾莉亚活下去，我想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我现在能做到的只有活着，所以我就直接的告诉她我要离开这座岛，把所有真相公之于众。
　　“你不会成功的。”白晴欣看着我，许久之后说道：“外面的警察官官相护，你就算真的出去了，只要把事情对焦到8·24，那么你就会被当成杀人犯。”
　　“不会的。”我晃了晃林娴秦的手机，手机点开之后页面停留在了昨天的聊天记录，上面的警官我熟悉的很，就是当年负责8·24的警官之一逾墨，昨天或许是她找到了一个信号屏蔽器覆盖不到的地方，给逾墨发了求救信号。
　　“至少我能确定我不会死，而且前提是你们不会给我泼脏水，白晴欣，要不要聊聊？”我问她：“就在这里，我们聊聊吧，关于8·24，关于这个泊瑞森姆，你知道的事情？”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生硬了，但是我现在只要想到白晴欣和陈莹是一伙的心中的邪火就压不住，我恨不得她们给蕾莉亚陪葬，但是我忍住了，我带着当年常常在脸上的笑容问她们，到底是做什么。
　　当然白晴欣也很大方，她毫无保留的告诉我这个计划的发起人，策划人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和我想的一样，陈莹的目的就是想要把这件事爆出去然后把成贤中学的真相说出来。
　　至于怎么找到的我，那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我们两个人的这场秘密坦白局，谁也不知道，我把我的推理全部都说了出来，看看白晴欣的反应和我预料的一样，她很吃惊于我们居然真的可以找到这么多证据，但是我没有接受她的佩服，而是直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陈莹告诉我的。
　　或者说，是死去的陈莹告诉我的。
　　是的，陈莹死了，这点我想她们应该不知道才是，白天我们一直在别墅附近待着，两个人潜进来有很大的风险会被我们发现，因此她们应该是自从陆瑜年死了就一直在别墅里，一直没出去，也就不知道关于陈莹死了这件事，我说出去的时候一点触感都没有，倒是白晴欣，她的身体一直在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脸上都是泪水，我明白这是在为陈莹哭泣，可是我看着就只有怒火。
　　明明最应该哭的是我才对。
　　我们两个很久就只有哭声，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晴欣止住了哭泣，她抹了抹眼泪，把刀子放回在我的身边，说这把刀是我的，刚才进屋的时候抽出来的，然而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身侧的刀子不见了，或许是我当时一心都扑在了那些日记上了。白晴欣放完刀子准备出门，我想起外面还有林娴秦，连忙问她要去哪。
　　她的回答是，回到屋子里。
　　回到那个和陈莹一起睡过一晚上的屋子里。
　　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并不打算拦着她，就像当时不打算拦着林程心一样，这两个人的背影突然就重叠了，没有一丝的留恋，带着悲伤和绝望，一点点的走回了屋子里，下面的林娴秦突然问我好了没有，说有新发现，我看了最后一眼，一直到白晴欣关上门才下楼，问林娴秦怎么了。
　　我想，也许我那个做法是对的。
　　她只是想回到和许政，和陈莹她们身边去而已。
　　“阿米莉亚，我问你件事。”她看着我，郑重的说道：“你真的看到了蕾莉亚学姐被人杀死了吗？”
　　“嗯，怎么了。”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蕾莉亚的身上伤口边缘呈撕裂状，大概是生前受到过大幅度的活动，你……看到的真的是她被陈莹一刀刀捅死的吗？”
　　“是啊，或许她们争执过吧，我看到的就这么多了……”是的，我对她说谎了。
　　或者说，这是互相的吧。
　　林娴秦看着我，没说什么，收拾好了纸和笔之后就上了楼，在这之前，她突然说道：“咱们在去蕾莉亚身边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有了信号，我已经给我的一个警察朋友发了求救消息了，明天试试报警吧，越早越好。”
　　“我知道。”我在楼下，看着她上了楼之后，独自一人前往了之前白晴欣进入的那个房间，里面果不其然只剩下一个掉落的凳子了。
　　白晴欣，已经自缢了。
　　我把她轻轻地放了下来，用布遮住手整理了她的遗容，当然不要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被警官们抓住把柄，就算前面已经有很多了，但是我还不想在这里被认作是杀人凶手，所以我很小心，把白晴欣放在床上之后，轻轻地祭拜了一下这个姑娘。
　　或许是很生气，但是目前来说，她和陈莹可以说是最称职的记者了，就算账号什么的老是被封，对于8·24的真相，她们一刻也没放弃过。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句话大概很适合她们两个人了。
　　晚安，好梦，下辈子就不要生在平幽市了，永远不要来平幽，也希望等你转世的时候成贤中学已经倒闭了，这样你们可以不用那么累了。
　　之后，我回到房间，睡了我这辈子最踏实的觉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两个收拾好了东西，拿了手机和刀子，为了避免弱唯的反杀，我们两个人带着十二分的精神看着这所别墅，出发去了小木屋，去之前，我们又去给陆瑜年祭拜了一下。
　　小木屋里蕾莉亚还是好好地躺在那里，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我没敢再去碰她，我害怕我真的把她碰碎了，因此我和林娴秦在这周围找了好久的信号，但是我绕开了小木屋。
　　我记得我说过小木屋建在山上，我们两个人走了好久之后由饶了一圈，才在一个悬崖上蹲着的弱唯。
　　本说，这样踹一脚就能结束了，可是我没这么做，林娴秦也没有。
　　清水弱唯也许是知道我们两个来了，起身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穿了一身的白衣，和白晴欣一样，我想我也知道她们两个想做什么了。
　　弱唯问我们，想知道什么，她能答上来的尽量告诉我们。
　　我想应该是B计划，陈莹或许料到了我们会先一步杀掉她的可能，因此就制定了自己死后的计划——不管如何，我们两个必须活着出去。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莹那么坚持我们两个，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出来了这件事才能公开，我们两个人没有任何的势力，因此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且不会有人捞我们，所以我们两个是最适合的人了，但是如果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首先她必须活着，她承担下杀人的罪行，要不然就是没有人存活，凶手畏罪自杀，两个唯一求生者逃出来了。
　　我想，我说的是对的。
　　“确实是这样。”弱唯看着远处的大海，说道：“阿莹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可惜，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用到B计划。”
　　海风吹过来带着咸湿的气味，前一天的血腥味道已经被替代为大海独有的腥味，我们两个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或者说，是我一言不发。
　　“你不去劝劝她么？明明你是个那么仁慈的人。”林娴秦在我身边说道，也不知道是对我说的还是什么。
　　我当然不打算劝劝她，看着弱唯说了这么多，我只问了她一个问题，一个我如果不问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问题：“刘梓琪死前，给你发了什么？”
　　“一封遗书。”弱唯手底下的火堆渐渐减弱，她绝望的望着远处：“她把一切都发给我了，答案，凶手，甚至是原因，都发给我了，她只是想留下一点点她努力过的证明而已。”
　　“她留下了。”我身边的林娴秦这么说道。
　　是啊，她留下了，刘梓琪给了林娴秦一个U盘，那个U盘里还存着所有的证据，刘梓琪找到的，林娴秦找到的，一切的一切，都存到了U盘里，而且林娴秦把这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交给了逾墨，也算是把刘梓琪最后的证明交给了法律。
　　“老师生前，说让我存好证据，不要对你们抱有怨恨，可是，我实在是做不到。”弱唯把身上的校徽摘了下来，给了我，那个校徽上印着几个大字：“卓阳区成贤中学”，很明显这是成贤中学的校徽，清水弱唯是我的学姐，她大了我不知道多少岁，我把校徽翻过来，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连续接收器，弱唯告诉我那个就是岛上几个人交流信息用的，把那个接收器摘掉之后，背面黏上了一串数字，那串数字是所有信号屏蔽器的位置，按着这个位置一个个关闭就可以向外界求救了。
　　“你知道《坠落成贤中学》这部网剧吗？女主角的经纪人是我，我当时以为她会好好对待这部剧的，可是……剧组里没有一个人认真对待，就连所有资料都是从网上的营销号里找的。”她还在阐述自己的事情：
　　“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我已经辞职了，那部网剧很快也会下架，这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另外……”她转过头，突然道歉道：“私自调查你们的手机号码和隐私，我很抱歉。”
　　说完，她便从悬崖上跳了下去，一点也没犹豫。
　　这个场景就如同是刘梓琪一样，但是一个坠落到大地，一个归隐大海。
　　许久，我听到林娴秦又一次问我：“你真冷血，不去劝劝她吗？就像当初林程心那样……”
　　“你从那里听到的这个消息？”我问林娴秦。
　　“或许你是想死，但是林程心，你这样做真的不后悔吗？你得不到任何好处，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这么做的意义，你知道是什么吗？蕾莉亚的家里会掩盖你的死亡，你这样做几乎没有意义……”她说出这段话之后，看着我：
　　“这是你对她说的话，对吧，明明那个时候你都出手了，这次居然会看着弱唯跳下去……”
　　是啊，我就这么看着弱唯跳下去了。
　　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生死看的这么淡了。
　　或许，是从蕾莉亚死的时候也说不定。
　　不过眼下，我们该做的是关掉那些信号屏蔽器，然而我们也确实这么做了，关掉所有的屏蔽器之后确定能够让人找到我们，我又拿着手机在岛上转了一圈，是事实完全可以，所以我们两个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110求救，而那个时候已经是接近第二天黎明了。
　　屏蔽器的范围是40米，因此比较多，而且分散，分头去关闭也花了不少时间，中间研究这个东西怎么用，在哪里，兜兜转转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到最后，我和林娴秦带着岛上的野花，给所有的死者都祭拜了一下，期望着他们来世不会和成贤中学扯上关系。
　　只是希望我们所有人下辈子都不要和它扯上关系，所有人都能好好地活着。
　　这是我在岛上对神明的最后一个请求。
　　凌晨的时候，我们两个在屋子里收拾好了东西，拨通了电话求救，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公安局，报案请按……”
　　远处，太阳缓缓升起，就像是救赎的光芒一样，照亮了整座别墅，整个岛屿，还有我们两个人面前的茶几。
　　“我要报案，有人杀人了，我们两个是最后的存活者。”
　　我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不知道是对于外界救援太过于激动还是什么，我强撑着我的情绪说道：
　　“或者说，是最后的希望和嫌疑人，地点是泊瑞森姆岛，死亡人数……是除了我们两个人以外的所有人。”
　　泊瑞森姆岛最终迎来黎明，所有的黑暗都被消灭了，我和林娴秦登上码头，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救援船只，知道迎接我们的即将是法律的制裁，这是逃不过的，但这是我最后的证词，是我最后的申辩，我将于1个月后被释放，所以我想拜托您，把这个发给外界。
　　请把这三个人最后的遗言，传达给外界。
　　至此，便是我这个三流小说家能说的所有话了。
　　2034年9月25日，阿米莉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