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如旧》尘微醉

4、和离的交易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蓝锦的身子好了很多，只是双腕上丑陋的疤痕狰狞可怕。蓝锦每每看到都想问阿豆她当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可是看到阿豆也看着疤痕，瞬间生出的忧伤，就生生把这话吞了回去。
　　蓝锦的丈夫，王颂福，倒是隔个两天就来看望她，她看向阿豆，阿豆却转开脸，再看初晴，也是极不情愿的模样。
　　蓝锦于是异常坚决地说：“不见！”初晴于是欢天喜地的出去了，阿豆似乎也轻松了些。
　　这段日子，蓝锦从阿豆和初晴的口中知道了关于王家，关于这个蓝锦的大部分事情，心中也就慢慢有了计较。
　　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和睦的夫妻多了去了，了不起离婚。在这里，女子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不能叫离婚，只能是休弃。虽然说蓝锦的感情生活从小到大都放在这么一个男人身上，如今情已逝，老太爷也不在，蓝锦做什么还要帮着王家的？蓝锦这样的人，放在自己的世界，那就是一女强人，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做到这个程度，那就更是强上又强了，离开王家也不担心养不活自己。
　　看蓝锦自杀的行径就知道她不想再待在这里，既然自己继承了这个身体，自然要延续她的思想……
　　事实证明，想法总也赶不上变化，蓝锦还在细细考虑，初晴已经黑着脸进来了。
　　“小姐，他和三房小妾，还有张夫人都来了，说是一定要见，还有……王总管。”
　　这么大的排场？蓝锦疑惑的看着阿豆，发现阿豆也很迷茫。
　　“请进来吧。”蓝锦想着这次怕是一定要见的了。
　　不一会儿，便浩浩荡荡来了六个人，屋子里显得有些拥挤。蓝锦挑挑眉，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
　　王颂福长得还算可以，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娇气，眉间印着几分怯弱，一看就是耳根子软的人。阿豆真是没见过好男人……蓝锦想着。
　　再往旁边看，三个小妾倒是千娇百媚，玲珑身段，脸色得意，一张脸涂得更是没有内涵。庸脂俗粉……蓝锦有些鄙夷的看着她们，连带着鄙夷起王颂福来。
　　再来便是张夫人。张夫人倒像是有些分量的人，长得还行，看打扮估计出身也是好的，只是精瘦的脸上显露着刻薄，细长的眼底残留着怨毒。蓝锦想到了一种动物，名字叫做蛇。
　　这些人后面便是自己见过的王总管了。王总管其人，是王家的老人了，有些手段，只是有点贪财，有点贪色。
　　蓝锦暗暗的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阿豆极为善解人意，在蓝锦后面轻轻地说：“李图李副总管是靠得住的人，如今李总管在邺州办事，月底才能回来。”
　　蓝锦扬起冷冷的笑，也不行礼，也不问安，只说：“都来做什么？”
　　那张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地说：“王家的儿媳妇和别家的就是不一样，看看，以为自己通天的本事，把我这个婆婆和自己的丈夫都不放在眼里了！”
　　蓝锦冷眼一扫，张夫人硬挺起胸，倒是很有气势，那三个小妾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王颂福也低着头。看来，这次是张夫人撺掇起来的。
　　“王总管，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的规矩吗，婆婆身体不好，一直在静养，什么事情把婆婆也惊动了。莫非……月钱少了婆婆的吗？”
　　蓝锦控制着王家的经济命脉，而王总管平日也跟着蓝锦打理着这些，蓝锦边说着，心里却想，怕是这王总管和张夫人勾结在一起了。
　　“蓝锦！你少装模做样！你在王家可是呼风唤雨阿，不让我儿接触生意的事，还累得我儿被整个成阳的人嘲笑，你这等妖妇，不懂礼数，不知廉耻，王家岂能留你！”
　　听到这里，蓝锦算是明白了，这帮人，原来是想来赶她出王家的。看阿豆，阿豆一脸严肃，初晴也有些畏惧，蓝锦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张夫人推了一把王颂福，喊道：“还不快去！”
　　王颂福身子抖了抖，条件反射的上前，似乎鼓足勇气说道：“蓝锦，我要修了你！”说着，一张纸出现在蓝锦的手边。
　　王颂福迅速后退，脸还是没有抬起来。蓝锦感觉到心口的疼痛，眼睛有些酸有些涩，不用抬头，她知道，这是阿豆的感官。
　　情字伤人，不管对方是猪，是狗，只要爱上了，他就牵动你的心思，影响你的意志，哪怕是如此优秀的蓝锦，爱上的是如此配不上她的王颂福。
　　定了定神，蓝锦拿起那张纸，白纸黑字，写着王颂福于此时此地休弃蓝锦，蓝锦在此时此刻离开王家，不准带走王家的哪怕一针一线……
　　蓝锦反手把纸拍在桌上，猛地起身，超前一步。众人惊得后退一步。
　　蓝锦的眼神如刀。凌厉的盯紧张夫人。
　　“张夫人。”蓝锦清清淡淡的开口，有些高深莫测。“蓝锦的本事，各位是知道的。今日这般对我，今后可是要小心了……”说着，蓝锦看了看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总管。
　　王总管沉思片刻，凑到张夫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后退。
　　张夫人强自镇定地说：“你想怎么样。”
　　蓝锦笑笑，说道：“张夫人真是知情识趣的人。蓝锦只是想，王家的家业本来有多大，张夫人知道，王总管更是清楚。如今这偌大的家业，怎么来的，不用蓝锦提醒吧？”
　　王总管这时候开口，道：“夫人惊才绝世，女中豪杰，王家是感谢夫人的。”
　　阿豆呆呆的看着王颂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初晴一个丫头，也是想不到那么多的，王总管却是听出了蓝锦的意思。
　　“蓝锦可以离开王家，只是想带走几样东西。”蓝锦看了眼王颂福，王颂福听到这话，却抬起头来，蓝锦这才看到他眼圈红红的，脸上也没有一丝喜气。
　　胸口传来熟悉的窒闷，蓝锦暗暗骂道：“阿豆，你真没出息！”
　　“夫人请说。”张夫人要开口，王总管从后面拉住了她。
　　蓝锦眉毛一挑，这两个人，有戏……
　　“第一，初晴跟我走。”
　　王总管点头，说道：“初晴跟夫人八年了，留在夫人身边照顾是应该的。”
　　“第二，蓝锦的为人王总管明白得很，蓝锦不要休弃，要和离！”
　　王总管看了看张夫人，张夫人一脸嫌恶。王总管答道：“夫人深明大义，王家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和离甚好。”
　　“蓝锦在老太爷面前立下重誓，只要一日为王家人，便为着王家打理生意，只要离开王家，即便日后发达，也不沾染王家丝毫。这个，王总管是清楚的吧？”
　　“夫人起誓之时，王海也在跟前，这个王海知道。”
　　蓝锦点点头，接着说：“既是这样，蓝锦要拿走属于自己的一份，不过份吧？”
　　张夫人跳起来大骂：“蓝锦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凭什么拿王家的东西！”
　　王总管也皱了眉头，却拦住张夫人，说道：“王海驽钝，不知夫人所说属于夫人的一份，指的是多少？”
　　蓝锦笑了笑，说道：“以今日之财，比之当时王家之业，这多出的这许多……”蓝锦不意外的看到张夫人白了脸，王总管却没有什么表情。
　　“蓝锦虽起重誓，今日若是王家刻薄蓝锦，蓝锦日后行事也算事出有因，老太爷也不会怪罪，王总管……蓝锦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张夫人一脸防备，王颂福紧紧的盯着她，小妾们早没了声音。
　　王总管沉思片刻，说道：“好。”
　　张夫人还要说什么，王总管给了她一个眼神，张夫人狠狠的瞪了蓝锦一眼，带着儿子小妾们出去了。
　　两人对坐桌前，蓝锦轻笑：“王总管如愿以偿，蓝锦先恭喜了。”
　　王海谨慎的回道：“夫人说的哪里话，王海不敢。”
　　蓝锦道：“再装就没意思了，王总管处心积虑，正好有了这么个机会，不把握岂不可惜。王总管也是精明人，若我不答应，今日这事单凭你们是坐不了实的，我是倦了，才遂了你们的意，诚心跟王总管谈谈。说起打理生意，有些手段蓝锦都是比不上的。只是狗急了还要跳墙呢，让蓝锦这样出府，不说王家的面子上好看不好看，蓝锦若执意报今日之辱，怕是王总管也要疲于应付……”
　　王海看着眼前的蓝锦，一场互利的交易由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