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Chapter 4 1980年:蛇蝎女 ...

  •   曼卡利南为阿斯特罗珀不用见他的父母而感到庆幸。她在外人面前温婉而柔顺,他的父母若在世绝不会不喜欢她,可他就是不想。屈辱的婚姻不值得被祝福,那样只会让他们感到更加屈辱。
      不过曼卡利南见过阿斯特罗珀的父亲。他们在出发前就做好了恩爱夫妻的样子,她甚至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纤细而修长的手指划过曼卡利南的脖颈,有一瞬间他很想握住它们。
      那只手忽然抓住曼卡利南的衣领,柔软的嘴唇猝不及防地贴上他的。这是第一个有温度的吻,曼卡利南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了。
      “说服你自己,你是爱我的,”阿斯特罗珀在曼卡利南耳边说,“我也会做一样的事。”
      他心一横就抱住了她。他不能永远软弱无能,曼卡利南想,他总得让自己的妻子看得起。
      “你到底想做什么,特拉弗斯小姐?”
      “只是暂时,我没让你一直那样。”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曼卡利南心头坠下去了。“也好,”他故作强硬地说,“那我现在就先试试戏。”
      她真是个妖孽。就算她冷酷阴狠,她也有能力让任何人爱上她。她甚至没有谄媚讨好,曼卡利南就把少年时期缺失的所有心动都用完了。这样可不行。
      “不得不说,曼卡利南,”阿斯特罗珀冷笑道,“你是真的蠢。”
      “嗯,你说什么都对,反正你不用遮遮掩掩。”
      阿斯特罗珀的小腹高高隆起,孩子越长大却越安静。或许它终于意识到了母亲长日里的沉默,也有样学样地平静下来。
      老特拉弗斯是这支离破碎的家族里最后的男人。他苍老、落魄,比女儿还要冷漠疏离。曼卡利南是个不能让人满意的女婿,但阿斯特罗珀作为唯一的女儿也得不到父亲的一句好话。
      他们在空荡荡的大宅里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那个地方冷得如同最深不见底的冰湖,难怪能养出阿斯特罗珀这样的女人。
      但是阿斯特罗珀到家时揩了揩眼睛。那滴眼泪在被曼卡利南看到之前就在她手指间消失了。
      “算了,”阿斯特罗珀低声说,“算了。”
      “什么?”
      曼卡利南觉得阿斯特罗珀可能是太累了才会有些晕头转向。他们在光秃秃的花圃前得不偿失地亲吻彼此,曼卡利南心头的警钟敲得震耳欲聋。
      她就是个妖孽,他对自己说。她拥有的只是美丽,只不过遇见她的每一个男人都以为那美丽独属于自己。
      “说你爱我,曼卡利南诺特,说你爱我。”
      “你冷静一点,特拉弗斯小姐。”
      然而阿斯特罗珀并没有冷静。她趴在曼卡利南肩头小声而克制地啜泣,后者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点的矫揉造作。
      不过,她如此美丽,再怎么矫揉造作大约都是可以的。就算完全只是演戏也没关系。
      就当是为了孩子,曼卡利南想。
      “愿意听个故事吗?”

      阿斯特罗珀诞生于她父母的一次露水情缘。她母亲是个穷困潦倒的麻瓜,对于嫁进一个所谓的豪门乐见其成,于是她抱着刚刚生下来几天的女儿去胁迫老特拉弗斯,毫不犹豫地为自己绑上了一生的枷锁。
      当然,一个麻瓜是不配拥有特拉弗斯夫人的名分的。在家里,阿斯特罗珀可以叫她母亲,但是在外面——噢,她不被允许出门抛头露面,称呼上的麻烦也就不存在了。
      “你是纯血,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阿斯特罗珀牢牢地记住了父亲的话。她是有价值的:她会是特拉弗斯家族的骄傲,等嫁了人也会是夫家的骄傲。
      人们说特拉弗斯的女儿美丽、得体而优雅,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再娇艳的花朵也配不上她,她生来就该被五光十色的名利滋养的。
      可惜她没有母亲。
      所以老特拉弗斯为阿斯特罗珀找了一位母亲。她看一眼那个女人就知道她们是同类,但她讨厌那个女人。因为母亲被关进了地窖。
      阿斯特罗珀见过罗齐尔兄妹的痛苦,所以她仍旧以纯血的姓氏与身份为荣。她最后的善良驱使她牢牢记住母亲在地窖里绝望的眼神,然后利用自己的仇恨去达成她想做的事。阿斯特罗珀也有过挣扎,但那些挣扎放到如今也不值一提了。她不会在情绪和情感上浪费时间,因为她是特拉弗斯的女儿,她要美丽、得体而优雅。
      “……然后呢?你母亲后来去了哪里?”
      “她们都死了。”
      彼时阿斯特罗珀枕着曼卡利南的大腿,一缕头发在她手指间绕来绕去。暖黄的床头灯照在她脸上,把她的麻木与冷漠照得温暖了一些。
      “你愿意告诉我她们怎么死的吗?”
      “当然,”阿斯特罗珀微微勾起唇角,“那个女人四年前死于龙痘,我母亲也是那个时候死的。我父亲用不着她了。”
      “‘用不着’……是指?”
      “你往坏了想,越污秽恶心越好。你想到什么就是什么。”阿斯特罗珀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说别人的家族秘辛,“那个女人死时怀着孩子,所以我父亲才不待见我。我是个女孩,血统又不纯,又不像罗齐尔那样有个哥哥,我也是个弃子。”
      “这就是你加入食死徒的原因吗?”
      阿斯特罗珀的头发柔顺而服帖。曼卡利南抚摸它们时,她没有抗拒。
      “我只是想过得好一点,跟着西尔玛也是为了这个。你不也是一样吗?”
      “噢,我不是,”曼卡利南笑了笑,“我是为了我妹妹,她也是为了别人。”
      “罗齐尔吗?呵呵呵呵……”阿斯特罗珀发出一阵冷笑,“总是有很多人爱他们。”
      她声音里有压抑多年的妒恨。曼卡利南忽然失去了安慰人的能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第一次抚上阿斯特罗珀美丽的脸颊。
      “阿斯塔。”他低声叫她的昵称。
      阿斯特罗珀抓住了曼卡利南的手,慢慢握紧。“好了,现在你也有我的把柄了,曼卡利南。”
      曼卡利南在混沌的情感中并不能分清他宽容的原因到底是出于自己的想法还是已经萌芽的爱意。或许两者皆有,这算不得什么坏事。
      “这算什么把柄?”
      “这难道不算吗?”
      曼卡利南感到暧昧的情愫正如潮水般从他心头退去,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
      “你以为我不喜欢罗齐尔是因为他是混血吗?不,是因为他太蠢了。他把卡佩拉变得越来越蠢,着实让我害怕。”
      沉默。发丝从阿斯特罗珀指间落下去,她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
      “以后别说这种话了,”她在曼卡利南耳边说,“别叫孩子听见。”她拉灭了灯,躺下睡熟了。
      曼卡利南发现自己竟然在期盼阿斯特罗珀的晚安吻,不由得自嘲地笑了起来。

      西奥多诺特出生在夏天的末尾,一个飘雨的夜晚。他还未足月,昏黄色的眼睛就睁得很大,懵懂地盯着他年轻的父母。
      “你看,”阿斯特罗珀伸出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西奥多粉嫩的脸颊,“他很像你。”
      “不,他更像你,除了这双眼睛。”
      曼卡利南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熟悉了抱婴儿的正确姿势。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儿子柔弱的脖颈,使后者更靠近他的母亲。
      “卡佩拉的眼睛。”阿斯特罗珀接过话锋。
      “他以后会像你一样漂亮。”曼卡利南轻轻地说。
      “最好是这样。”
      阿斯特罗珀极自然地靠在了曼卡利南的肩头,一家三口便依偎在一起。恍惚间,他甚至能看到她身上发出的母性光辉。果然,怎样的她都是美丽的。
      “你是故意的,对吧,阿斯特罗珀?”曼卡利南把声音压得更低。
      “故意什么?”
      淅沥的雨滴敲打着窗户,她的声音绵软而沉闷。
      “我想……我可能有点爱上你了。”
      “噢,你可千万别。因为我就是故意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