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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上天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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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山城的春季十分热闹,往来的商人络绎不绝,甚至其中夹杂着异域马队,繁华的街市即使在夜里也人来人往。
我推开窗子,跳到窗前的桌子上,环抱双膝,仰头看着那带着月晕的乌云,嘴角因为担忧而鼓起一个黄豆粒大的水泡。
月上正空,敲了敲麻木的双腿,我正准备回到床上稍作休息,却听到隔壁传来清晰的打斗声。杀手的直觉告诉我不要掺和别人的故事,但还是习惯性捞起长刀握紧在身侧。
打斗的声音没有降低,亦未听到有人赶过来支援,我有些不解,如此清晰的声音,难道没有其他人听见吗?他们听见了也是如自己一般麻木冷血吗?轻轻摇摇头,我有什么资格既隔岸观火又劝别人去弘扬道德。
径直倒在床上,盯着素白的墙,我的脑子全是冷沧、秋凤和太子,我承认,因为冷沧,我第一次怀疑太子的行径,这犯了杀手的大忌。
正当我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踹开窗子窜了进来,我警惕的翻过身,抽出长刀疾速呈攻击的姿态,长刀架在来者的脖颈上。
是他?
显然他也认出了我,他用手嫌弃的推开长刀,转过身将窗子关好,小心翼翼的踮着脚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拧着眉头探听外面的声响。正在我准备举起刀杀了他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来,笑着招招手,他示意我过去,见我的脚未挪动,有些着急。
“一会儿若有人敲门进来,你就说没见过我,行吗?”他轻声的恳求道,“有人要杀我。”
我并不想将自己卷入别人的麻烦中,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刀已经缓缓向上移动,当我下定决心要解决了这个陌生人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覆在我的头顶,面色温柔的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先谢谢你了。”他认真道。
回过神来,就在我犹豫如何处理这件棘手之事时,门被狠狠的拍打着,他示意我自己会躲起来,而我在看着他闪进被窝里之后,将长刀收鞘,不情愿的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几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他们的装扮很像暗羽的杀手,但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刚才是不是有个男人窜了进来?”为首的男子恶狠狠的盯着我,“你要是藏匿他,我们连你一起杀!”
“这年头上门杀人都如此猖狂了吗?”
我皮笑肉不笑的昵了他一眼,心想老娘正心里不爽,你若真的动手我还可以杀了你一解愤懑,未给他说话的机会,我晃了晃刀鞘,挑衅道,“你要杀谁,我管不着,但你若对我不满,大可比划几招,我十分乐意奉陪,老娘正想活动活动筋骨。怎么,咱们出去打?”
那人见我如此,一只脚已经迈了进来,左手已然触碰到我的衣衫,却被身后的人拽了拽袍角,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算你骨头硬。”
说罢,那一群人转身去敲下一间屋子的门。我关上门,咂咂嘴,叹息道,这年头想打架都找不到对手,真是烦闷。走到床前刚想叫他走,却见他将自己严实的裹在被子里,紧闭着双眸,呼吸均匀。
这人居然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着了?
我上前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应声,便粗鲁的推了他一下。
“怎么了?”
他睡眼惺忪的看着我,而后道了声抱歉就快速的从床上坐起,一系列动作十分儒雅,并未因任何因素而略显慌乱。
“那些人走了。”
我倒了一杯凉茶,刚想饮下便想起冷沧三令五申的要我喝温水,便将茶盏原封不动的放回桌子上。
“你不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柴坤好奇,女人都是爱刨根问底的,这个女人为何会如此冷静,视线移到她紧握的刀,她难道与那群人是一伙的?仔细分析后,排除了这个想法,他紧紧的盯着,生怕错过我面上的任何表情。
显然,我的面上并没有他想看到神情。我仍旧淡淡的,指了指门,“你若不放心,可以住下,但床是我的,你,睡地上。”
“我睡地上?”柴坤夸张的指了指自己,然后叹了口气,点点头,无奈道,“谁让我寄人篱下呢,地上就地上,谁还没打过地铺。”
见他作势要躺下,我抱起棉被扔给他,直直将他整个人包裹住,视线里,他扯下被子,哀怨的盯着我。
“女人不温柔,婆家要发愁。”
“不睡的话,门在那边,走好不送。”
背对着他,我和着衣衫,钻进褥子里,床头是从不离身的长刀。其实,我并非放心与陌生人共处一室,而是想到今后自己的命运有些迷茫。想到这,我盯着那双布满厚厚茧子的手,仿若上面满是洗不净的血渍。
可能是过于疲累,一夜熟睡,当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的正是昨日扔给那人的棉被,而屋子里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坐起身来,早上的日山城温度很低,我打了个冷颤后将整个身子再次缩进被子里,半晌,才鼓足勇气钻出来,快速的穿好衣衫和夹袄。
推开窗子,满目雪白,鹅毛般的大雪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因为这场雪,街上往来的人也稀疏减少。
用过早饭后,我系好棉质斗篷,扣好身后的帽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信步来到马棚,抓起一把草料看着它咀嚼,而后一只手摸着它油亮的鬃毛,额头抵在它的面上。乌骓是冷沧为我寻来的一匹训化的战马,四年来一直任劳任怨,于我而言,它是亲人。
“乌骓,此行天山路途坎坷,带着你无疑是在害你。”抱紧它的脖颈,那抹温暖直击心底,“我不拴着你,若我未归,便是死了,届时,请你去一绝山找叶黎,你知道位置的。”
乌骓十分通人性,它的眼泪滴在手背,我在它的哀鸣中酸了鼻子,纵使扬起脖子,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大雪封山了,小的劝客官还是不要执意进山去,很危险的!”在一旁喂马的店小二好心提醒,“何不等雪停了再去!”
摇摇头,我从包袱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他,“五日后若我未归,请放了我的马,它知道该去哪里。”
斗篷的袍角被风吹起,在空气中翩然起舞,我看着远处巍峨屹立的天山,目光深邃,却不知前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