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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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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飞机之后,已经是北京的七点半了。北京的七点半,我满脑子都是我的高中时代。
“你高中在北京上的吗?”我问顾晶。
“北京四中。”
“我靠,牛逼。”我说。
“你呢?”顾晶问。
“汇文。”
“汇文的,能考上复旦。也牛逼了。”
“嘿。你这是瞧不起汇文。”我单臂把她揽进怀里,“也确实,东城生源不行。”
“嗯。还好。东城屈指可数,二中五中171,166,还有什么吗?也就剩下汇文了吧。”她看向我,“不是我说你啊,你都考上复旦了,干什么不好,非学医。”
“你真跟你哥一德行。苦点累点没人样又怎么了,该挣得钱挣着了。能活不完了。”我说。
“你这人。听不懂好赖话。”顾晶嗤之以鼻。北京人的深情,别人看不懂。
“我要去天坛医院会诊,你呢?”
“我成天成天没事儿干。你看你要跟我似的上个什么清北,再跟着我干,也跟我似的。我陪你去天坛医院。”顾晶说着,挽起我的手臂。
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讨厌。
胡泉觉得自己失恋了。刚刚恋上一天的小哥哥,把自己耍了。她去买了几听啤酒喝。有人来敲门,胡泉就去开开了。她的前男友进来了。胡泉也没心思再招呼他,就往里走。那男人一下就从后面抱住她,说:“泉泉,你为什么和我分手?”一边说一边亲吻她的耳根。由于刚才的□□,她的身体敏感多了,不自觉的在颤抖。可胡泉本人就像死尸一样,既不愿意拒绝,也不愿意迎合。
“你怎么了?”男人发现她的不对劲,又看见桌子上的酒,就问她。
“我喜欢上一个男人。他刚刚去北京了。我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胡泉说。
“那我来满足你呀,好不好?”男人温柔地问她。
“你滚开。”胡泉说。
“那好吧。你照顾好自己,晚上别喝那么多酒。吃点东西。”男人低声温柔地说,“我帮你弄点什么吃吗?”
女人和男人四目相对。胡泉低下头,说:“要不你今天教教我,怎么让男人舒服?”
男人有些惊讶,这好事怎么送上门来了,说:“好啊,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让那个人舒服。”胡泉实话实说。
男人有些无奈,说:“好吧。”
于是,胡泉就没了第一次。
男人心疼地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帮她盖好被子。
顾晶在医院无聊地玩着手机。我见到我两个高中同学,特别高兴。他们高中是一班的。高中的时候几乎是我仰望他们,现在居然他们也要听我的建议。相见甚欢,在和我交流之后,我去看了病人。在详尽地讨论了手术方案之后,我们有了思想的碰撞,擦出了新的火花。决定明天手术。手术我来主刀,两位同学辅助我。
顾晶陪着我回了我自己的房子。
“你家装修的不错。”顾晶说,“这风格我挺喜欢的。”
“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家?”我说。
她刚刚关上门,我就把她按在门上,两手在她两肩之后的门上。
“不冲突吧。”她笑了笑。
顾晶穿上高跟鞋也才一米七,我制住她完全轻松。我们继续着飞机上没做成的事情。一起去洗过澡就睡了。
我回想着,她今天穿了件黑裙子,配的是深紫色的高跟鞋。我脑子里还是她在医院闲适地等我的样子,一会看看那边,一会看看这边,睫毛忽闪着,两腿不断交替着二郎腿,有时偶尔拨弄几下头发。她现在背过我睡,我就从后边搂着她的腰身,闻她的发香。她转过身子来和我接吻。
吻过后我们都睡的安稳。
顾磊和杜兰泽分手以后,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他还在整天和兰泽共事,但反而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了。却是在一起的时候要顾忌的更多——距离,语气,他有时会一不小心就让兰泽走了神,工作效率变低了。尤凯顺理成章地和兰泽在一起了。
总是这样,事与愿违或圆满。
北京人的嬉笑怒骂,就是爱了。也许兰泽是喜欢顾磊的贫嘴,喜欢顾磊用北京腔寒碜她。她喜欢那样方式的亲昵。那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她从小到大接触的爱,都很细腻。
顾磊也在准备调回北京的工作。杜兰泽的好朋友蓝冰是另一家公司的CEO,两家公司协商之后决定用一个大单子,换蓝冰过来做总裁。温清徐也考上了北京大学医学部的硕士研究生。
巧的是,我和我同学联合手术的那天,经江带着小宋煜来复查。经江就只挂上普通号,所以就让年轻大夫看的。
经江牵着宋煜进了诊室,年轻大夫招呼着坐。
“哪不舒服?”小大夫问宋煜。
“来复查的,在上海做了个脑出血的手术。”经江说。
“噢,我看眼病历。”小大夫说。
经江把病历本给了小大夫。小大夫看完之后说:“是芮教授主刀的啊。”
“嗯。”经江点头。
“她今天在我们医院会诊做手术,待会让她给你看看吧。”小大夫说。
经江心里乱颤,说:“可以这样吗?”
“又可以见到芮哥哥了吗?”小宋煜问。
“我怎么能比芮教授权威呢?”小大夫说,“我给你开个CT,我看完待会也让她看看吧。”
经江拿着CT单子去缴费,带着宋煜等,然后做了CT等着结果。CT室旁边正好是手术室的那个门。经江刚好看见我穿着一身蓝衣,戴着手术帽和系在头顶的口罩出来。虽然被包裹的和所有手术医生护士一样,经江还是一眼认出我,连忙站了起来。
我在和病人家属说过医嘱之后,说了许多,又和我的同学们说了几句。我的会诊任务就圆满完成了。我还可以在北京呆十几天,是医院给我放的假。
“这是经老师吗?”我的一位同学说。
因为经江和我们高中的一拨人去游过学,所以那批人应该都认识她。
经江看着我的同学,跟他挥手问好。我也才注意到她,就摘下口罩。
“芮哥哥!”小宋煜跑过来。
我蹲下把他抱起来。“沉了。”
“那你们聊,我们还有工作,先撤了。”我另一位同学说。
“行,拜拜。”我跟他们告别。
“一个小大夫告诉我你在这,说让你再看看片子。”经江说。
“嗯,片子呢?”我问。
“宋煜。”CT窗口在叫人。经江去取了篇子拿给我看。我对着灯光看了看,说:“完全恢复了。去给那小大夫看看吧。”
“你都说完全好了,就不给他看了。”经江说。
“那不行,你挂人家号,人家没给你个结果你就走了,对人家不尊重。怎么人家也是你主治医生。”我说。
经江点头。我陪着经江往门诊那边走。
“你没事了?”经江问我。
“没事了,手术做完了,机票是十几天之后的。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说。
我们敲门进了诊室。
“芮老师!可见着真人了。”小大夫看见我可激动了。
我礼貌地笑笑。经江把片子递给他。手术前的,手术后的,刚拍的。
“老师您可太厉害了!严丝合缝。”小大夫感叹。
“这种小手术,哈哈。”我笑笑。
经江一直在看着我。
“没什么事了。”小大夫说,“芮老师,您哪天有时间,咱俩吃个饭。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呢。”
我给了他一张我名片,说:“你随时联系我,你们都忙,十天之内都可以。我休息十天呢。”
“谢谢芮老师。”小大夫起身送我们出门。
我和经江走在一起。
“你要去哪?”我问经江。
“送小煜同学去幼儿园,然后自己逛街。”经江回答。
我看了看日期,还是暑假。宋煜说:“芮哥哥要不要听我弹钢琴!”
我看着宋煜明亮的眼睛,说:“好,等我换身衣服,送你去幼儿园。你在幼儿园给我们弹好不好?”
“好!”
到了宋煜的幼儿园,我跟幼儿园老师说了这个请求。宋煜在所有小朋友面前表演了一曲致爱丽丝。所有小朋友都给他鼓掌。我也认真地听着。
宋煜特别高兴又见到小朋友们了,也特别开心我的聆听。他说他要一直弹钢琴,永远不停下。
我和经江在听完他弹了几曲之后,就和他说拜拜了。他也特别开心地和小朋友玩玩具去了。
“我有一东西要给你。”我跟经江说。
“什么?”经江看我。
“跟我回去就知道了。”我笑。
我打开了家门,发现顾晶在家里。
“你回来了。”顾晶看我,“这是谁?”
“我地理老师。”我说。
“噢。怎么还没断了联系。”顾晶随口叨叨之后,就做起了自己的工作,不再搭理我们。
我把口红和那个限定的香水拿出来。
“噢,是这个香水。上海才有卖的。”经江一眼就看见了,“我都看了很久了。”
我塞在她手里。她说,谢谢。然后我们俩又对视着沉默了很久,谁都不知道说什么。
“诶哟,怎么这么腻歪。真受不了。”顾晶起哄,“你们脑电波碰的,我这都被扰乱了,没法工作了。走走走,出去出去。”
“就你屁话多。”我说顾晶。
“是打扰你们了。”经江说,“那我就走了。”
“什么呀就我们,我是我,她是她。”顾晶说。
经江眼眸里有几分惊喜。她看着我想确认什么。
“你不是要逛街吗,我陪你去。”我对经江说。
顾晶学我说话:“我陪你去。”
我上去就掐了掐顾晶脖子,说:“不说话你能憋死吗?”
经江笑了。我和经江走出了门,经江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笑得多开心。我陪她坐地铁去了王府井步行街apm。
我陪她去看了高跟鞋。她很少穿高跟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想买。她左脚试了一只白色带蕾丝花边的,右脚试了一只紫色的。她问我那个适合她。
我知道她肯定喜欢紫色的,紫色显得稳重和成熟。白色跟婚鞋一样,太嫩,不适合她这年纪。可是她和那双白色的气质很像。我就说:“白的。”
“啊,我都四十岁了,还穿这么嫩的颜色……”经江和我对上了眼,转头跟店员说,“麻烦你,把白色的包起来吧。”
“不是怕颜色嫩吗?”我问她。
“我不嫩吗?”经江问。
我笑了,她也笑了。她就在店里换上了新的高跟鞋,和我继续走。因为穿了新鞋,所以走路不适应,她就挽起我的手臂。
“我去洗手间补个妆。”她说。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忽然想起来:我他妈是女的呀。女厕所为什么不能进。于是我就进去了。我看见她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抹上我送她的香水,特意留着耳后和脖颈没有抹。她涂我送她的口红的时候,我走到她身后,看着她。
“我马上就画好,你等一下。”她说着,还在抹口红。
我不知道那一刻什么在支配。我把她转过身来,拿过她手里的口红,捏起她的下巴帮她涂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与喜悦。
“太干了。”我低下头舔了一下她的嘴唇,帮她润湿。在我舔的时候,她叫出了声。
她双手靠着洗手池。
“还想要么?”我微微一笑。
“想。”她那双眼睛看着我。她化妆很少动眼睛,因为她的眼睛特别迷人。
我温柔地吻下去。她也合适地回应着,抱住我。我把她搂紧在怀里,吻她的耳后和脖颈。她细喘微微,抓着我的手臂。
“回我家吧,好吗?”她说。
我说,好。
一回家之后,非常意外,宋萧远坐在沙发上。宋萧远一回头,意料之中地笑了。
“经江,没想到吧。我提前回来了。”萧远站起来,“我路过上海,给你买了香水,就是那个你成天抱着手机看的那个。”
经江心里怦怦乱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已经四十岁了,她不该如此惊慌了。
“那老师我先走了,祝您和叔叔情人节快乐。”我说着,从外面关上了门。
“装什么?”萧远已经很生气了,“你不是不爱穿高跟鞋吗,怎么买了?还买一双白色的,你当自己是二十岁小姑娘吗?”
萧远说一句话,经江心里就被刺痛一下。她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疼了,可是没想到爱会这么疼。
“我去接宋煜。”经江脱掉高跟鞋,换上运动鞋,出了门。经江进过的屋子里,萧远嗅到了他买的香水的味道,心也更加疼了。
经江四处跑着,都没有找到我。她忽然知道了。她去接了宋煜,带着宋煜坐了几站地铁去了小公园。夜已暮,我支好画架,用有大夹子台灯夹在画板上照明,只用五支铅笔,画着小公园的夜景。
经江走过楼群,到了小公园,就站在我的身后了。经江看着我的笔动,看的出神。我画着画着,忽然停了。我起身问他们:“你们来干什么?”
“我问宋煜,想不想找芮哥哥。他说想,我就带他来了。”经江实在找不到理由。
“芮哥哥不能跟我们回家吗?”宋煜问,“爸爸也会喜欢你的吧。”
“嗯,会喜欢的。”我说,“可是爸爸不认识我,我直接去你家,不太礼貌。我跟妈妈说几句话。”
“哦,这样啊。”宋煜说。
“回去吧,今天情人节,好好跟他道个歉。”我跟经江说。
“我想跟你过。”经江小声说。
“今天一天跟我过,一辈子都能跟我过吗?没了宋叔叔,你一个人不好过。”我说。
“没宋叔叔,还有芮叔叔。”经江哽咽。
“那是芮叔叔回北京,还是你去上海?这还都好说。一个女人没有丈夫,多大压力你应该能体会。要不然以你的性格,怎么会结婚呢?”我继续说,“同性恋的压力,你也承受不起。虽然只有十岁的差距,但你的亲戚和朋友圈子的包容度会比我的小很多。”
“我不在乎。”经江说,“我爱你,什么都不在乎。”
“来日方长,你今天先回去,好吗?”我看了看宋煜,“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这么晚怎么能安全呢?”
我送她们打了车,记下车牌号,打通了司机的电话并记下,一直和经江保持电话畅通,直到经江到了家门口,我们才挂了电话。我才继续坐在星辰下,画着小公园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