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别离梅子初青时》黛沐颜

2、林家落难入狱

　　李思明被送回家时，看到腿部还未凝滞的血迹，李丞相和夫人王氏都被吓了一跳，虽然李家儿女众多，但李思明却是他们李家唯一的嫡子。
　　“明儿，你腿这是怎么了？”丞相夫人王氏赶紧上前询问，作为相府主母，与丈夫虽然相敬如宾，奈何头几胎生的都是千金，相府长子却是妾室所生，临近三十才怀上男胎，生下李思明。
　　如今看到李思明受伤的腿，她除了心疼儿子外，也十分担心这受伤的腿伤势如何，一个跛腿之人是无法继承李府家主之位的。
　　在稷国，主张以文治国观念，官员选拔除了学识才华，最重容貌和气质，这也导致无论百官还是民间百姓，盛行男子以潘安、宋玉般容貌为美，身形魁梧的壮汉最后只能走莫等的武将之路，难有职位晋升机会。
　　“母亲，不碍事的，只是爬树不小心摔着了，这位金叔叔也说，养个百日就能恢复。”看到母亲王氏担忧的神色，李思明赶紧朝金喆使了个眼色。
　　“丞相、夫人，贵公子的伤势无碍，找京城的名医进行骨头推拿，再拿外敷和内服的药调理，腿部自可痊愈。”金喆忙解释道。
　　作为一介武人，他明白丞相夫人的担忧，自己就因为外形不够出色，加上身材比一般男子魁梧，在稷朝有些吃不开，只有尚书林永之不计较这些，愿与他这个异国来的男子交往。
　　在他的国家，最是以骁勇善战为荣，像他这种长相和身材优势的男儿，最是受欢迎，到了稷国，自己反而不受待见，要不是有要事要办，金喆是坚决不会留在这里的。
　　这里风光旖旎，美人很多，尝不尽的美食和讲究的茶文化，但这种重文轻武，以容貌来决定仕途的氛围，他不喜欢。
　　不久后，这里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
　　比起儿子的伤势，丞相李温卿对眼前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显然更感兴趣，“阁下是？”
　　“在下姓金，单名一个喆字。”
　　“唔，稷朝好像很少有金这个姓氏，周边同盟国黍国皇室倒是姓金，阁下与黍国皇室可有关系？”
　　“哈哈，这倒不知，金某本就是稷国人，只是祖上跟邻国黍国有些渊源而已，得了金姓。”
　　“听闻永之兄与一金姓青年俊杰投缘，交往甚密，莫非就是阁下您？”看到一同跟来的林鸾儿，李丞相心里有八分肯定眼前之人定跟林永之关系匪浅。
　　“得李尚书不嫌弃，他还愿意与我这一介粗人交流几句，朋友谈不上，只是还能聊的几句。”金喆明白，这是李温卿的试探，在他问出自己是否与黍国皇室关系时，就已经有了警惕。这时候承认与林永之的关系，无疑会给林家带来隐患。
　　早年刚入仕途，因为夫人王氏与林永之的夫人谢氏是闺中好友，李温卿与林永之也会时常切磋，两家还会经常来往。
　　不过，随着两人职位晋升，加上官场理念不同，李家与林家的关系慢慢变淡，唯有夫人王氏不时与谢氏往来，自己的小儿子李思明因年岁尚小，常跟随夫人去探望谢氏，故与年龄相仿的林鸾儿走的近一些。
　　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李思明转眼也快满七周岁了，林家小女也有六岁，加上朝堂愈演愈烈的政治格局，再这么接触下去，对两家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儿，加上李思明外出受伤，李温卿决定趁此机会断了两个少年的交往，“明儿，从今往后在家里好好养伤，伤好之后也该把时间放在学业上了，小孩子爬树的行为不许再有了，还有今后没我允许，不能乱出这个家门。还麻烦金兄转告下永之兄，看管好自家千金，否则下次受伤的则可能是他女儿了。”
　　金喆明白，李温卿并不是因为儿子受伤有些恽怒，而是官场格局不同，借机会断绝李林两家的关系，毕竟那么多眼睛盯着，再继续往来，遭殃的不止一家，毕竟你的同盟者不希望你与敌对的阵营有瓜葛，否则会怀疑你有二心。
　　这样也好，可惜了两个年少之人纯真的感情，尝尽人生冷眼的金喆早就对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漠然，此时还是为即将被磨灭的感情有些惋惜。
　　当时，六岁的林鸾儿不懂，受伤的李思明也仅仅以为父亲因为自己私自出门摔了腿而生气。林鸾儿满脸微笑挥着小手向他告别时，他在林鸾儿耳边悄悄嘱咐，“鸾儿妹妹，我养伤不方便去找你了，记得让你母亲来我家探望，你跟着一起来看我啊。”
　　“好的，明哥哥，你是因为我受伤的，父亲母亲肯定过意不去，一定会来赔礼道歉的，不过我肯定要挨一顿数落了。”林鸾儿想起父亲一丝不苟的严肃脸，立冒冷汗。
　　“你这笨丫头，不是说好是我嘴馋吃梅子爬树么，回去你就这么说，林叔父肯定不会怪到你头上的。”
　　“可是，父亲母亲从小教导我，要做一个诚实善良的孩子，我不想说假话。”
　　“那好吧，不过林叔父谢姨母都是读书识礼之人，到了家你就主动认错，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嗯，那我走了，你在家好好养伤。”
　　两人不知，这一别再见已是十年之后。
　　回到林府之时，林鸾儿与金喆看到一大波官兵围在林府门外，随后大门被拉来，尚书林永之、夫人谢氏、林鸾儿的哥哥林致远、妹妹林凤儿以及林府一众仆人被押解出来。
　　林鸾儿不由惊呼，父亲母亲哥哥妹妹为啥会被这些人用锁链绑着双手，她听吴学舟的话本时知道，只有犯人才会被这样绑着。
　　父亲虽然平时严肃，但是一直崇尚节俭，是百姓口中的清官，母亲谢氏更是不辞辛苦的操劳家族，把本就节俭的林家打点的井井有条，又不失大家风范，哥哥今年才十二岁，正是发奋读书准备科考之时，断不会做犯法之事，双胞胎妹妹林凤儿更是无辜了。
　　随后，林家大门被贴了封条，四周聚集了不少百姓，大家在一片嘈杂中议论。
　　“林尚书为官清廉，怎会被打入大牢？”
　　“听说是叛国谋逆之罪，林尚书一直与邻国奸细来往密切。”
　　“林尚书看着很正气，不像会做出叛国谋逆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看着清廉端正，但天下哪有不贪的官呢，听说除了叛国罪行，林府还被查出几百万两的钱财，早真清廉。这些钱哪来的。
　　“哎，天下乌鸦一般黑啊，没想到我唯一信任的清官也是这种德行。”
　　“可惜了林家一家老小，那么娇嫩如花的娘子和年幼的女儿，还有正准备走科考之路的儿子，听说林家有一对双胞胎千金，另外一个怎么没看到。”
　　在李温卿质问金喆来历时，他就略有不安，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听百姓议论内容大概可以得知，林永之与他走的过近，被朝堂政敌拿来大作文章，惹此大祸。
　　虽然他来稷国的目的确实有私下探访之意，但来稷国谋求军情却另有其人，林永之与那个人并无交往，怎会被轻易诟陷。
　　林家遭此劫难，或多或少，自己也有责任，目前关键是先把林鸾儿保护好，稷国怕是不能呆了。
　　不过，林家获罪，整个京城加强监管，城门出入的地方贴满了林家犯罪告示，包括林鸾儿的悬赏公文。
　　“京城恐怕还得继续呆一段，等案件风头小了再试试，且看看林家的冤情能否有转机。”金喆心想，不过他也做了第二种打算，立即修书给自己的亲信，让其回自己的国家派人来应援。
　　这边林鸾儿为了躲避官兵搜查，换了一身男装，脸上经过易容多了一块刀疤，金喆还指导林鸾儿学男子走路，一来林鸾儿聪慧，二来时间紧迫，现在任谁看了都不会联想到眼前举止粗鄙、面貌丑陋的小男孩，竟是那个原本清秀可人的林鸾儿。
　　“母亲，林叔父一家都是好人，鸾儿妹妹也一直以她的父母自豪，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谋逆之事？你求求父亲帮帮他们好不好？鸾儿妹妹还那么小，哪里吃得牢狱之苦。”李思明养伤期间，无意间听到身边的丫鬟小厮谈论林家获罪一事，他赶紧找到母亲王氏，希冀她能看到好友情分上，能帮忙向父亲求情。
　　“明儿，你太糊涂，你父亲与林家叔父在朝堂分属不同阵营，若他开口求情，你父亲必然会被两方同僚误解，从今往后休外提及林鸾儿，我们该与他家彻底断清关系。”王氏也替林家之事担忧，但目前已不在她能管的范围了，目前她更担忧的是，自己与谢氏的交情，老爷会不会也受到牵连。
　　李温卿下朝回来一脸恽色，朝堂上大家讨论林家案情，他保持了沉默，却被有心之人抨击，自家夫人和儿子，与林家交往甚密，怕有同党之嫌。
　　回来又听到儿子央求夫人去为林家求情，这无疑火上浇油，他呵斥道，“你这不孝儿，这时候还想着那丫头片子，难道非要李家也跟着背上叛国同党的罪名么？还有夫人，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与谢氏往来，这下恐怕李府也不得安宁了。”
　　“可是父亲，您也了解林叔父为人，他那么正直的人，这一定是被冤枉的。”
　　“住口，冤枉没冤枉不是你来定，天子下的圣旨，哪是我们能管的。”
　　李思明张了张嘴，想继续为林鸾儿一家争取父亲的支持，看到对方一脸愠怒，他最终没能张口，腿上的伤口在一翻激动下又裂开了，血腥蔓延到空气中。
　　王氏看到后，脸色大惊，慌忙叫来管家，“快，赶紧去请胡医生。”
　　她心疼儿子，更担心儿子因此跛脚，被侧室庶长子乘机得了继承家主之位的机会，眼下又有林家这撇不开的关系，此刻她的心里比谁都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