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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克兰西的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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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飘着雪花的清晨,温柔而单薄的母亲去世了。
她躺在病床上,面容安详神情轻松,像是睡熟了。父亲握着她的一只苍白的手,双眼闭着,但眼泪却不停地从眼缝中渗出来,顺着脸庞流下,最后徒留一道泪痕。
此前我尚且不知道悲伤也是有重量的——像是身处深海,呼吸困难。
我知道人生中充满了意外,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从不曾想过母亲会这样突兀地离世——在我的意识里,母亲如日月云霞一般,是会永远存在的。
自母亲患病住院以来,父亲请了假——一个前所未有的、看不到结束日的长假,母亲的病情一天天加重,父亲眼看爱人备受病魔的摧残折磨却毫无办法——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一定糟透了。
父亲的陪伴没能缓解母亲的病情,却使父亲也受到了煎熬。
但,这个长假终究还是结束了,结束在那个飘着雪花的清晨。
病魔向死神献殷勤,冷酷而公正的死神不作理会,他只是夺走了又一条生命,像他曾经所做的、将来也会一直做下去的一样,亘古不变。
婚戒只剩下了一只,孤零零地圈在父亲的手指上。
另一只去哪儿了?我看见父亲郑重地戴在了母亲手上。
母亲不喜欢一切束缚,所以不喜欢太紧的衣服,不喜欢严肃刻板的人,不喜欢政治气味太浓的书,不喜欢压抑阴沉的音乐……当然也不喜欢首饰——包括婚戒。
父亲对此不曾在意——他们明白对方的心意,外在的东西并不会产生任何妨碍,他们常常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沟通无碍,那时还是少年的我还不太明白。
天黑下去了。太阳落山,如英雄迟暮。
父亲做好了晚饭。
菜香逸散一如曾经,只是吃在嘴里却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像是冷的。
父亲是个冷色调的男人,却深爱着暖色调的母亲。
父亲看上去已经摆脱了悲伤——他照常工作和生活,一切照旧——但我明白这些都是表象,只是“看上去”。
半年以后,我在家中写一份报告,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了。
听着电话那边所说的话,我很平静,大概是早有预感了吧。
电话那边说,父亲追随着母亲去世了。
半年前,我的母亲猝然长逝,年仅四十;半年后,四十二岁的父亲也随之离世。
我挂了电话,穿好外套,出门打车,内心想着:如果我未来的爱人也能像父亲爱母亲一样爱我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