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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天高云淡千秋色 ...
孟婉向众人略微俯身施礼,打了招呼便落荒而逃的携着孟轩离去,许是孟轩亦在,唐云众人并不似以往那般肆无忌惮,由着二人离开。
自见了女主,安蓉忽而见了所有人都觉得不真实。恍恍惚惚比完了蹴鞠,便见一身狼狈的柳淮轻轻吻在絮儿脸上,耳畔是众人的哄笑声。安蓉却愈加神色发木。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假的,全都是假的,这世间的一切全是假的!也许,她自己也是假的......
见柳淮当真吻了絮儿,唐云众人反而觉得没劲,便放过二人。只临走前唐云望一眼安蓉,他实不知其为何忽而这般失神。莫非其与孟家之人有旧?
柳淮见安蓉发怔,忧心忡忡的弯腰抱起她:“荣弟?荣弟!”
安蓉望着瓦蓝的天色不语。
柳淮急得不行,提声叫道:“荣弟,荣弟?”
安蓉被喊得回神,怔怔道:“淮兄,甚么是真,甚么是假?”
柳淮松一口气,以为其方才是骇着了,不由好笑:“真便是真,假便是假,为何这般问?”
安蓉心中苦笑,面上却无辜道:“淮兄,世间可有神灵?”
柳淮轻笑:“自当是有的。”
安蓉一愣:“淮兄也信神灵妖邪?”也是,他也是古人。
柳淮颔首,讳莫如深道:“信,也不信。世间诡异之事繁多,我等穷其一生探究不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安蓉哑然,这套言论,让他似极了前世的人。见他神色认真的望着她,亦用力点头。‘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许是经历过一次冲击,虽然这一次见着真人冲击更猛,然而其本就没心没肺,很快便放下了。当然,许是其不愿较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亦或是冥冥之中有人不愿其纠结下去,总之,其将之抛之脑后,只觉岁月静好,何必自添烦恼。
二人兜兜转转,没看成落霞谷深谷内诸位才子比试。只听闻此届魁首为青枫书院之人,亦不吃惊,四大书院,多有高世骇俗之人,得了魁首亦不足为怪。
柳淮转身欲回书院,安蓉趴他肩上却见着了那个害得柳淮失去‘初吻’的罪魁祸首——安瑞!没错,若不是他白日里神龙不见尾(晚间有学监、夫子巡逻出不得门),若不是为了寻他......好吧,是有些迁怒,安蓉颓然,随即眼中怒火涛涛:总之,拖着学长出来这事、学长丢了初吻这事,他也有份!别想赖掉!
最要紧的是,学长会不会想不开,要对那什么絮儿的负责呢?传闻古人不是十分保守么?为何与想象中不太一样?
眼见安瑞要走,安蓉连忙招手:“安......诶!诶!木兄!”柳淮闻言亦转身,于是怀里的安蓉便瞬间背对安瑞。
安瑞本与同窗一道游玩,听闻安蓉声音,唬得四下张望,只却没见着人,不由挠头暗道:莫不是听错哩?
安蓉被瞬间的反转弄得一愣,柳淮亦察觉到其窘迫,自己亦十分羞愧,连忙将其正抱着。
忽然间变成小孩把尿姿势的安蓉:......
柳淮望着安蓉,见其亦扭头睁着水汪汪的眸子望他,不由提醒道:“木兄是何人?”
安蓉忽而觉得这家伙是卖萌装无辜,只是眼下来不及算账,忙转头唤安瑞道:“木兄!木兄!木兄我是荣郎!”
柳淮心中小人拭把汗,暗道:得亏糊弄过去哩,否则当真形象全无。
安瑞纳闷怎生又听闻安蓉声音,只这次久了些。复转头张望,老远便见安蓉招手叫他,见她窝在旁人怀里,心头一跳:大哥不允我们兄妹相认,安蓉这莫不是傻了?莫不是......那人是拐子!
安瑞被自个儿心中所思唬得面色苍白,连忙奔向安蓉:“荣郎!速速下来!”几位同窗见状,连忙一道跟上。
安蓉一愣:“淮兄,木兄唤我下去?”
柳淮将安蓉疑问听成肯定,便放其及地,安蓉甫一落地便被恰好疾走而来的安瑞拽离柳淮。安瑞警惕望柳淮一眼,随即小心翼翼带安蓉往后挪几步,再挪几步。
柳淮似笑非笑望其一眼,亦不阻止。
安蓉满脸问号,见他一劲儿警惕盯着柳淮,虽心下奇怪,然而有要事相谈,连忙拉其往湖边走了几步。
安瑞望四周无人,连忙道:“方才那人是何人?你为何与其一道?他可有为难你?”
安蓉感其赤城,心中一酸叹道:便是假的又如何,若他们俱是假的,我不亦是假的。何苦纠结这些。
安瑞见其恍惚不语,学兄长揉揉她头发,催促道:“为何不言不语?可是他威胁你?莫怕,兄长在哩。”
安蓉见其误会,连忙摇头:“淮兄乃书院学长,见我年幼,时常帮衬我哩。”
安瑞松一口气道:“这便好。”
安蓉莞尔一笑,悄悄凑近了道:“二哥,你近来忙些甚么?怎么去你房舍外总见不着你。”
安瑞闻言不由面色纠结。
安蓉见状不免忧心,她们家的孩子形同放养一般,万一二哥跟人学坏了......这可了不得!催道:“二哥,你可是耍去了?”
安瑞连忙摇头,只再问,其便支支吾吾不肯说。急得安蓉团团转,只得威胁道:“你若不说,我便去信大哥,届时大哥知你荒废学业,定不饶你!”
安瑞连忙拉其衣袖:“蓉娘......荣弟!不成!”见安蓉转身不理,忙如实招来道:“我们去学剑去哩!”
安蓉不信,“你们跟哪个学?莫不是世外高人?”
安瑞只摇头:“师傅不许外传!”
安蓉气得转身便走。
安瑞连忙跟上讨饶:“真的哩!蓉娘,不是,荣弟,你听我一言......”
安蓉停驻脚步,扭身望他:“我只听真话!”
安瑞频频点头,连番保证:“我讲的是真的哩!师傅说未学成之前,不允我们乱传。”
安蓉见其神色不似作假,心知怕是真的,一面喜其得了良师,一面忧心其被人诓骗了去,一时竟不知是喜是忧。只道:“不允乱传便罢了,只我问你一事,定当得讲实话。”
安瑞连连颔首。
安蓉见状方安心道:“那人武功比我如何?内力有几分?”并非自己狂妄自大,只是因自娘胎变得了先天之气,她的内力本就非常人能比。此前每每小试牛刀,俱证实此言,其内力较之家中死士,俱不在话下。如比她不足,只忧心可是甚么魔教之人。淮兄可是曾提起,这个世界可是有江湖的。
莫不是......莫不是要把二哥拿去练什么邪门歪道的功法?
安蓉胡思乱想之际,安瑞回忆思忖道:“师傅武功深不可测,我见其七剑挖成宽两丈、长两丈、高两丈的山洞。”
安蓉拖着下巴皱眉沉思状,安瑞忐忑不安揪着衣裳。
良久只见安蓉抬头道:“两丈是多长?”
惴惴不安半晌的安瑞:......
安瑞比划半天,安蓉搞清楚两丈多长后,终于放心了。这师傅看来挺神通广大的,至少自己可办不到七剑做出一个6乘6乘6米的山洞。不知道那位武功高强的师傅,和西门吹雪、独孤求败相比,哪个厉害些。
安蓉心大的将此事甩一边,回头望了望一直等着的柳淮,冲其一笑,随即将安瑞拉至一旁,悄声道:“二哥,你可有带银子?”自己每每让梨花回家拿银子,安雨那死脑筋死活不肯给,还振振有词道:‘主子不允您带多银子,免得招来猜疑,引来杀生之祸。’
安瑞捂着荷包猛摇头:“不成!大哥不允我们给你!”
安蓉心中宽带泪:“二哥!好二哥!你知晓我自幼饭量大,我们家里人饭量都大!二姐的饭量都比我差不了多少!”
安瑞捂着荷包继续摇头往后退。
柳淮疑惑的望着二人,因安蓉背对着他,故而他只见安瑞捂着荷包往后退,不由心中暗道:这怎么这般似荣弟逼着人要银子?想罢往二人处而去。安瑞几位同窗相视一眼,俱跟上。
今儿落霞谷人多,脚步声不绝于耳,安蓉一时不曾注意身后。只撒娇卖萌道:“二哥!二哥!二哥!我肚子饿嘛!近月大哥不知为何仍不回我信,你便给我十两嘛!就十两!我届时一定还你!”
安瑞依旧捂着荷包退后:“不成!”
柳淮一走进便听见安蓉那句‘就十两,我届时一定还你。’心头一怒,又见安瑞身后是湖泊,仍往后退,连忙冲上前将其拽回。转身怒斥安蓉道:“荣弟!你!你实在忒过分!”
安蓉闻言内疚:她没有注意安瑞已经靠近湖水。只呐呐道:“抱歉,二......瑞兄,我不曾留意。”
安瑞同窗慢了一步,便见柳淮将人拽回,惊得连忙上前道:“瑞郎,可无碍?”
安瑞被柳淮拽回,吓得连连拍着胸口,好悬没一脚踏空。闻言忙道:“无事哩!蓉......荣郎不必致歉。”
柳淮失望道:“我并非怪你此事,荣弟,你!你!”你如何,柳淮有些说不出口,该说自己见情形不对怀疑荣弟,还是说自己无意听闻二人谈话。
安蓉心中一咯噔,与安瑞对视一眼,却见其亦是有些惊疑。只得试探道:“淮兄,我并非有意瞒你。”
安瑞紧盯柳淮,心思一转:若其疑惑,大不了便说是结义之交罢!
柳淮失望:“荣弟,你银两花没了,怎生不告知我?如何......如何能......”
安蓉松了一口气,见其只是忧心自己借银子的事,想来应该是没听见前头的话。
柳淮见其舒气,只觉不妙,眼眸一眯,危险道:“荣弟,你可是有他事瞒我?”
安蓉闻言一惊:“不,我没有!”
安瑞几乎与其异口同声道:“他没有!”
柳淮见状似有所思,愈发怀疑,安蓉见状,忽而故意叹气:“诶,也罢,既然淮兄已经猜到了......”
安瑞一惊:“荣弟!”
安蓉转身背对柳淮,状似长叹一声,实则悄然对安瑞眨眼。随即转身道:“我前些天借了瑞兄二两银子未还!”
柳淮思及其大手大脚,想来是其近日银钱告罄,囊中羞涩;苦笑:“荣弟......你......”柳淮只不知当如何讲,最终只付之一叹,随即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与安瑞道:“小郎君,当真对不住,荣弟他许是......总之其日后定不会再逼你要钱了。”
安瑞被二人神来之笔惊得连连摆手,语无伦次:“无碍无碍,我倒想送她些银子,只是我大......家人不允我......”
安蓉插嘴道:“他家人不允他予人银子!”
安瑞闻言连连颔首:“确是如此。这二两纹银不必还我,我只是想助她一二。”
柳淮嗳声叹气:“某知小郎君仁义,只切莫如此为之。你与荣弟年幼,不知不可不劳而获。这钱,荣弟万万要不得。”说罢将钱置于安瑞手心,拉着安蓉便走。显然仍在生气其问旁人要银子之事。
安蓉见其如此,识相的作面色羞愧状,心里一脸宽带泪:......我做错了甚么?若非梨花前儿又是空手而回,我至于和一个孩子拿钱么?不过......
安蓉心念一转:那孩子就算才五六岁,那也是我哥!妹妹花哥哥的钱,天经地义!可是这些话,她哪敢说。想罢不由回身哀怨的忘了一眼安瑞。
安瑞被其一望,不由缩了缩脖子:抱歉蓉娘,我实在不敢违抗大哥。
只是蓉娘食不饱,予些银两应当无碍罢?
安瑞同窗纷纷围拢,一人道:“瑞郎,此是发生何事?”
安瑞连连摆手,傻笑回道:“无事,无事,一场误会。”
众人见其不欲多言,便也罢了。
十月小春,安逸把信仔细收了,凝望满山秋色,有些出神:蓉儿胃口大自个儿向来知晓,只是不想包子馒头之物,花销亦这般大。若此下去,不啻非好事,且易暴露身份。昌王心性狭窄,如今越发残忍,降者逼其充军反攻,俘虏俱杀。安家报信,天下皆知。其必怨怒安家,必不放过我等。
若令其如贫家子每月用糙粮、食咸蔌腌雪里蕻,诸如此类,虽不过百来文,只不说蓉儿和否食得惯,自己亦不舍令其受苦。本就守孝,若素食亦吃得不好......安逸甩甩头,将昔日见过的那瘦骨嶙峋的小乞丐身影甩出。
若是白白胖胖的蓉娘变成这般......安逸心下一揪,当真是不敢再想。银子必当予,只如何令蓉儿既可花销,又不惹人注意?
安逸眉头紧锁,仗剑慢条斯理的回自己的营帐。
七八小兵扛着柴火而过,见其连忙礼道:“见过昭骑校尉!”
安逸不疾不徐微微颔首,忽而心下有了主意:蓉娘字迹虽有改进,只仍不美观,抄书怕是不成,怕是只得砍些柴火做些遮掩了。
注:
雪里蕻:一种蔬菜,旧时常腌雪里蕻,南北皆有。
校尉:始于秦,初为中将之职;位低中郎将。汉武帝有八校,东汉五校,魏晋南北属领军将军,因战乱时将军多而渐属低级将领。本书亦设定其为低级将领。昭骑校尉,类似于昭信校尉、屯骑校尉【即为突骑校尉,骑马执长枪。】,正七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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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天高云淡千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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