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我是芦根草

6、第六章

　　第二日，赵晰来找我，说他也要送我一份礼物。他带我来到大理寺。

　　跪在我下方的人，我认得。八年前是他带人抄了尚书府。

　　赵晰同我讲，他在查关于此人的一宗贪污案，牵连出八年前一笔十万两的款子，钱财去向不明。

　　此人是秦坤的门生，八年前，因从尚书府搜出污款从此平步青云，多次受秦坤提携。

　　我看着赵晰，对他讲，待我有钱一定送他一份很贵很贵的礼物。我伸手将脸上的泪抹去，却发现不受控制的脸越来越湿，我竟哭的有些站不住。赵晰蹲下身子，将我的脸放在他肩膀上。我想，遇到赵晰便是我此生之最幸。

　　赵晰大婚将至，齐王府所到之处一片都红艳艳的。

　　齐王赵晰是京中姑娘，哦，不止京城。江南听斋是如此描述赵晰的。风流倜傥，惊艳才绝。模样人中龙凤，权势一人下，万人上。啧啧啧，多少姑娘梦中情人。但是，这样遥不可及的人物，要成婚了，娶的却是一风尘女子。虽说，震惊无数人，却没一个人敢持耻笑之态。废话，赵晰这样的人，若是想得到一个花魁，岂非轻而易举，赵晰却没有，人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

　　赵晰大婚当日，皇帝前来主婚，在京的朝臣，一一前来恭贺，主位坐的是皇帝，左下方坐着赵晰，齐王妃拜完堂便送去了新房。我正对赵晰，并排坐着赵恒歆与右相秦坤，再往下，便是朝臣。

　　皇帝饮酒致词恭贺赵晰大婚，朝臣拿起酒杯同贺赵晰，有侍女前来添酒。
　　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赵恒歆的血溅到我脸上的时候，我整个人是懵着的，我茫然的看向拿着刀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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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南第二年，中秋，阿苑拿出她自己酿的果酒，她第一次尝试，她会酿马奶酒，只是在江南马奶难得，她便酿了果酒。

　　酒有些甜，月亮很圆，誉王府不打着灯笼，也是很亮的。我与阿苑坐在院中。

　　阿苑同我讲，她的家 ，在大漠。那里没有江南富足，没有京城繁华，甚至没有婀娜名贵的花。但是那里的夕阳极美，会将整个天甚至大地染成金色。那里有马奶酒。很香很醇。那里有她的家，有她死去的家人。

　　阿苑是一个极跳脱的姑娘，她喜欢说，喜欢笑，爱臭美，她陪伴我近七年，头一回见她如此多愁善感的模样。

　　阿苑曾讲，她的母亲是汉人，她相貌似她母亲，不像大漠人长相粗犷，她八岁时，各族为争抢土地水源开战，她所在的族群被俘虏，她的父母被杀死，她被当做奴隶卖到中原。

　　阿苑看月亮，回头对我一笑，同我讲，若此生再去看一眼大漠的夕阳，死也无怨了。

　　这次来京，王主管是给了不少银两的，我想我们不回江南，绕去大漠，去看一看她说大漠的夕阳是否真的极美，马奶酒是否极香。

　　阿苑举着刀，看向我，眼中带着泪，她对我讲，对不起。她将刀往她腹中一送。我脑袋很晕，周围一切的声音我都听不到了。我看着侍卫将阿苑的尸体拖走。我看着右相踉跄的跑向赵恒歆，有一人将我撞到，我听见，皇帝大叫传御医。我抬眼看赵晰，他显然也未曾反应过来，他起身跑过来将我扶起。

　　我想，再没有一个女子同我说笑，同我讲大漠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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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被害，行刺者是我的贴身侍女，我被带了大理寺。的确，关于燕王的死我是有很大的嫌疑，虽说但凡有些脑子的人不会干出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引火烧身的行为。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问了我关于阿苑的基本信息便出去了。我坐在椅子上，脑袋一阵阵有些发晕。

　　御书房中，秦坤跪在地上求皇帝严惩杀死燕王的幕后凶手。

　　赵晰，瞥了一眼秦坤，表示此事与誉王毫无关系。

　　皇帝唤小太监扶起秦坤，赐了座。皇帝认为，凶手已死，要查幕后之人着实有些困难。誉王杀死燕王也无动机。誉王身边有此等贼人，怕是江南并不安全，便回京吧。

　　赵晰抬眼，冷冷的看向皇帝。皇帝别眼去看秦坤，对他讲会给燕王一个交代。

　　赵晰将我带回齐王府，赵晰指着打包好的行李让我走 ，不回江南，一路向东，会有人接我。他说他想护我一生安宁，却叫我如此奔波，他同我讲对不起。

　　我拒绝他如此安排，我想是否有棘手之事，我想同赵晰一起面对。

　　赵晰笑讲，一些事情他要处理，我只需平平安安的待在他安排的地方，他处理好了，便带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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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钰匆匆走向赵晰书房，不一会儿，王钰唤人备车，赵晰要进宫。

　　赵晰进了宫，太监告诉赵晰皇帝在御花园。

　　赵初霁在赏花饮酒，西域进贡了一批葡萄酒，赵初霁很喜欢这酒的味道。赵初霁在赵晰刚入花园时便看见了他。赵初霁唤赵晰坐下，让太监添了一个酒杯。

　　赵晰坐下，同他饮了几杯酒。
　　“燕王被刺一事，誉王极其内疚，臣便让誉王去外散散心。”赵晰放下手中的酒杯，同赵初霁讲。

　　赵初霁道，“此事皇叔与皇兄商议即可。”赵初霁拿过太监手中的酒壶，为赵晰又添了一杯酒。

　　“誉王已经走了，昨日便走了。”赵晰抬眼看向赵初霁。

　　赵初霁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哦，原来皇叔这是来通知朕的。”

　　赵晰还未曾讲话，抬头便看见朝他们跑来的王钰。王钰向皇帝行了一礼，俯身在赵晰耳边讲了几句话，赵晰看向赵初霁，若有所思，便起身告辞。赵初霁笑着允了。

　　赵初霁对谁都是温和的，笑着的。在百姓心中，齐王赵晰声望极高。朝堂之上，右相秦坤坐下门生众多，虽赵晰都打压的差不多了，但朝堂百官谁不敬他三分。对于这个年轻的帝王，人们的评价是温和，是的，温和，一个帝王拿的出手的只有这个，上位三年，既无建功也无立业，甚至可有可无。

　　朝中分两派，赵晰一派，秦坤一派，相互打压。赵初霁倒是有一亲手提拔的少年将军，穆青远，却是驻守在金国与中原的防线处。

　　赵初霁看着匆匆走出御花园的两人，挥手散了身后的太监，伸手拿过赵晰酒杯，对着满满的酒冷笑一声，抬手饮尽，将酒杯掷与地下。

　　王钰驾车回王府，车中赵晰问道“他无事吧。”

　　王钰道“贼人劫车，誉王受了些惊吓，未曾有事。”

　　车中的人顿了一会道 “谁的人查出来了么？”

　　“还未曾查出，属下会尽快。”王钰犹豫半晌“倒是誉王走的前一晚，右相进宫去了，半个时辰时辰才从御书房中出来。”

　　秦坤？“不用查了。”赵晰讲。“带走沈慈的，确定是穆青远么？”

　　“来人报，说是。”王钰想了想道“要不属下带人将誉王带回来？”

　　赵晰掀起车帘，看着愈来愈远的皇宫道“派人跟紧些，别贸然出手。”顿了半晌又道:

　　“传下去，沈慈若有什么事，让他们提头来见吧。”赵晰放下车帘，头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他是有些累了。

　　赵晰走后赵初霁便回了书房，没多久，太监来报，右相求见，赵初霁点头允了。

　　秦坤行了一礼，开口道“臣愚钝，不知穆将军插手此事，为何意？”

　　赵初霁唤人赐座，挥手散了房中的太监，抬头看着秦坤笑道“右相不必在意，朕只是觉得，这盘棋，牵扯着朕啊，朕手中总是要有些筹码的。”

　　秦坤脸有一瞬间狰狞，“皇上，您可别忘了，与臣的约定啊，臣可是……可是……”

　　赵初霁接过话语“可是什么，右相要的朕知道，齐王收集的那些东西，朕也知道。”

　　赵初霁站起身来，走向秦坤“右相予朕的事情朕看在眼中了，齐王与右相，朕知道孰轻孰重，右相不必担忧。”弯腰向秦坤鞠了一躬。

　　秦坤从座位上站起，跪在地上，大呼折煞老臣。

　　赵初霁将他扶起，“西域进贡了一批酒，右相走时便拿一些吧。”
　　秦坤谢恩告退。

　　秦坤大步走出书房，手握着极紧，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道，个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