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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羦 ...

  •   “哎哟哟,可把我给闷坏了,”莫岐一边揉着脖子伸个懒腰道。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竟是在那山尖尖上,除开他躺着的这副棺材,旁边就只剩下几块碎石,连根草都没有,再转过头往身后一看,呵呵,这棺材就停在悬崖边上,棺材头都已经悬空了,赶紧从棺材里翻了出来。
      这会儿才看清了这乌金棺材的全貌:棺材的样式是几百年前留下来的那种最传统的样式,上面有各种各样的图腾,以草木居多,贴近仔细一看,居然还从中隐隐约约看出了如今各大家族的族徽,用手一敲也确实是乌金的。
      “这可就叫人摸不着头脑了,”莫岐用手支着下巴皱眉道,“乌金本就珍贵,而且是绝好的炼法器的材料,且不说这么多的乌金,就是位居第一的墨府也拿不出手,况且就算是有,也不会把它做成棺材这样无用的东西,太暴殄天物了。而且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将那几家的家徽都刻在了自己棺材钵钵上,就不怕被那几个家伙当成胡萝卜给削皮了?”
      再弯腰往那纹路上抠了抠,“看样子这棺材在这里摆了几十年了也没人管,要不然也不会生了这么多的苔藓。”说完便往往棺材上踢了踢,“哟,还挺实在的,这么稳当,也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把我关这里头了,还好小爷我命大,不过~我的佩剑刚好被我当了,如今再炼一把就用你做材料了,嗯~,这分量还真足!”说着便再踢了两脚,解解愤。
      刚一转身,就听见“嚓嚓嚓嚓”的棺材滑动声,再扭头一看,这回两边眉毛都翘起来了,赶紧扑过去死死的拉住那棺材,可惜棺材太沉,就靠莫岐那点力,直接忽略为零。
      “大哥,刚才是我不对,你停一下咯,大哥,大哥,我不踹你了,欸~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大、大、大哥咋,永别了~”那棺材毫不犹豫的滑进下了悬崖。
      莫岐还趴在那悬崖边上,望着那崖底,一脸不舍。等缓过气,才慢慢爬起来,就看见在他先前站着的地方有一块黑色的不明物体,他蹲下去捡起来一看,再看向了自己的右脚,脚底早已空空如也,五个脚趾都露在了鞋面外头,呵呵,难怪这么凉快。
      此时莫岐才发现自己穿的衣服,除开那件绣满符文的里衣,原本披着的素衣外袍已成一根根的布条,走起路来还不停的掉渣“我~这是成乞丐了么?我怎么不知道!”莫岐一脸茫然道,“欸~,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我之前是在陈王都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去陈国都作甚,不对,我是去见、去见、啊啊啊啊啊啊啊!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啊!”莫岐猛地用手揪着头发,慢慢看向了那棺材盖,爬了过去,捡起了那旁边的碎石,石头在山顶日晒雨淋风化的很严重,一捏就碎,要是在以前,莫岐绝对是不以为意,可如今他一看便明了,这旁边看似杂乱无理,实则是被人布下的招邪阵法,只要布了此阵法,依凭布阵之人的灵力深浅,引来不同范围内的各种魂魄、邪祟,来夺舍或是蚕食人身什么的,而且不受布阵人控制,聚集起来的怨气还会时不时的大爆发,影响周边人的心性,十分阴毒;曾有人用此阵法报复同门,结果整个宗门都被灭了,因此这阵法便被列为了禁术。只不过这阵法还缺了最核心的阵眼,不知是功夫没学到家,还是被别人给破了,不然此地必然凶险至极。
      可要说在招邪这一行,莫岐说第二,没人和他争第一,毕竟修真要招也招的是灵物,和那邪祟打交道,如果自己道行不高,一不小心命就没了,更不要说一次招来一大波,逃都没地方逃。
      一想到此,莫岐条件反射似的将自己全身摸了个遍,“还好鼻子是鼻子,手是手,没缺胳膊少腿的,重要部件都还在。”莫岐松了口气,突然又发疯似的往山下跑去,直接无视了那乌金棺盖,“水,水,水,脸,脸,水,水,我得看看我还是不是‘我’,看、看这张脸是不是我的脸,莫非我已经死了!而且还夺了这家伙的舍?不然我又怎会在此!水,水,水……”
      烈日当头,九崇群山中却异常阴冷,本来野兽都是伴山而生,九崇中的凶兽更是繁多,可在此山中却十分安分。
      在一棵参天古木旁,一只像山羊一样的动物正用蹄子将地上的石子踹向那棵古木,石头从树上弹了回来,又滚到了蹄子旁,那只山羊便高兴的转了个圈,又将那石子朝树上踹去。
      就在离此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轻轻一跃便能过去,溪边坐着个人,衣服破的不行,支着手一脸无奈的望着天,“竟然是~我,哼哼,我竟然没死、没有夺舍~,呵,为什么我总是找不到真相呢…”
      莫岐一动不动的坐了半天,像终于想明白了似的动了起来,用手捧水洗了把脸,看着水中的倒影:“还是我的脸,只是…白了许多。”
      风过,树婆娑,遗漏的光斑碎在莫岐身上,朗眉星目,看上去有别样的风彩;莫岐伸手挡住刺眼的光,露出的手臂白的晃人,极不自然,只不过是比惨白强了几分。“说起来我也算是在阎王爷前走过一遭的人了,既然我没被陈国公弄死,那便这样好生活着,不过我早已叛出了修真界,虽说我以前终日以面具示人,知我真面目者少之又少,可术法招式却瞒不了,总不能一下子全改了…嗯…不管了,只要不遇见熟人就成,况且天下这般大,就算真遇见了,我就装不会法术的凡人就行,成,就这么着,这人啊~,总是得往前看嘛。只是在这林子里,连个适合御空飞行的东西都没有,难道得用脚走出去?”
      莫岐一边感慨着一边又洗了把脸,这时,在溪水上游的灌木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莫岐的神经立马绷紧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那边的草丛;不一会儿,一只肥硕的山羊从中走了出来,与莫岐四目相对:确认过眼神,没错,是对的人。肥羊转身就跑,莫岐也一骨碌的追了上去,“欸,兄弟,你怎么知道我没鞋穿,还专程过来接我!”那肥羊一听跑得更快了,还时不时地扭头看一看与莫岐之间的差距,一旦差距缩小就加速,就这样,人追羊跑,才过了一个多时辰,这人和羊都坚持不住了,不过倒是兜了个大圈子又转了回来,肥羊在前头四条腿跳着八字舞,倒向了一旁的古木,莫岐也跑得气喘不止,靠在树上才堪堪站直,向肥羊招手道:“兄、兄弟,我、我们求和行不?我、我不追你了,我、我们讲和,你要怎样才肯让我坐一回?”
      那肥羊将莫岐打量了一番,似乎觉得逃跑无望了,才抬了抬头指向莫岐头顶,莫岐抬头只见那树尖上挂着几个果子,已经熟透了,红的诱人,看得莫岐的肚皮配合的叫了几声,“哦~,你是想吃那几个果子,成,腿短的羊上不了树,你过来我就帮你去摘,你,你先过来,你过来了我就上去。”那肥羊竟然摇摇晃晃的老实过来了,莫岐便用自己身上的烂布条和树藤将其栓在旁边,虽说莫岐出自仙门世家,可家门特殊,吃的东西都是山上的野味,打小就往山上跑,下河捉鱼上树掏鸟窝的事干多了,三两下便爬到了树顶将那果子扔了下来,肥羊一见到果子就将它们扒到了自己这一边,还用蹄子在地上划了条沟,以分清界限,看到莫岐下来了还不停的朝他刨蹄子,一直警戒的盯着莫岐。
      其实莫岐并没有将摘来的果子全扔下来,自己还留了个最大最红的,只不过怕肥羊翻脸,就一直揣在兜里,想等骑上去了再说,可这一等就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就是不见肥羊动那果子,莫岐的肚子比那林子里的蝉叫都还急。
      莫岐指了指那果子道:“羊兄,你怎么还不吃啊?”
      这时,那肥羊便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抬了抬下巴,示意莫岐过来。原本林子里太昏暗,看不大清,光看它的外形就把他当成了一只野山羊,可等莫岐走近一看才发现,这肥羊脸上除了一大把山羊胡子,就是没有用来吃东西的嘴。莫岐突然记起,九崇之一的洵山上,有一种神兽,名为羦,无嘴,不吃不喝也不会死。感情这死肥羊从刚才起就在耍他!肥羊看到莫岐猛然醒悟的表情,眼睛都要笑到后脑勺上去了,虽然既不是羊也没有嘴,但喉咙里还是发出了咩咩咩的颤音。
      “我,我,我,我,我……我去你大爷的!”莫岐被气得不行,抄着地上的石头就要向肥羊砸去,还以为肥羊是个硬气的家伙,有胆招惹莫岐也有法子逃走,谁知莫岐的石头都还没拿稳,那肥羊便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用头将自己的果子顶过分界线,一副讨好样,哪有什么神兽的尊严。
      “行,这次我就先放过你,不然,我也挺想吃肉的。”肥羊听后头压得更低了身子还时不时地打个颤。
      莫岐的心里已经想好了羊肉的第一百零一种吃法;捡起果子到溪边都洗干净,再走回肥羊身边,半蹲着,打量着肥羊胆小的样子,一边说话一边将最大的果子往嘴边送去,“我说,你们神兽的腿怎么都这么短啊?啊!!!啊~,咳咳咳咳,咳咳,咳…,这是什么东西,咳咳咳…”莫岐的嘴才刚碰到那果子,就见那果子变成了一缕红烟灌进了莫岐的肚子里,又酸又苦又涩,酸的莫岐的牙齿都软得哈口凉气都痛,双手撑地干咳,怎么咳都弄不出来;再侧脸看那肥羊,已经笑得肚皮朝上了。
      莫岐跪在地上,浑身无力,双手一直抖个不停;肥羊得瑟的绕着莫岐转了圈,一脚一个石子,竟被它踢出了个花出来,又断断续续的踢了几个一模一样的,站在正中间,昂首,一脸自豪地往地上踩了一脚,声音特响,随后四周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该叫的虫子依旧叫,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肥羊又踩了一脚,还是什么事也没有;莫岐自个儿滚到一边,打坐调息,就只听见那一连串蹄子嘚地的声音,眼睛睁开一个缝,这一看就把莫岐气得真气逆流,差点喷血:那肥羊踢出的图案就是和悬崖顶上一样的招邪阵法,他竟然还以为是某位高人所布,简直要被自己给蠢死了。
      看来这肥羊真的是功夫不到家,莫岐就在一旁看着,肥羊四只蹄子都用上了,阵法也是踢散了又踢回来几次,就是不见效,谁叫那阵法图是错的呢。
      莫岐朝那肥羊招了招手道:“羊兄,要不要帮忙啊?”肥羊一脸不信,“哎,哎,哎,你别质疑我的专业水平啊!看好了。”说完莫岐便捡起一个石子,咬破手指在上面随便一画,扔进了肥羊的石头堆里,除了石头相撞的声音,四周也安静无声,过了一会儿,又有有点细小的声音冒了出来。
      肥羊刚翻了个白眼,四周的声音便越来越大,窸窸窣窣的,像是有无数个人在请求饶命,像是在喊救命,又像是在咒骂,呜~呜呜~呜~,声音忽大忽小,让人不得不仔细分辨,好像听清了,又什么也没有听到,密林中有无数黑影闪过,有的是虚的,有的黑团里就不知道裹着什么东西,发出“嗑嗑”的笑声,吹过的风也都带有一股腐臭味,像是不小心从地里翻出来的刚埋不久的死物的气味,还带着土腥。
      喀嚓,随着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林子里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些历练时死在这里的修士,有的还很新鲜,有的身体服饰早已腐烂,蛆虫时不时的往下掉,面目全非,边走边发出凶尸特有的嘶吼,不知为何,煞气特别重。里里外外将莫岐和肥羊围住,越靠越近,莫岐都快怀疑这阵法将九崇的邪祟都引了过来,越来越多,都快碰到了,肥羊也被挤到了莫岐这里,一脸惊悚,“羊兄,这下如何?”肥羊直往莫岐身上钻,眼睛直直的看着莫岐,看得莫岐终于解气的一笑。
      “如此,甚好。”
      莫岐抬手又掷出一颗石子,突然狂风乍起,以莫岐为中心,所有的邪气都被振开,凶尸迅速腐烂化作一堆白骨,黑雾中的东西尖叫着四处逃散,不久,林中寂灭无声,只有一双妖艳的赤瞳悲睨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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