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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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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人的一生只为一人……
满地惊落叶,又是一年黄花堆积。银杏铺满了这通往尽头的路,放眼望去,满是深秋,风微过,漫天落叶随风而舞。
一个身着黑色长款呢子大衣、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立于这满园金黄中,伫立着,沉思着,纹丝不动,恍若嵌入这唯美画中,任落叶飘至身上。眸子清澈、淡然而深邃。
越来越近的“窸窸窣窣”脚踩落叶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清晰,不紧不慢。良久,终是把男子拉回了现实。路的尽头,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想来那人也是游离在外地行走着,不紧不慢地。终于在十几米开外注意到伫立着的人,定住了。
四目相交,凝视着彼此,些许的惊讶之余随即彼此又恢复了淡然。女孩走进了。
“好久不见。”良久,男孩开口道。
“好久不见。”女孩淡淡道。
微风掠过彼此的发梢,印出两人久违的、淡然的微笑。
(一)
虽然六百里开外就是繁华的上海都市,然而在八十世纪末的这个古城里,时间似乎是静止止的,那外面的世界仿佛从不曾打扰这里的生活。
江南小镇,今年冬天格外寒冷。风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吹到这里,水面已经结下厚厚的冰层,树叶上早已浸满了冰花。天空灰蒙蒙的,几丝阳光努力地撑开云层,来到大地。即便如此,就是年底了,小镇里有着难见的热闹。远处隐约传来孩子的嬉戏声。
镇小学对面是一处明清时期留下来的亭子,亭子周围是一片空地,周围都是古色古香的居民楼,带着斑驳岁月的痕迹。一群孩子正在快乐地玩着古老的老鹰抓小鸡游戏,声音如天籁,穿过云霄。这亭前台阶上确是有着另一个美丽的世界。
小女孩,约摸四五岁,身穿厚厚的棉袄,扎着两个小辫子,因为天气原因,原本粉嫩的脸蛋更是惹人喜爱。许是受用于江南大地的灵气,活脱脱一个小美人。旁边坐着一个一般大的小男孩,衣服虽不名贵,却收拾的妥妥帖帖,一头黑黑的头发极其漂亮,模样甚是清秀。冰层反射的阳光,点点滴在他们的身上。
“哥哥,我想听你唱歌。”
“好呀,你要听什么?”
“嗯,你唱什么我就听什么。”小女孩撒娇道。
“我想想啊,那就《花儿谣》吧。太阳出来照山上,花儿开得真漂亮,花儿飞,鸟儿追……”小男孩认真地唱着。
“好听吗?”
“嗯,好听。”小女孩笑得那样灿烂,小小的心感觉好幸福。
小男孩看到她的笑容好满足。“长大以后,你想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你呢?”
“嗯,我也不知道,我想唱歌给很多很多人听。”
“嗯,那我也唱歌,和你一起,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真的吗?”
“真的。我们打勾勾。”两个小手指紧紧地勾在一起,“盖章!”
小男孩站起来走到女孩面前,“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呀?”
“别管,我数一二三你再睁开。”
“嗯。”因为无比地信任哥哥,所以乖乖地闭上眼睛,好生期待,样子甚是可爱。
“一,二,”男孩认真地数着,“三。”
“哇!”女孩睁开眼睛,激动地叫起来,“好漂亮的手链。”
只见男孩手里捧着一条用菊蓝色的丝线编织而成的手链。“喜欢吗?”
“喜欢!”
“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只要看到这个,我就会找到子兰的。所以,一定要好好收着。”小男孩真有点大男孩的霸气。“嗯,我一定会的,不会让哥哥找不到我。”男孩给女孩戴上手链。
这时,玩耍中的一个稍大的男孩刚好看到,就跑过来,一把抢走手链,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虽然小孩子之间并无恶意,但对于孩子的世界,显然是另一回事。成相濡和这些孩子抢了起来,于子兰小姑娘被他们吓哭了,只见小女孩眼睛里都是泪水,“还给我!还给我,这是相濡哥给我的。”
正当孩子们扭打在一块,相濡和大男孩在扯拉手链的时候,一个机灵,相濡突然倒在大男孩身上,顺势倒在了地上,手上还是紧紧地握着那条手链。刚刚还吵闹的孩子都安静下来了,这种情况大家都没有见过,小孩子都被吓住了,继而一些孩子哭了起来,那个大男孩直接跌坐在地上。“相濡哥,相濡哥……”于子兰哭着呼喊。
镇上唯一一所中学,残败的围墙和校舍,斑驳的水泥,诉说着年代久远的故事,几排玉兰树立在还算宽敞的校园里。按照惯例,学校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放假了,只是因为前一个月学校进行维修,耽误了小半月的课程,所以将期末时间往后延了,这个时候的学校还甚是热闹。操场上一个约摸三十中段的男子正在给学生上体育课,只见他一身休闲装打扮,厚厚的衣服还是挡不住他姣好的身材,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非常周正的小伙,只是生活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印记。
学生们绕着操场在做跑步训练,这是最后一圈,学生们气喘吁吁地朝老师这边跑来,“今天的课到此为止,回去要多加练习。训练队的下午放学后照常训练,体委负责带他们过来。”下课铃想起,学生敬礼后都各自散去。
成又华是这所中学唯一老资格的体育老师,同时也有着算是辉煌的过去,年轻的时候入选过省队,只是后来因为腿伤复发,只有选择退役,回到家乡,从此将自己的心血放在年青一代人的身上,虽然也曾痛过、颓废过、放弃过,最终还是好好地活下来了,有了妻子孩子,有了家庭。
外面的冰天雪地,不算大且上了年纪的办公室里虽然没有暖气,因为有几位老师,却也暖和。成又华手里拿着哨铃走进来,喝了杯热茶,顿感舒畅。“老成,你也太拼命了,大冷天的。”一位戴眼镜瘦瘦的中年男老师不无关心地说。
成又华习惯了这些问候了,淡淡的一笑,并未答话。“他这不是拼命,只是把那些孩子当成他自己了。”这时,靠里边的最中央的办公桌传来说话声,刚刚埋在书堆里备课的五十多岁的袁老师抬起头,抚了抚他那副可以当成是古董的银边眼镜,盖上笔盖,收拾着桌子。阅历和他那代表着时间的皱纹给了这位老者多一些关于所谓的人生的智慧,现在的他比起这些年轻一辈,断然可以俯瞰众生。
“话又说回来了,你们家小濡好像不是很喜欢体育。”眼镜男老师说。
“这孩子从小就不随我,更像他妈妈。”成抿了口热茶。
“我倒是挺喜欢这孩子的,明媚皓齿的,长大后定是不一样。要不,老成,带他到我这儿来如何?”一位优雅的女士如是说。正如她所说,此人今后与此时尚小的成相濡结下了不解之缘。只是彼时众人只当笑话听了。
哐当一声,推门声,准确地说是撞门声打断了老师们的谈话,三十六岁的教导主任何秀,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一脸的惊恐。老师们甚是惊讶,见她嘴唇发抖,好不容易发出并不清楚的几个字,“成……成老师……”
“何主任如此风火倒是少见,莫非哪个训练生又和校长杠上了!”办公室的老师梅姐对这种事情向来有天赋般的好奇心。
“小……小……濡……”刚才还微笑着的成又华脸色慢慢变得凝固,“医院……”何秀吞了吞口水好不容易缓过来清楚地说了一个词,“快去医院!”没等何秀把话说完,不,是吼完,成又华已经冲出去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何秀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