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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03 像海员一样的爱情(1) ...

  •   Chapter 03 海员一样的爱情

      {雨晴}

      我的父亲,我的爸爸,就是你的系主任,音乐学院的钢琴系的封教授。他在每一个我生命的重要时刻扮演了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我总是依靠他的力量去摆脱一些尴尬的状态,换言之,我喜欢利用我的父亲。就像是现在,我对所有人说父亲逼我出国,他逼我去意大利圣切契里亚音乐学院进修,我无奈又颓废地说我是多么地不舍得离开北京,多么地不舍得离开大家,可事实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我自己要去的。我要离开你!我知道我终于有一天会平静,但我无法让自己主动平静,那么,就让我走吧。
      面对困境,人总是习惯逃离环境,而后沾沾自喜,但总会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小的时候我讨厌学校,我也想逃,功课那么难,上高中的时候我曾经旷课六天,那六天的时间我每天背着书包出门去,你们知道,我永远只是住在这个音乐学院里的一个小孩,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院子里奔跑,摔跤,坐在7号楼前面的草坪前大哭大闹或是破涕为笑,我的一切都在这里发生。
      我在这个地方念了附幼,附小,附中,我每天沿着同样的路线行进,出门,乘电梯从四层下,出门右拐是我的小学,左拐是我的中学,日子就是这么乏味的,我闭上眼睛都能走回家,日子是那么安全的,那么波澜不惊的。甚至是我在学校里跟那个女生在连廊里斗嘴的事情都会在半天之内传到我妈妈的耳朵里。我厌恶这样的日子。
      那六天的时间我终于彻底地逃离了学校,我在街上游荡,蹲在路边看烤红薯的人舔着口水数钱,站在天桥卖首饰的藏民身边偶尔偷偷伸出小手摸一摸那些漂亮得一塌糊涂的银饰,我漫无目的乘公车,我看着一对对的情侣在夜幕之下拥吻然后互相牵着对方的手带着一脸柔情蜜意回家,那一刻我迫切地想有一个男人能带我逃走。可我还是被父亲从天桥下找了回来,那时候我想,我要是失踪了该多好啊,谁也找不到我是很美妙的一件事情。
      那时候我总是喜欢对母亲说,我的梦想是开一家买香烟的店,我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变得叛逆一些。在我的店里必须要有各国的香烟,男士的女士的,薄荷的,雪茄的,精装的,平装的,贵得一塌糊涂的,便宜得你甚至不想要的,这就是我的理想,我要做一个比金镶玉还要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坐在精致的柜台后面用涂着黑色指甲油的右手夹着一根香烟,看着来往的人群,吐出烟雾,然后看着那些烟雾在空气里□□,旋转,湮灭……
      没出息的死丫头。妈妈就会这样教训我。是的,我从来就是这么没出息的死丫头,就连爱你这件事也是,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我却舍不得离开你,这个世界给了我太多,于是在爱情上我无法得到恩惠。
      那六天之后,我再次乖乖地回到学校里。因为我即将高考了,我无法不去面对高考这件事,虽然我憎恨我的那个班主任,尽管我知道她现在老得已经不行了但我还是无法原谅她。但那时我还是渺小的,我不得不听她的话乖乖去考试,考艺术类,如果我去参加普招我的教授父亲颜面一定会很难看。
      录音系是父亲替我选的,虽然我的父亲是一个鼎鼎有名的钢琴家,但我对音乐并不是那么擅长,我没有你“顽强”,小时候我坐在琴凳上的第三天我就开始用彩笔往父亲视为生命的钢琴上涂鸦,我在白键上画小花,每一个音阶就有七朵不同颜色的花,我为自己的想象力感到快乐。
      面试那天,那些看着我从一个扎小辫的黄毛丫头变成高三的叛逆女学生的音乐学院的教授在艺术类考试的小房间里问我,“雨晴,你会什么乐器吗?”,我只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欢畅,我以为我就此完蛋了,因为我压根什么乐器也不会。那个小时候喂过我吃麦芽糖的张教授面带微笑地说:“那也没关系,那不如你唱首歌吧。”我扯开嗓子唱了一首《我要我们在一起》,我是很喜欢范晓萱的,喜欢她后期那文质彬彬神经兮兮的状态。后来我就被录取了,面试分被打得很高,老师说我有乐感有天赋有悟性。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老师们是怎么看出来,大概是他们认为遗传因素占了很大比重吧。
      当我对你说起我的高考经历时,你总是睁大了眼睛,一脸愤世嫉俗的表情说,“世道变了……”是的。我知道,你一定与我不同,你一定是从小刻苦努力并且把钢琴和音乐当作一生的梦想去追求的,我知道你是努力的,拼了命去努力的,你是在全国亿万的艺术类考生大军中披金斩棘冲锋陷阵杀出一条血路后被录取进来的,你是一个值得骄傲的胜利者。所以,夏瑞,你理应得到人生的成功,你理应得到幸福。

      “我走了,你帮我好好照顾夏瑞啊。”
      “得了吧你,你把人家宜妍放哪儿啊。”祁周骂我,“女人何其贱!”
      祁周了解我。我们青梅竹马在这个院子里长大,祁周看起来没心没肺却很关心我,他很善良,文学青年一般都很善良。他怕我吃亏,怕我跟自己过不去。为了我,他去跟夏瑞作朋友,成了夏瑞的哥们。为了我,他去跟宜妍作朋友,成了宜妍的姐们。我常常跟祁周说,“要是我三十岁了还嫁不出去你也没有娶老婆,我们就在一起吧。”祁周扬着他高傲的下巴不屑一顾,用夏瑞的语气说:“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好,我们不适合,我心里有一个理想化的女孩,她要会弹钢琴,要有乌黑的头发,双眼皮……”
      “你怎么不去死。”我握紧了拳头。其实祁周善意的提醒我都能听进去,但我就是忍不住在爱情这件事情上犯贱。关于夏瑞的每一件事都会被我放得很大,我就是那么盼望着那一切都不是真的,你没有爱她。
      我一直坚信这一点……
      迷迷糊糊醒过来……夏瑞,我又做了这样关于你的梦,这样多关于你的线索,让我怎么可以相信你已经离开了我,在不可思议的一瞬间。

      {夏瑞}

      她,那个女孩,她站在海边对我微笑。
      宜妍,你知道吗,我昨晚做梦的时候又梦到她了,梦里的一切都让我昏昏沉沉的,我无数次想从梦里醒来,却发觉一切都好像是梦靥一般。你相信吗,其实我从很早以前就经常梦到她,她在我的梦里对我笑,对我说话……

      宜妍,遇见你之后我更就更经常地想起她,在不知不觉的时刻,感觉她好像还在我身边,这不是灵异事件,只是怀念,我确切地知道她存在过,存在于我的童年,消失在我以为我早已忘记的时光里。
      很久不会感觉孤独,因为我们都习惯了被人关心,我习惯了家里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念着我想着我,我过惯了被人需要的日子。所以我不知道独自生活该如何排解心事。习惯了一个人擦那架钢琴,琴房里最喜欢用的那架钢琴,很努力地把表面弄得无痕。
      其实临近毕业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和所有的钢琴系的大学生一样,面临着尴尬,并不愿意去西餐厅演奏茉莉花和但愿人长久,但是的确没有像样的单位接收,这年头学艺术的人越来越多,但社会上需要的人才其实只是些中规中矩的专业毕业的学生,哪些单位需要公务员,需要物理化学的骄子,需要把程序写得很牛逼得工科生,需要把文字写得天花乱坠的文科生。于是只能彷徨着,等待着,并在彷徨中发觉自己演奏的激情正在不可阻挡地消退。
      这些却都显得不重要,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学业有成,就要开演奏会了,有爱情,有你,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分明就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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