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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十二章 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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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嫉妒这个从未谋面过的女子,她竟然能够得到温琛如此高的称赞。同时我也很心疼温琛,他那么崇拜后月,她的死一定对他打击很大。
可我这次是发自内心不想参与这件事情,我害怕连后月的死都是同姜漫城有关系的,若他日我身份明朗之后,我该以怎样的身份面对他,杀母仇人之女。
听见来就有些心酸又讽刺。
我不确定他以后会不会爱上我,可我从未想过让他有一丁点恨我。
温琛看了看手中握着的箫,眸色无光,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一处。
我见过温琛清风明月,穿花拂柳片叶不沾身,见过他腹黑耍狠,不折手段且毫不留情,甚至见过他动作快理智一步而撒娇卖萌。但是现在的他失意落寞,连背影都那么孤单寂寥,我第一次发现这个无所不能的男子也会有不能面对的时候。那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关于他所崇拜的娘亲的往事。
我应该要帮他的,哪怕再不愿。
我站到温琛背后,一腔深情:“温琛,我陪着你呢。”
温琛转过身感激地看着我,我回他一笑后小跑进房间去抱出琴放到石桌上,温琛还是刚刚的姿势站着,我慢慢移动到千眀的身边,循循善诱:“月儿,是不是我说什么话你都会听?”
“月儿听话。”千眀的眼神像是未经尘世污染的瑰宝,充满了真真正正的天真。
我撇过头不再正视他的眼睛:“月儿把手伸出来。”
千眀想都没想就将手递给我,我拿着准备好的小刀在他的手指上轻轻划开一道口子,血色浓稠,初入水中没有一点弥漫的趋势。我没有错过他一点点的表情变化,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是微笑着看我。
我一边替他止血,一边嘱咐他:“你乖乖的,我们一起看看别人的故事。”
“娘亲,我们这是又要看戏了吗?”念卿爬到凳子上坐着,摇晃着萝卜腿,兴奋得不停地鼓掌。
我潇洒地撸了撸袖子,呈威胁恐吓状:“把嘴巴闭紧,在我没有允许你说话之前再发一次声,我就用绣花针将你的嘴巴缝起来,看你以后还怎么吃东西。”
念卿叉着手,撅着嘴看向其他地方,赌气一般说道:“你上次不是问我你什么时候使用暴力了吗?我现在给你一个十分精准的答案,刚刚。”
我正想抽他,却听得一串旋律飘出,火凤自凭空幻化而出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着魔一般不断地冲撞树干。
那应该是千眀压抑了很久的灵魂深处的东西全都附加在火凤的身上,一时间它也有些承受不住。渐渐地火凤平息了下来,俯下猛冲准确无误地喝下水中的一滴血。
我勾弦推复,青鸾久久不愿出现,我只得把调子拿得柔之又柔,它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懒散而出,绕着我周身旋转了几圈之后,叼走放在桌子上的簪子。
玄觞镜瞬间光芒四射,照在簪子的身上却极其惨淡,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就这样一点点在我们的面前平铺直叙起来。
我似乎已经能够预知即将看到的故事会是我和温琛的不能承受之重。
原来,千眀的那场英雄救美不过是后月心思玲珑的设计。
这也告诉我们所有美丽的巧合要么暗藏祸端,要么就真的是你前世修德。但千眀之所以能够英雄救美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全赖那座临江而建的茶楼“望江楼”的牵线搭桥,究其本质还需千眀本身嗜茶。
整个白冗几乎无人不知青枫浦的华云镇上有一个青楼叫做‘君忘归’,而这‘君忘归’里又有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她姿容冠绝,才艺无双,名叫后月。
一提起后月,很多人便会低头冥想,当年她以一支名为“凤栖梧”的舞蹈令台下所有人为之惊叹折服。当今皇后也是舞艺精湛,后月的名字传入她耳朵之后,她曾邀皇上一同前往青枫浦,去看一看这名噪一时的女子和那段惊世之舞‘凤栖梧’。传言,皇上和皇后双双都赞不绝口。
后月一舞成名,‘君忘归’因此成为唯一一个隶属朝廷管辖的青楼。
朝廷不仅给予财力物力的支持,甚至还派人维持楼内的秩序,随意滋事的人,保卫们以不伤其性命为上限任意处置。至此便无人敢在君忘归胡作非为,那些千方百计想要同后月一夜春宵的纨绔子弟和风流公子也只能消解了这份心,只盼望着能有机会和她秉烛夜谈,听她弹琴跳舞便已经是人生乐极之事。
当时青枫浦方圆百里流传这样一句话:只要后月点点头,便有成千上万的人排着队替她赎身,其中不乏朝中显贵。
天下人十之八九皆倾慕后月的才华,又因为其洁身自好的气节而更添一分敬意,因此后月在青枫浦的地位非同一般。
平日里,‘君忘归’没有什么事要忙的时候,后月便会去‘望江楼’叫一壶茶,倘若中途无人打扰便可以静静地坐上一个下午。
一般青楼里也没有什么大事会发生,不过是姑娘们为了头牌的位置小吵小闹一番,但是君忘归是不存在有谁觊觎头牌位置的事情,后月是姑娘们难以企及的高度,输给这样的女子,姑娘们全都是心服口服。
这日,一向风平浪静的‘君忘归’却破天荒地吵得不可开交。
后月刚刚午睡醒来,听见外面吵闹得让她不得安生,正准备出门瞧瞧,服侍她的丫鬟玲花已经匆匆跑了进来,气都没有顺过来便急急地说道:“月姐姐,你赶紧下楼去,后星被人欺负了。”
后星是后月的妹妹,也是她唯一的软肋,一听她被欺负,她随意套了一件衣裳便下了楼。
姑娘们都围在一起看热闹,后星和画未站在正中间互相指着鼻子骂,污言对秽语,一句比一句难听。
后月拨开人群站到两个人的中间,拉开后星,先看了看她有没有受伤,随后问道:“星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跟画未姐姐吵起来了?”
后星愤怒地甩开后月的手,像一只母豹子一般,将矛头对准后月:“后月,你到底是不是我姐?看见我被人指着鼻子骂,你不帮我的忙反倒是问我怎么回事。”
一言出,便知道后星是个倔蹄子。
后月蹙着秀眉,越解释便越无奈:“星儿,你有理姐当然会帮你,若是你做错了,姐再站在你这边不是帮你,是让你越错越厉害的。”
后月和后星出生望族,后来家道中落,爹因为受不了打击气急攻心而死,而后母亲也相继去世,只剩下十岁的后星和累累债务与她相依为命。出于无奈,后月带着后星进入了君忘归,她本是最不愿后星的童年在风尘里度过,可现实逼得她除了这条路便无路可走。还好后月从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过妈妈的调教,她轻而易举便取代了君忘归原先的头牌。
她之所以这样拼命,便是不想有人注意到后星,她已经欠她一个纯粹快乐的童年,再不能让她成为青楼里的姑娘,身心都遭到伤害。
小时候的后星只跟后月亲近,睡觉也要挨着后月才能睡着,两姐妹总喜欢躲在被子里面说些悄悄话。有人欺负她,她也是第一时间找后月帮忙。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星便不愿再叫她一声姐,遇到事情再不和她商量,甚至经常和她唱反调。
若是她们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她们是亲姐妹。
“后月,你这个好妹妹偷了我新买来准备做衣服的一匹布。”画未操着手,一脸的不可一世。
后星欲要上前争论,被后月拦住,只能隔空发散嚣张的气焰:“谁偷你的布了,我看看不行吗?”
画未在君王归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她轻蔑地笑了几声,盛气凌人道:“看看?你在我房间看看就行了,你还拿进你的房间,甚至还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这不是偷是什么?”
后星还小,哪里是画未的对手,别个三言两语,她就气得说不出话来,举在空中的手不停地颤抖哆嗦:“你…我…”
两个人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的,谁也没有要退让一步的意思。后月从她们支离破碎的话里,大概也知道了孰对孰错,盈盈走到画未的面前,从头上摘下一支珠钗:“画未,前些天你不是说喜欢马巡抚送我的珠钗,我觉得它更衬你的气质,送给你吧。后星还是个孩子,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画未看到后月手里的珠钗,眼睛都亮了几分,一边接过钗子,一边连连点头:“我怎么会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她要是喜欢那匹布,我送给她也无妨。”
“不了,星儿喜欢的东西当然由我做姐姐的来买。”后月对着围着的姑娘们挥了挥手,“大家都散开吧,各干各的事情去。”
画未白得了一支珠钗,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自然是帮着后月驱散围着的姑娘们。后星狠狠瞪了后月一眼,便负气离开。
后月并没有去追她,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只是后月已经在心里牢牢记住那匹布的样子,准备去布庄看看。星儿想要的东西,她只要办不到便会觉得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