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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崔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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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溪曾经卖身的大户人家是尚书府的崔家,崔家的大少爷崔南观在京城是有名的第一公子,外头人把崔南观说得风光霁月,不可亵渎,但九溪却十分清楚,不论外头如何风光,崔南观也只不过是家里受到打压的嫡少爷罢了,不然他也不会被家里人逼着娶了一个大字不识,来自乡野桃花村里的村民张子房了。
几个月前,九溪被司马昭给顺手带出了崔家,崔南观没回来,现在、张子房回了桃花村,九溪也脱离了奴籍回了丹阳村,而崔南观……依旧生不见人,甚至于尚书府已经在准备给他发丧的事了。
确实是在准备了。
京城崔府,白绸白纱挂了满墙,白色的灯笼亦在门下摇摇晃动,门外路过的行人每次每次踏及此处,莫不是摇头轻叹,实在是几个月前,崔府里发生的事,实在有些骇人。
不远处的茶寮里,九溪就跟司马昭坐在这里,只不过九溪打扮的仍旧是一副小厮模样,而司马昭则贴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络腮胡,整个看着……有些吓人。
而九溪,他此刻的眸光却在哪崔府的门上。
“崔家,找到了大少爷的尸首了吗?”九溪突然问。
司马昭扭头看他:“你也相信崔南观死了?”
“我不知道。”九溪皱眉:“我只觉得,大少爷……不像是这种会抛弃妻房,不顾父母的人,他至今都没回来,多半……是遇难了吧。”
司马昭只摸了摸脸上的络腮胡,哼了一声,没说话。
崔府里,下人们进进出出显然忙碌得很,九溪没心思再呆下去,正要起身时,远远地,他听到有人喊了自己一声。
狐疑的扭头看去,九溪还没看清楚是谁,他的手就被人一把抓住给狠狠拽了出去。
司马昭顿时霍地起身,而九溪已经被人给砸倒地上。
“李九溪!你居然还敢回来!”
九溪猛地抬头惊愕住:“二少爷?”
“崔锦智!”司马昭突然一脚给崔锦智踹去,当即就踹得崔锦智砸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崔府门口的台阶上。
霎时间,街上百姓纷纷扭头看来。
司马昭将九溪拉起,神色不渝:“摔着哪了?”
“谢谢小……哥,我还好。”九溪蹩脚的改口。
崔锦智捂着胸口,爬起身来怒视九溪:“李九溪!你好得很呐!居然还敢回来!现在还敢在我崔家门口放肆,你以为你赎身了我崔家就管不了你吗?张子房当初做下那些龌龊事,你是他的贴身小厮你也干净不到哪去!”
九溪怼他:“我再不干净我也不会在发妻怀有身孕的时候还养外室!”
“李九溪!”崔锦智作势要打他。
九溪吓得往司马昭背后一躲,完了还探个脑袋出来瞪着崔锦智:“你吼什么吼!你敢做还怕我说吗?我家大少奶奶那么好的人,你们都要这么算计我说你养个外室还不成了!”
崔锦智瞪大眼睛,怒不可遏。
九溪又躲回司马昭的背后,继续从另一边探个头出来:“当初你跟你媳妇合谋,害得我家大少奶奶小产,要不是老太爷在上头镇压,你以为大少爷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你!你做梦呐!大少爷心善,只让你瘸了条腿!要我说就应该把你的三条腿全给剁了,我看你还怎么作妖怎么横!”
崔锦智气得不行,扬起拳头就要给九溪砸去。
九溪吓得直接又躲回了司马昭的背后,俨然一副把司马昭当盾牌的架势。
别说,司马昭还觉得这感觉挺不赖的,当然……关键是九溪这藏身探头的模样,莫名其妙的有些……可爱?
不过司马昭还没觉得可爱多久,他就本能的抬手一抓,接住了崔锦智的拳头。
崔锦智楞了一下,扬起另一只手准备给司马昭打下去,结果……司马昭抬腿又是一脚!
他把崔锦智再次狠狠踹了出去。
“什么玩意儿也敢在我面前动粗!”司马昭甩了甩手,一脸的络腮胡十分轻蔑。
四周百姓围拢过来,指指点点却大多都在看着崔锦智。
至于九溪,他躲司马昭背后楞了楞,又仰头朝司马昭看去,司马昭忽而朝他头上摸了一把,说:“回去做顿好吃的,爷帮你教训他?”
九溪瞬间双眼发亮:“你想吃什么?”
“红烧肉,什锦芊翠,龙虾丸子酱,还有香辣鲈鱼。”
“成交!”
九溪答应爽快,司马昭满意一笑,他掰着手腕,缓步朝着崔锦智走去。
“嗷!住手!别打!我是尚书府的二少爷!”崔锦智的惨叫隔着人群传来:“住手!嗷!救命!救……救命!”
九溪背过身去,闭着眼捂着耳,一副我听不见,我看不见不管我事的模样。
忽地,崔府大门打开,里面瞬间跑出数十个家丁出来,人人手里拿着木棍,不过轻咳就把司马昭跟崔锦智围拢起来。
九溪神色微变,猛地转身。
司马昭却只是微微挑眉,甚至于他在看见里面出来的人后,还挑衅地给崔锦智的眼上再揍了两拳!
着实……猖狂。
九溪怂怂地朝司马昭背后靠近。
司马昭则将崔锦智甩了出去,摊手,侧身挡住九溪:“崔玶,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崔玶踏步而出,四十来岁的年纪保养还算不错,就是那眼神有些过于阴鸷,对于司马昭的称呼,崔玶皱眉:“阁下是谁?不知与犬子是有何误会,竞对犬子下这般毒手。”
“没误会,就看他不顺眼,想揍他而已。”
这话司马昭说得嚣张。
崔玶脸色又是一沉。
崔锦智被打得颇惨,还是靠两个下人搀扶,才勉强站住:“爹,他……他是李九溪的人,李九溪带他来……来闹事的。”
“李九溪?”崔玶转眼,果然看到躲在司马昭背后的九溪:“将李九溪给本官拿下!”
一声喝令,四周百姓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开,而九溪则被吓得白了脸色,僵硬着站在那里不甘动弹。
不过……
那些奉命要把他拿下的家丁,却连他的衣服都没摸到,就被司马昭挨个打了出去,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嚎居然半天都没起来。
九溪微微呆愣,又朝司马昭看了过去。
崔玶皱眉,眸光紧锁着司马昭看:“李九溪乃是我尚书府的逃奴,阁下还是莫管闲事的好!”
“逃奴?”司马昭冷笑:“上个月,李九溪就已经脱离奴籍了,他现在可是清白的自由身,崔尚书要捉拿他,可要想清楚,堂堂尚书谋害人命是个什么罪行。”
崔玶心里一惊,眯眼:“脱离奴籍?阁下莫不是在开玩笑?李九溪当初是由我尚书府的管家买进府中,双方签字五百文银。卖得死契,即是死契,又何来赎身之说?他既是逃奴,那本官便是将他打杀发卖那也合乎理法!”
“好一个合乎理法!”司马昭鼓掌一脸佩服:“堂堂尚书,却将人命视若草芥连府上奴才也随意打杀发卖!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呐!”
四周百姓闻言,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九溪躲他身后,心里安定下来,他拉拉司马昭的袖子,小声问他:“你这样直接跟他杠上,会不会对你以后有什么影响啊?”
司马昭挑眉:“你现在知道对我以后有影响了?之前求我揍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九溪哏了一下,又缩了回去不说话。
司马昭再次看向崔玶:“崔玶!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日后若李九溪但凡出一点事,我全都算在你崔家父子的头上!不说踏平你崔府!也要叫你不得安生!崔南观顾念亲情孝义不敢跟你硬碰,我无所谓!”司马昭眯眼:“若不信,你可以试试!”
司马昭口气太狂太傲,让崔玶心里不由得惊了一下,他眯眼盯着司马昭看,想认出司马昭究竟是谁,可看了半响也看不出来司马昭究竟是谁。
而司马昭此刻,已经转身,伸手揽住九溪的肩膀,带着他,转身大步离开。
四周百姓纷纷退开,让出条路来。
九溪心有余悸,那怂怂的模样完全没有之前怼崔锦智厉害。
崔家的事,在京城算是近来颇为轰动一时的了,人前人后谁不议论几句,而现在,崔府门前,崔玶捉拿逃奴不成,还语出惊人……虽然他说的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可也没有谁会拿到明面上说,毕竟谁不要面子,谁不想要塑造一个宽宏大度的形象?
而崔玶,他今天其实也是一时大意了。
对于崔玶而言,九溪其实也算是一个隐患,毕竟他知道张子房在崔家的所有事情,知道崔锦智曾经都做了什么,而那些虽然只是他府上宅内之事,若被人有心放大,也是会被御史弹劾,这点对他明年入阁多少还是有些影响。
毕竟九溪不是崔南观,崔南观迫于祖父祖母的压力,至少还会有所顾忌,而九溪,他一个奴才有什么可顾忌的,若他当真要为张子房鸣不平,豁出去了,崔玶也得受着。
虽然无多大影响,但是入阁,却不可能了,所以在看见九溪的瞬间,崔玶才想要将九溪抓了,以逃奴的名义处死九溪。
只是……让崔玶诧异的是,九溪居然脱离了奴籍,恢复了白身,现在更是有人护着。
李九溪究竟是从哪认识的这人?不但认识他还如此狂妄,全然不将他给放在眼里。
崔玶没认出司马昭也是正常,毕竟他跟司马昭基本没什么交集,唯一的交集也只是听同僚说过,司马家一门忠烈,到最后只剩下了司马昭这一根独苗苗,是以当今陛下对司马昭也诸多纵容,只要司马昭不是干出什么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的事来,当今陛下都不会理会他的事情,可以说,当今陛下对司马昭的纵容,简直就是远远超过了对他那几个皇子的放纵。
也是幸好,如今的司马王府并无实权,司马昭又是出了名的混账,不然想要拉拢他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数。
这些种种,朝中人人都知,但九溪不知道呐。
被司马昭带走之后,九溪还颇为担忧,他想了想问:“你今天跟崔尚书撕破了脸,他会不会为难王府?”
“你放心,别说他不知道我是谁,就算知道了,他也没这个胆敢为难我。”司马昭说得桀骜。
九溪愣愣地眨眼,心里依旧免不得还有些担忧。
司马昭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小爷可是有免死金牌的,崔玶溜须拍马都赶不上。”
“哦,有免死金牌,那就好。”九溪彻底放心下来。
他以为司马昭说的真的只是一个牌子,却压根儿就不知道司马昭说的其实是一个人。
……
见过了崔府准备发丧的事,九溪心情一时间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司马昭就没那么多事,他直接拉着九溪直奔菜场去了。
九溪惊呆:“来,这里做什么?”
司马昭:“买菜!”
九溪:“……。”
想起来了,他之前答应给司马昭做好吃的。
摸摸荷包,九溪瞬间有些心疼自己的银子,不过……大少奶奶说过的,做人要讲信用。
所以……
九溪长叹一声,决定忍痛买菜。
司马昭不亏是王府的小王爷,买点菜很是大手大脚。好几次九溪差点扑回去,把银子给抢回来!
败家!太败家了!这司马昭简直就是个败家玩意!!!
九溪有点气鼓鼓的,神色明显不悦,司马昭一扭头,看他那样,顿时挑眉:“李九溪你又怎么啦?”
九溪皱眉,抬头,眼神十分控诉。
司马昭一脸懵怔:“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又没招你。”
“你太败家了。”九溪还是没有忍住:“刚才的那些银子都够我两年的花销了!”
司马昭气人而不自知地道:“可刚才那些,也就是我平日里的一壶茶钱。”
九溪:“……。”
他很庆幸自己还年轻,不然他非得被司马昭这败家玩意儿给气得去见如来!
九溪这么一说,司马昭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把自己的钱袋往九溪怀疑一塞,颇为无奈地道:“行行行,钱袋给你,你来付钱,你来付钱。”
九溪楞住:“这钱袋是你的……。”
“知道是我的还不收着?”司马昭理直气壮地道:“就当我是提前预付你房租跟伙食费了。”
九溪诧异:“你不会一直准备住我家吧?”
“废话,钱都给你了,不住你那你还想让我住哪?”顿了顿,司马昭怒:“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让我去住村长家我把你房子给你拆了!”
“不敢不敢不敢,你住我家挺好,你喜欢你就住,住多久都行。”九溪又怂又狗腿,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司马昭却满意笑笑,拉着他,转身去了继续买其他的东西。
但是这次……轮到司马昭憋得难受了。
因为……
九溪太会打算了,买东西要杀半天的价,杀完价还要让老板再赠送一点,老板不给他就磨蹭一下,最后……楞是给磨蹭到了赠品。
对此司马昭的表情有点难以言诉,他觉得他想揍人,可是……一看九溪的小身板,再想到九溪之前控诉的小模样,司马昭还是决定……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