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家》pharm

14、捡

　　眼见着深秋了，沤了一整个夏天的寒气开始泛起劲。下了晚自习的王一凡深吸一口裹夹着凉意的空气，缩缩脖子跟上江若尘的脚步。温度骤降，街上人烟颇有些稀少，偶尔经过几个人也都抻着衣领神色匆忙。

　　走近野人家，王一凡发现墙边缩着个一团杂布包裹着的一动不动的小玩意，两人对视一下，走上前两步想仔细看看，就见那团东西猛地一缩肩膀，头也猛然抬了起来，一张小脸瘦脱了相，好像只有一层皮松松垮垮挂在骨头上，脸上四处糊着黑紫色不知泥污还是血渍看不清五官，只剩一双圆眼睛乌黑发亮，看见两人先是松了口气似的垂下了肩膀，下一秒眼神又警惕起来。

　　小玩意像个小野狼似的，绷紧身体缩成一团，发亮的眼睛紧紧跟着两人的一呼一吸。江若尘怎么看怎么觉得如果他俩敢再往前走两步，这小东西指不定会直扑两人喉咙而来。

　　王一凡见状‘嗤’的冷哼了下，抬腿先进了野人家。江若尘脱下大衣折了两下放在小东西面前，然后掏出手机正准备报警，“诶，他冷你就不冷是不是？”王一凡这一会功夫已经换下了校服，又披上了大红色的鹤氅，手里还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面上还盖着厚厚一层卤肉。小东西乌黑发亮的眼睛一下子忽闪起光来，抽抽鼻子盯紧了王一凡的手。

　　王一凡好兴致的蹲下身，伸长手把面放到小东西面前，嘴里还不时发出些‘啧啧’的声音，“...”江若尘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像是唤狗，顺势腹诽了一下王一凡的缺德。

　　小东西先是负隅顽抗了一阵，奈何肚子叫的比理智还响，他终于一边死死防备着两人的动作，一边快速窜到碗旁，伸手就向碗里抓去。刚出锅的面，小东西被烫的缩了下手，继而不管不顾的继续伸手抓起几片肉塞到嘴里狼吞虎咽了起来。

　　“嚯，这是真不怕烫的。”王一凡饶有兴致的嘬着他的碧玉烟斗，一边打量着这小东西，深秋的天气了，他只裹着件不合身的T恤，露出的胳膊上层层叠叠覆着的伤痕蜿蜒着钻进袖子里。“报警？”江若尘出声询问王一凡意见。

　　“等等，他身上味道不对。”王一凡低声道，江若尘看了看吃的太猛被噎的直翻白眼的小东西，很快点点头。

　　“好了，吃你也吃完了，我们可养不了你，哪来的就快回哪去吧啊。”王一凡笑眯眯的收起被舔的油光锃亮的空碗小声嘀咕着“这真是属狗的，这碗拿出去能再卖一遍了。”听到哪来的回哪去这句话，小东西瑟缩了一下，犹犹豫豫的把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行了小江快进来吧，锁门了要，看这天晚上还得降温。”王一凡一条腿已经跨进大门里，江若尘想他是知道这小东西不肯轻易相信人，才这样让他放下疑心，便点点头收起衣服也准备回去。
　　还没走两步，江若尘就觉得步子一沉，回头一瞧，小东西已经手脚并用牢牢缠在了他腿上。

　　王一凡本想让小白和阿金带这小东西去洗漱一番，只是小东西看着这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宁死不从，涨红了一张脸，双手死死攥住衣服下摆使劲摆头。

　　于是这艰难而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江若尘和王一凡身上，上好阴沉金丝楠的浴桶，热气腾腾袅袅带着丝药香从桶中勾出来，小东西脱掉大T恤，果不出他们所料，瘦削的身子上遍布着各种血道子，有的是黑黄的细长伤痕大概时日已多，有的还流着黄水鲜红的张开着。见状江若尘紧紧拧了拧眉头。

　　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小东西确实精疲力竭了，在浴桶中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睡中却也不甚安稳，双手紧紧扒着木桶边缘。

　　“你说...他味道不对？”“嗯...我闻到了一股很讨厌的味道”王一凡边说边眯了眯眼睛。“那这孩子？”“且等等吧，我看就在明日了。”王一凡扔下这么句不明不白的话，就开始指示着江若尘把小东西从桶里捞出来。

　　晚间江若尘和小东西都睡得不甚安稳，小东西一晚像是噩梦连连，时而从嗓子里憋出几声呜咽，时而发出尖利的哀嚎，嘴里词不成句的哭喊着，王一凡倒是睡得极是安稳这声音好像丝毫没有打扰到他。

　　江若尘小心翼翼的把那小东西抱回自己床上，小东西立马牢牢缩进江若尘怀中，双手紧紧攥住他的前襟，直给衣服拽出两道深刻的纹路，这好像给了他些安慰，小声嘀咕了几句终于挂着泪痕沉沉睡去。江若尘抬头看向王一凡的方向，发现他极安妥的睡颜好像并没有被打扰到，安心躺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王一凡睁开眼看向江若尘的方向，眼神清明，分明没有丝毫睡意，瞳孔中一抹金色在月光下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