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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永失我爱——简与爱德华 ...

  •   【12】永失我爱——简与爱德华
      【一名王子终会举起手中的宝剑去守护心中所爱,去守护这个他热爱的整个世界。】

      自从那次在湖边与隆巴顿夫人的谈话后,我终于开始对过去的几年进行反思。我想起自己的敏感与不安,想起自己一如既往的胆怯。人总是在不断的挫折与反思中成长的。从那天以后,我开始尝试着去了解爱德华的世界,并且惊讶地发现他和他世界中的大多数人对我并没有想象中的排斥。

      年轻时候的我们都乐于探索新的世界,渴望着一个更大的舞台。我们会因为世间的偏见逐渐变得敏感不安、安于现状、停止前进。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没有鼓起勇气重新走出自己构筑的硬壳的可能。

      我在三十三岁那年终于走出了那个封闭的硬壳,以一种不属于自己年龄的新奇目光去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时间匆匆流逝,日历似乎是突然间就翻到了一九九六年的七月。提起一九九六年,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魔法部精心编制了一年的谎言终于圆不下去了,战争又一次以睥睨众生的姿态降临巫师界。

      在上一次战争中,我始终在麻木谨慎的面具下度过。食死徒从来没有直接找上我——现在想来这都是威廉的功劳。那时的我像个惊慌胆怯的孩子一样躲在他的身后,任由他为我死去。我想,此时的我已经足够勇敢坚强,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用不着其他人挡在我身前保护我。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的勇敢坚强,但是我又一次错了。那个我所熟知的世界,终于在一九九六年的七月十六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是一个阴冷的天气。窗外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收音机播报的新闻纠缠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吃着早餐。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了。

      爱德华坐在橡木桌子后,快速浏览着当天的《预言家日报》;我一边读着几分钟前刚刚送来的《今日变形术》,一边留意着收音机里的广播;已经十一岁的艾伦吃着他不太喜欢的咸肉三明治,但脸上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对于十一岁的艾伦 威廉琼斯来说,这一天是极不平凡的一天。因为就在这天,他将去对角巷的奥利凡德买到人生中的第一根魔杖。爱德华在一周前已经很遗憾地表示自己无法一同前去。虽然这天是他在魔法部轮休的日子,但凤凰社在这天下达了紧急任务。

      我已经不会因为他在家庭活动的时而缺席而大发雷霆。岁月已经打磨掉了我任性的棱角。四十岁的我对于他不能前去表示理解,对于他的紧急任务表示出最大的支持。

      那时的我,依然固执地认为自己对爱德华没有恋人般的爱的情感。从一九七五年到一九九六年,从我的十九岁一直到四十岁,二十一年间,我们因为孤独而靠近,因为身份的差异而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因为习惯彼此的存在而结下契约,因为包容与责任一直走到现在。我自认为头脑清晰,可以将我们维系了二十多年的关系条分缕析。

      “你们今天去对角巷可要注意安全,”爱德华将看完的报纸扔在一边,“我听说前几天——”

      “知道了,”我止住他的话头,冲着艾伦的方向眨眨眼睛,“你也一样。”

      我总是有意识地避免艾伦听到这些事情。他还小,他才十一岁。让他听到这些消息没有半分好处。爱德华对此不太赞同,但也不反对。

      “我今天还有事,”爱德华匆匆起身,抓起衣架上的长袍,“祝你们今天有个好心情。”

      我和艾伦抬起头和他说了句再见。这样的告别实在是太常见了。它每天都要上演一遍,对于我来说已经重复了十几年。有时候我看着刊物上的论文看到入迷,连爱德华已经离开了都不会发现。

      我很庆幸在那天的《今日变形术》上没有任何我特别感兴趣的内容。我从杂志中抬起头,看着爱德华穿好黑色的长袍,给自己施了个水火不侵咒,将魔杖塞回口袋里,推开门进入那微微散发着寒气的细雨之中。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因为这在他看来,也是一场重复了十几年的短暂告别。

      在木门推开的那一刹那,有屋外的凉风吹进来。那风里混着下雨天特有的潮湿味道、树叶的清新气息和极淡极淡的花香。我对这个味道谈不上什么喜恶,但在这天过后,我几乎记了这种味道一辈子。

      两个小时后,我和艾伦走到对角巷奥利凡德魔杖店门口。店面又小又破,和奥利凡德魔杖的响亮名声形成鲜明对比。橱窗里褪色的紫色软垫上孤零零地摆着一根魔杖。门上的金字招牌已经剥落,上边写着:“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

      “进去吧,艾伦。”我声音柔和地说。

      这里与我印象中的奥利凡德魔杖店并没有什么差别。昏暗的光线,空荡荡的店堂,堆积到天花板的狭长魔杖盒,以及浅色眼睛的魔杖制作人。

      “早上好。”一个轻柔的声音。奥利凡德先生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艾伦有些紧张,我轻抚着他的肩膀。

      “简 普林斯——现在是简 琼斯。黑胡桃木,十一英寸,杖芯是蛇的神经。对吗?”年老的魔杖制作人念叨着,“十分漂亮。这种材质的魔杖喜欢洞察力强的巫师……总之是一根施魔法的好魔杖。”

      听到他说到“洞察力”的时候,我的内心不安地动了动,仿佛真的探查到了什么一般。

      “这是我的儿子,艾伦 琼斯,”我将身前的艾伦介绍给奥利凡德,“他到了上霍格沃茨的年纪了。”

      “啊……”奥利凡德先生将浅颜色的眼睛移到艾伦身上,“艾伦 琼斯。我还记得你的父亲来到我店里的情景。九英寸,柏木做的,凤凰羽毛。柏木,这种材质……我深感荣幸。”他意味深长地说。

      我没有去问奥利凡德先生他为什么会深感荣幸。这大概和我的职业特点有关。在我将药剂瓶子递给患者的时候,我也不太喜欢他们无休止的追问——这其中有很多都涉及配方的机密。

      我兴致盎然地看着奥利凡德先生给艾伦测量各种尺寸,看着艾伦茫然失措地接过一根根魔杖,并私下猜测自己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惊慌不安。

      突然间,一道火光照亮了光线昏暗的店堂。一卷羊皮纸啪的落在地上,伴着一根金色的凤凰尾羽。我心中的不安感逐渐扩大。在我展开羊皮纸的那一刻这种不安终于得到了证实。

      “爱德华受了重伤。现在在圣芒戈。速来。金斯莱。”

      那种面临失去亲人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时隔多年再次将我击中。我想流泪,我想大喊大叫,我想一个人躲在角落……

      可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将那卷羊皮纸和金色的羽毛塞进口袋最深处,随即揽着艾伦,对奥利凡德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问他能不能用一下店里的壁炉。

      我就是这样心如乱麻地带着一头雾水的艾伦踏入了圣芒戈。一名面生的凤凰社成员守在壁炉前,却一眼就认出了我和艾伦。他带着我们穿过吵闹拥挤的人群,登上漫长的楼梯,又穿过长长的寂静走廊。

      我们来到五楼的一间病房。那里已经聚着一些人了,可我没心思去招呼他们,将艾伦留在门外,一头冲进了病房里。

      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爱德华,他也一眼就看到了我,像是某种奇特的心灵感应一样。很好,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庆幸着……我像是突然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了那些爱德华受伤跑到我阁楼上的日子里。之前的那么多次都可以……所以这次也一定可以的……我迅速镇定下来。

      “什么情况?”我开口询问,声音职业化的冷静。除了爱德华,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一个昏迷咒和钻心咒同时击中左肩,”还是爱德华用虚弱的声音配合我,“同时还有一道未知的咒语打中了我的左臂。”

      “前两道都不致命,要紧的是最后一道,”我熟练地分析,“我需要你的一点血液做咒语分析。首先要确定第三道咒语的作用效果和范围——”

      “琼斯夫人——”

      “——其次要确定它是否会和前两道咒语产生附加效果,”我一挥魔杖,变出一把银质短刀和一个水晶瓶,割开他的手指挤出几滴血倒进水晶瓶里,“我要用斯卡平的现形咒分析出里面的成分——”

      “夫人,我们已经做过血液分析了——”一名看起来像是治疗师的人说,似乎觉得我在质疑他的专业能力。但我没有理会他。我对着水晶瓶不断地施咒语,专注地观察着水晶瓶里血液的变化。

      “有侵蚀作用。相似于昏迷咒的效果——不排除是昏迷咒的干扰。作用于神经,使患者产生幻觉,伴随的还有各个器官的衰竭——”

      “琼斯夫人,没用的,我们已经——”

      “——我知道我可以的!”我大声叫喊着,看到他们看向我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疑惑变成了近乎怜悯的同情,“我可以把他救过来——我总可以把他救过来的!”

      “已经无计可施了。我们施了活力维持咒,可以确保你们进行最后的告别。”穿着墨绿色长袍的小个子治疗师说,脸上带着我熟悉的抱歉的神情。我是多么讨厌那个表情。

      我猛地转向爱德华,看到他脸上也带着那种抱歉的神情。我闭上眼睛,拿着魔杖的手颓然落下。

      “麻烦你们回避一下,谢谢,”我的声音颤抖着,“对了,再拜托把我们的儿子艾伦带进来。我想,他需要一起过来——”

      “告别”这两个字像是吐不出的鱼刺一样卡在我的嗓子里。但没有人苛责。他们鱼贯而出,有人发出轻轻的抽泣声,有人路过我时轻拍着我的肩膀说着安慰的话。

      我没有再变出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爱德华的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似乎这样就能从死神那里夺过来他逐渐流逝的生命。

      “你不该让他们施那个咒语的,”我忍不住责备,“你知道那有多么痛苦。”我轻柔的目光落在他的脸颊上,代替我的手,扫过每一寸我熟悉的皮肤。

      “所以我们就更不应该把最后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话上了,不是吗?”爱德华微笑着看向我。很难想象,他在那样艰难的情形下还能扯出一个微笑。

      艾伦被一个紫色头发的女巫送进了病房。我牵着他的手,勉强露出一个抚慰的微笑说:“艾伦,爱德华就要离开了……我们来和他告别,好吗?”我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眼眶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艾伦扑到床头,低声呜咽起来。我掏出手帕擦干眼泪,将艾伦拽进我的怀里。

      “这会是我们一家人最后一次团聚,”我用手帕的另一面将艾伦的小脸也擦干净,“不要哭泣……我们谁也不许哭。我们来好好地说说话,好吗?”我哄劝道。

      我的目光和爱德华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多年来的默契告诉我他是赞许我的做法的。艾伦的哭声低下去,我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爱德华对我说,眷恋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你一定想不到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魔药课上。”

      看到我震惊的表情,他轻轻地笑了。“那是五年级的事了。有一次魔药课我早去了一会,你们还没下课。我看到斯拉霍格恩教授在表扬你做的缩身药剂。然后,然后你对他说,”他的目光变的眷恋温暖,“你说你想做一名药剂师。”

      我听着他叙述一件我已经记不起来的琐碎小事,而这件事似乎已经像珍宝一样在他心里埋了很多年。

      “我一下子就记住你了。直到七年级……我们再次相遇。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在我身上的恶作剧,”他说着,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我可以发誓,我从来都没有因为你的学院和姓氏对你做出过判断,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被我那些恶作剧整惨了。”我很不厚道地替他把话说完,既悲哀又满意地看着他微露惊愕。

      “当然,你可以这么理解,”爱德华虚弱地笑着,“所以,我对你的印象更加深刻了。在邮局的时候,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你了。”

      “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接近你另有目的,但在那之后没过几天我就知道你不是食死徒了。我天天去找你,是因为真的想看见你——”

      爱德华用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了很多话,其中的很多我在过去连想都没想过。他的话就像是绚烂的、明亮的、耀眼的、最后的烟火,在我如黑夜般寂寞平静的内心留下极其深刻的印痕,然后在最璀璨的时刻走向凋零。

      “爸爸,我们永远都爱你,你不要走——”艾伦已是泣不成声。

      “我也永远、永远都爱你们。”爱德华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我只能从他的口型中勉强辨认。

      “我也是,”我说道,一瞬间像是触电了一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乞求地看着他。

      在这一刻,我才在恍恍惚惚间突然意识到,我爱他,一直都爱。巨大的喜悦与悔意向我席卷而来。那些我自以为的条分缕析,我自以为的孤独、责任、包容,我自以为的相互温暖与支持——其实一直都是爱。也许不如恋人之间的炽热,但却像山间的溪水般细水长流。几十年来,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有多么爱一个人。

      爱德华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他原本黯淡的双眼又变得璀璨夺目,几乎都要让我以为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可紧接着,那双璀璨的眼睛带着最后的笑意缓缓阖上。我挚爱的人,就这样被死神残忍地带走,静静离开了人世。

      艾伦哇哇大哭起来,我已经无力去安抚他什么。因为此刻的我也脆弱的像个需要安慰的孩子。可在之前的那么多年里一直给予我温暖与鼓励,默默地支持我、无条件地信任我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葬礼安排在了三天之后。爱德华在去世之前刚刚接任了斯克林杰傲罗办公室主任的职位。我本来还预订了对角巷的一家高级餐厅想为他庆贺,可是现在都不用了。我几乎是陷入了一种麻木冷静的状态,仿佛自己是在一场无比逼真的梦境中,梦醒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我们一家三口还会每天早上坐在一起吃着早餐。爱德华还会浏览着《预言家日报》,心不在焉地吃着煎蛋,然后匆匆披上外衣赶去部里上班。

      很多人参加了爱德华的葬礼。他们有的年老有的年少,有的穿着体面有的打扮寒酸,有的我认识有的我不认识。但他们脸上都带着相同的悲伤表情。他们匆匆赶来,和我的丈夫做最后的告别。

      葬礼结束后,人们陆陆续续离开,最终只剩下我们母子二人站在墓碑前陪伴着爱德华。灰暗阴沉的天空又下起小雨,我举起魔杖,像是撑起一把透明的伞,隔绝了那些冰冷的雨滴。

      艾伦被我揽在怀中,还在不住地抽泣。我从口袋中拿出一根旧魔杖,塞进他的手中。

      “这是你父亲的魔杖,”我清冷的声音伴着雨声响起,“他十一岁的时候选择了这根魔杖,这根魔杖也是在那时选定了他。他们彼此陪伴了三十三年。在这三十三年中,他大胆、果断、无畏生死,他始终在为了一个更加美好的努力而奋斗。我对于他的离去感到非常遗憾,但我从来都不后悔选择他作为我的终生伴侣,也从来不后悔未能阻止他将自己置于危险之间。”

      “我爱你,所以我始终尊重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关心你、包容你、支持你。我知道,你始终在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活,我一开始并不理解。但是你让我明白,有很多东西是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的。”

      “我将代替你将我们的儿子抚养成人。我将教给他做人的道理,让他有判断对错、辨别是非的能力。我将代你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巫师,看着他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将好好地保护我们的儿子、保护好我自己。我不会再让你担心操劳。过去的我始终懦弱地躲在别人的身后,可现在的我已经将自己的软弱彻底抛弃。我会像你一样,像威廉一样,保护所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

      “我知道你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为了让所有的人更快乐地生活。过去那是属于你的信仰,从现在开始,这会是我的信仰——我们共同的信仰。我会和凤凰社一同抵抗神秘人——为了我们的孩子和所有的孩子都能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伦敦的冷雨下得越来越大,但并不能将我心头的火焰浇灭。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对艾伦的承诺,”我轻轻吸了吸鼻子,又对着身前的艾伦说,“现在,你的父亲不在了。但我希望你像他一样,成为一个勇敢无畏的格兰芬多,不要像我。我始终都不怎么勇敢。”我有些惭愧地说。

      “不,妈妈,”艾伦抬起头,用那双湛蓝纯粹的眼睛看着我,“你也很勇敢。你和爸爸一样勇敢。”他脸上带着泪痕,认真地对我说。

      我看着艾伦无比认真的小脸,再一次豁然开朗。原来,自始至终决定我们成为什么样人的,不是我们的能力,而是我们的选择。过去的我自认为胆小懦弱,那只不过是我选择了做那个胆小懦弱的简——不是因为我的纯血统身份,更不是因为我是一个斯莱特林。

      那次草率的分院并不能说明所有的问题。我的哥哥,我的丈夫——他们前赴后继。而现在的我,终于也选择了勇敢和坚强。一名王子终会举起手中的宝剑去守护心中所爱,去守护这个他热爱的整个世界。

      我花了半生的时间去纠结徘徊,终于在四十岁的时候做出了这个最终的、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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