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负责任的脑洞》Schnee

2、小将军和书生

　　好不容易打赢了这场仗，小将军却没能回京，被留在边境修城墙。
　　小将军不高兴，就想着找个俘虏来当苦力，发泄发泄。把抓回来的男丁全都叫出来，在小将军面前一排一排站好。虽然人有百来个，但小将军是一眼就看见了他，即使看起来狼狈不堪，也能看出他那穷酸书生的模样。小将军平时最讨厌那些读书人，全都是跟那些文官一个样的，看不起他，说他鲁莽残忍的。他看那书生也不顺眼得很，于是就选了他。
　　别看书生细胳膊细腿的，做起事来虽然慢了些，可极能吃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整天板着张脸，连个屁都不放，反倒让小将军心情更为郁闷了。
　　小将军在军营里就是每天巡逻一会儿，操练士兵，然后就去吃喝玩乐，时常晚归或者夜不归宿，也不通知一声，没人享用的晚膳按理说都应该倒掉。可有一回小将军晚回来了些，就看见自家书生鬼鬼祟祟地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他出于好奇，就跟上去，才发现书生是将自己没吃的晚膳带给其他俘虏的孩子吃了，自己一口也没吃，而且显然不是第一回了。小将军大怒，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书生和其他人都一脸惶恐，小将军很满意。然后他顺势就想踢一脚书生，没想到一脚踩在干草上，摔了一跤。
　　现场鸦雀无声，只听见“噗嗤”一声，书生笑了出来。
　　小将军扭到了手腕，心里不开心，就让书生负责自己的衣食住行，严禁别人帮他。这些本来就是书生一个人做，现在也不过多了喂小将军吃饭和帮他洗澡而已。他不敢有怨言，怕小将军想起那丑事一剑送他归西。小将军晚膳的分量多了不少，他自己吃不完，也不准拿去倒掉，就逼着书生吃。看着书生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小将军心情愉快了许多。
　　从小小将军就不爱读书，家里人都是武将，所以也没人逼着他读书。他小时候就想着和父亲一样当个大将军，后来他如愿以偿当了个小将军之后才发现，原来做将军不仅要写奏折给皇上看，还要听那些文官用些深奥的典故来骂自己。文官那些人可以无视，可皇上不行，小将军练了一年多的字，至少让皇上看懂了，不过还是很丑就是。最近又要写什么报告书，小将军烦得很，就抓着书生，把他按在书桌上写。在他心里痛苦得不得了的事情，书生没一会儿就写完了。
　　小将军拿起来一看，就觉得这字漂亮，说不出为什么好看，但他就是喜欢。他认真读了读上面的内容，大致是说贵国是个泱泱大国，却不善待俘虏，滥杀无辜，实在有损形象。小将军生气，问书生自己什么时候虐待他了，什么时候滥杀无辜了。书生说不是你，是你手下。小将军说那也要重写，否则就杀了你，杀光其他人。书生沉默不语看了一眼，似乎就再说你瞧，你其实也是这样，只是我不敢说。
　　一夜未眠，天还没亮，小将军就去了军营，不让任何人跟着，也不准他们走漏风声。一个人在军营里转了一圈，第二天召集所有手下，每人都打了一百大板。到了晚膳的时候，他和书生说，我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书生微微一笑，小将军吃了三碗饭。
　　自这件事之后小将军和书生的关系就有了很大地改变，小将军跟书生分享些有趣的见闻，书生认真听着完了就笑笑，偶尔会教小将军写写字。他做得最多的，是教小将军当一个善良的人，让他善待手下，善待俘虏。小将军也不傻，知道他的用意，每回最多只听一点点。但这一点点，就足以够改善其他俘虏的生活了。
　　过了大概半年，到了春天，朝廷派来个检察官，说来看看修城墙的进程。小将军听到这个就觉得头疼，心里想好了千方百计去作弄这个检察官。等检察官来的那天，小将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发小，就打消了所有的念头。
　　这个发小和小将军很不一样，他比书生长得还像书生，还透露出一股精明劲，书生怎么想也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是好朋友。可事实证明，这两个人是好哥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难得来了个不讨厌的家伙，小将军自然要带他去好好享受一番。在城里最好的酒楼吃完以后，发小问，“我们还要去哪里玩？”小将军说时候不早了，要回去了。发小看看还发着光的西边，心想这太阳才落山多久？然后他看见小将军有点了几个菜，笑着说道要吃宵夜可以回家再叫下人做，你现在带回去等晚上都凉了。小将军摇摇头，说不是我吃的。发小看着他满脸笑容的样子，没接着问下去。
　　有天书生正在小将军的小书房里看书，虽说是书房，其实书也没有多少本。他听见开门声，以为是小将军，抬头一看，是发小。“小将军去巡逻了”，书生连忙放下书，站起来行了个礼。发小没让他起来，看了看这小书房，笑着问道，那天晚上的宵夜好吃吗？书生觉得他话里有话，没敢出声。又听发小接着道，小将军待你很是特别，你可知道。
　　虽然书生向小将军提过不少事情，不过都是为了其他俘虏，没一件事是为了他自己。所以当他提出要小将军带他到城里玩的时候，小将军可谓是大吃一惊。他立马收敛自己的表情，说，“那我带你出去玩了，今晚就不练字了。”书生答应了，“以后你不想写就不写，你喜欢就好。”小将军见他这么爽快的答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了句练字也不是件坏事。
　　说是带书生玩，其实是书生带小将军玩。这本来就是他长大的地方，只是国家仗败了，这个城就改名换主了。出来玩的书生显得格外的高兴，带着小将军到处看，嘴上也说个不停，说小时候，说长大了之后，好像恨不得把他们没认识之前的所有事情都一下子说完。小将军不嫌他啰嗦，只是用心把每一件事都记着。
　　书生带小将军去了家酒楼，说这里的酸辣鱼头最为美味。等菜上了，书生吃了一口就被辣得直流眼泪。小将军一边笑话他一边给他倒茶，他喝了一壶茶才停下来，说，“这鱼头真的辣，但我一直都想吃一个试试。”小将军不给，“看你被辣的样子，吃一个不知道要生什么毛病。我替你吃，你在一旁看着就行。”小将军吃得满头大汗，总算把鱼头吃完，书生一直旁边笑着看他，轻轻说了句你真好，谢谢。小将军被辣得耳鸣，什么也没听到。
　　当天晚上发小就来找小将军了，他问，“今天你带那书生出去玩了？他只是个俘虏，值得你这样？”小将军不爱听这话，没回答。发小接着道，“你是不是喜欢他？”小将军一愣，说不出话。发小脸色一沉，“你知道朝廷为什么突然派人来检查这城墙？是因为有人偷偷报信，说你和敌国勾结，要谋反。你改善那些俘虏生活，是在养兵！那书生，就是敌国派来的狐狸精，勾了你魂魄。”小将军气得差点把桌子拍烂，“是谁在那里胡说八道，谁是狐狸精？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你教训他有什么用？想想你现在的处境，本来你家就处在浪口尖上，你这罪名要是被坐实了，那你全家都得送命，你知道吗？”发小的质问让小将军有些慌乱，“那我该怎么办？”发小见他是真的慌了，才开口道，“只要你和那书生撇清关系就好。”
　　“那我找个女人就是了。”
　　“你傻？只要他要在的一天，皇上就有理由定你的罪。”发小说道，“是他重要，还是你家人重要？”小将军的背一下子就弯了下来，两眼直愣愣地看着桌上的蜡烛，“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发小叹了口气，走了。
　　第二天早上，发小听说那书生在自己房间里上吊死了。
　　发小知道后怕小将军做傻事，就去看他，只见那人坐在房间里，一言不发。发小陪着他坐了一个早上，小将军才开口说，“你跟他说过了？”发小点点头，“他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小将军深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去，“你说他怎么也不选个好看点的死法，可惜了那张白净的小脸。”
　　发小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小将军倒是忽然笑了起来，“我忽然想起他昨天吃鱼头的样子，脸被辣得通红，眼泪还不停地掉。我倒是第一次见他那样子，真是滑稽！”他笑了一会儿，停了下来。
　　就像是学书生那天滑稽的模样似的，眼泪不停地掉。
　　后来发小要走了，小将军给他饯行，带他去酒楼吃一顿好的。两人吃着，发小便想试试那酸辣鱼头，筷子还没碰到菜，就被小将军挡了下来。
　　他说，“这菜谁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