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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回 ...

  •   于老太太目光游移地看着堂下神色各异的儿子和媳妇,心内着实矛盾。

      按照她的本意,其实她和于大老爷一样,十分看好这门婚事。于家乃世代书香门第,宦海浮沉数代人,“权、名、利”三个字于家尽占了,但唯独少了一个“贵”字。

      及至于大老爷这一代,于家家族中已无长辈能够再拉拔提携了,若无意外,于大老爷的仕途也就止步于此了,可想而知,日后于家的后辈再想往上更进一步难如登天。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沈维贤的求亲无疑是给于家整个家族带来了转机!

      虽然沈维贤因为腿疾而仕途无望,爵位也岌岌可危,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出自勋爵世家的身份。自古以来,上流圈子好混,但权贵圈子难融,但若是能和威远侯府联姻,于家就相当于有一只脚迈进了京城的权贵圈子了,凭着后代的经营,于家不是没有可能在权贵圈子里站住脚跟。更妙的地方在于,君王最忌讳文臣武将交往密切,但沈维贤却因腿疾而无法再掌兵权,因此于家和沈维贤的联姻绝不会引起皇上的忌惮。可见,这桩婚事于于家而言,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但问题却出在于大太太身上。

      于大太太已听丈夫分析过利害关系,若是和威远侯府联姻,日后柏哥儿、书哥儿、阳哥儿的仕途会走得更顺更远,但是……

      于大太太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同意!”

      “威远侯府本就是军功起家,沈将军又是在战场上挣过命的武将,老爷您看您那些从武职的同僚,哪一个不是暴躁性子,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这若日子难免磕磕绊绊的,若是那沈将军也是个爱动手的急脾气,我们雨姐儿知书达理,娇娇弱弱的,怎么受得住?”

      “民间都说‘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话糙理不糙。这沈将军虽说出身名门,又屡立战功,但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他患有腿疾的事满京城都传遍了,腿治不好,上不了战场,将来拿什么养活妻儿?就算他身体康健,能上战场,可难道要让雨姐儿一辈子在内宅里担惊受怕,一个不小心便要守寡吗?”

      “更别提威远侯府了那潭浑水了,沈将军再厉害,当初不也被继母逼去战场挣命了吗?他一个大男人都应付不了,难道我们雨姐儿就能应付头顶上的继母婆婆了吗?说句难听的,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若是将来雨姐儿受了欺负,我们为她上门讨公道时,威远侯府一句‘名不正,言不顺’就能把咱们给打发回来,咱们根本护不了雨姐儿的周全!”

      “咱们于家世代书香,傲骨铮铮,如今竟然沦落到要那一个小辈的名来换前程的地步了吗?若真是如此,这样的前程我宁可不要!若母亲和老爷执意如此,请恕我没福气享这样的‘好前程’了,请一封休书放我离去吧。”

      说完,于大太太转身面对着上首的于老太太,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她并非真心想下堂求去,但这一番话却无比认真。如果沈维贤求娶的是于家的女儿,大太太相信于大老爷和老太太二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下来,但偏偏沈维贤选择的人是闻喜雨,没道理要用别人家的女儿来换取于家的前程,于大老爷和老太太不是坏人,因此他们这才犹豫了。但此事却事关于家的前程利益,于大太太不敢拿闻喜雨的终身大事去赌自己丈夫和婆婆心中的那一份善意,所以这才把自己也逼上了绝境,也是逼迫于大老爷和老太太作出决断。

      果然,于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亲自走下来扶起了于大太太,说道:“你是我于家的当家主母,这下堂求去的糊涂话以后都莫再说了。此事你考虑得对,沈将军并非良配,雨姐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忍心让那孩子受苦。”

      于大太太转头又去看于大老爷。

      于大老爷苦笑了一下:“你我夫妻多年,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既然你不愿意,此时便作罢了。只是这档口直接回绝的话,沈将军面上不好看,还是等过些日子我再跟他说。”

      于大老爷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于大太太这才重重放下了心,只是雨姐儿年纪渐大,还是得快些给她订下一门婚事才好,否则还不知日后会有怎样的人家上门提亲呢。

      这边有人再为闻喜雨的终身大事发愁,而闻喜雨此刻也在为别人的亲事费着脑筋。

      “姑娘,求您别听我娘的,我不想嫁人,我要一辈子都留在您身边伺候。”玉竹跪在闻喜雨的面前,任凭魏嬷嬷怎么拉都不肯站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儿,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闻喜雨头疼地扶额,其实这事儿原本不麻烦,前几天宋嬷嬷托魏嬷嬷来探闻喜雨的口风,原来是玉竹今年18了,宋嬷嬷为她相看了一户人家,也是府里的家生子,想向闻喜雨讨个恩典。闻喜雨当然没有意见,宋嬷嬷得了准信儿,昨儿便亲自来求了,结果被玉竹听到了,便闹将起来,死活不肯嫁人。

      作为中间的夹心馅饼,闻喜雨真是左右为难。玉竹年纪大了,嫁人一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这丫头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闻喜雨将魏嬷嬷也差遣下去,等屋子里只剩下玉竹和自己的时候,才试探地问道:“听说宋嬷嬷为你挑的那个后生长得也眉清目秀的,而且年纪轻轻一已经做了个小管事了,人品也很是不错,你难道是对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或者说……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呃,旁的什么人选?”

      玉竹楞了一下,随即脸涨得通红,一副羞愤欲死的神情:“姑娘您说什么呢,我……我一直都跟在您的身边,哪里还能看到什么……什么‘旁的人选’!”

      玉竹虽然神色羞愤,但看她的眼神应当不是在遮掩什么,看来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了。闻喜雨无奈地问道:“那你又为什么不愿意嫁人呢?你年纪也不小了,女人都得有这一遭的呀。”玉竹比自己大了将近5岁,可如今却是自己在苦口婆心地跟玉竹说着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话,实在是有些诡异。

      哪料玉竹神色坚决甚至带着丝不服气地说道:“仙草姐姐比我还大三个月呢,她不也没嫁人吗?而且,我也没说不嫁人,只是想再等两年,将来可以等姑娘您嫁了人之后我再……,要是我现在听了我娘的话,将来就不能再陪着姑娘了。”玉竹越说神色约伤感,最后竟又哭了起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闻喜雨心里一暖,赶忙扶了玉竹起来:“谁说仙草不嫁人的?原先是我这个做姑娘的不晓事,忘了你们的终身大事,如今既然知道了,那无论是你还是仙草我都是要安排好的。而且,谁说嫁了人就不能陪着我了?于永家的当年不就是作为陪房跟着姨母一起到于府来的吗?”

      “可是……”姑娘您毕竟不是于府的主子啊!玉竹强忍着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可脸上焦急的神色却瞒不了人。

      闻喜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宽慰道:“别担心,要是到那时你还愿意跟着我,那说什么我也要向姨母将你讨了来,姨母这么疼我,不会不答应的。”

      也是,一想到平日里大太太对自家姑娘的百般疼爱,玉竹终于放了心,没再说什么“不嫁人”的话了。

      闻喜雨趁机道:“你这些日子犯了犟,可把宋嬷嬷给急坏了,听说已经连着好几宿都没好好睡过觉了,你回去好好跟她道个歉,千万别让她寒了心。”

      一想到自己那快急白了头发的老娘,玉竹也有些心疼:“知道了,姑娘。那我这就去跟我娘说。”

      “去吧,去吧。”闻喜雨松了口气,忙催着她走了。

      只是,玉竹的事儿好办,仙草的亲事该怎么办呢?闻喜雨想了又想,这事儿还是得求助于大太太。

      “原本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说的。我已听宋嬷嬷说过玉竹的事儿,这仙草的终身大事我心里也有了章程。”于大太太听闻喜雨道明了来意后,便说道。

      闻喜雨眼睛一亮:“姨母快给我说说是个什么章程吧。您可不知,这些日子可愁坏我了,府里的人我也不认得几个,旁敲侧击去问仙草吧,这丫头不是躲就是说’不嫁,不嫁’的,唉,真是难办呢。”

      于大太太又好气又好笑地:“你这傻丫头,姑娘家脸皮子薄,你这么问她,她当然臊得慌了。再说了,仙草虽然接触的下人多一些,可都是内宅的媳妇子和丫头,谁也不会没事儿跟她说这些个东西,你让她说什么呀!”

      闻喜雨有些讪讪地:“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姨母,您就别笑我了,快跟我说说吧。”

      于大太太从于永家的手里接过一张帖子,递到闻喜雨的手里,说道:“仙草是个好丫头,最好将来能作为陪房随你一起嫁出去。瞧瞧,扬州那边的产业我已帮你们处理掉一部分了,这些是最近在京城置办下来的产业,这部分就留作你的陪嫁。另外,我给你挑了几房忠心可靠的人手,将来作为你的陪房。依我看,你就将仙草嫁到这些陪房或产业掌柜的家里,将来便让仙草替你内外奔走,看着这些产业。”

      闻喜雨翻开帖子一看,不禁咋舌:“这,这也太多。而且我的陪嫁怎么能比留给阳哥儿的还要多呢?不行不行,给我留个庄子和两间铺子就行。”这帖子上,闻喜雨陪嫁的田庄就是两处,铺子则有五家,而且都是京城好地段的铺子。而留给阳哥儿的却只有一处田庄,四间铺子而已。

      于大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哪儿到哪儿,咱们京城嫁女哪有像你说得这么寒酸的,没得让人笑话!你放心,留给阳哥儿的肯定比你多,只是扬州那边的产业还没尽数出手呢,而且京城这边,田庄铺子什么的,也得有合适的才好买,急不来。你的事儿比阳哥儿着急,因此我才紧着你先来,这帖子上的东西不过才是一小部分而已,日后还要慢慢添置的。”

      闻喜雨从上辈子开始就小市民惯了,一下子越级为资产阶级,还真有点不适应,于是吐了吐舌头,讨好地笑道:“那姨母帮我留意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后生,到时候我想让仙草自己选一个。其他无所谓,但人品一定要老实可靠的,相貌上看着顺眼的就行。”

      “放心,亏不了你的丫头!” 于大太太溺爱地戳了戳闻喜雨的额头,说道。

      这是,有个翠衫的小丫头走了进来,禀报道:“太太,杨姨娘求见,想向您讨个恩典回娘家看看。”

      这个月不是回去过一次了吗,这杨姨娘怎么又要回去?大太太秀眉一簇,沉声道:“妾室老往娘家跑算怎么回事!打发她回去吧。”

      那小丫头脆生生应了,便掀帘子走了出去。

      闻喜雨见大太太还有事要忙,也告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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