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恋爱系统》枝鱼卜卜又

63、第五个世界 船之歌6

　　第二天清早天刚泛亮，众人便被一声震越的龙啸惊醒。
　　巨龙在晨光下扇动着翅膀，催促上路。
　　于是懵懂睡醒的所有人手脚利索地爬上了龙背，没有人敢抱怨或是耽搁。据观察巨龙并不在意人数，谁都不想被当成不幸落在荒岛的倒霉鬼。
　　佰杨照旧是被法罗背上来的。
　　不过这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哪里不太对劲，这点不对劲使他一直沉默寡言，法罗接连搭话了几次都被他应付过去——他的身体在一夜之间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以至于他不得不小心地伪装这变化。
　　……但说是“不对劲”好像也不太准确。
　　如果仔细描述这种变化，反而应该是“太对劲”了。
　　没有饥饿感，没有虚弱感，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目前的身体已经多日没有进食，好像只要他想，就能够从轮椅上站起来走走——
　　事实上他在被法罗搀扶的时候，真的下意识地用了腿的力量，结果很骇人，他的腿真的支撑了一下地面。
　　很稳地支撑着。
　　如果不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卸去力气，这具身体也许真的就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站立起来了。
　　原本虚弱无用的双腿、一夜之间突然恢复了功能？
　　在龙背上稳定下来之后，佰杨反复按压着自己的双腿。
　　干瘪的肌肉像是被什么魔法注入了水份，重新变得有了弹性；他试着挪动它们，下肢就很快地做出了反应，丝毫没有之前的滞重感。
　　这种肌肉，的确可能重新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可是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佰杨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这神秘的现象归功于昨天吃过的小药片。
　　“佰杨，有一件事。”坐在旁边的法罗伸出手指敲了敲他的轮椅扶手。
　　“什么事？”佰杨看向他。
　　“少了一个人。”法罗轻声说。
　　佰杨迅速环视龙背，还真的少了一个人。
　　“渡者不见了。”他皱眉，“昨晚我睡得很晚，看到你们都睡下之后，渡者才从树林里返回。”
　　“今天早上你有注意到他吗？”
　　“完全没有。”先不说那个家伙的存在感本来就很弱，佰杨一早就被自己身体的异样吸引了全部注意，哪还有心思关心那些。
　　“难道他被落在小岛了？”
　　“不清楚啊。”佰杨对于这个普通NPC没有太多关心体贴之意。“不过那个渡者也许是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吧。他伪装成兽人，行为疑点很多，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留在岛上的。”
　　“你是说，他不是兽人？”法罗很惊讶。
　　佰杨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于是简单复述了一下第一次见到渡者的那晚。
　　说着说着，佰杨发现法罗的目光凝视在自己胸前，神情极其专注，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听自己说话。
　　“法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一马平川的，有什么可看？
　　“啊，没什么，可能只是土屑不小心蹭上了吧。”法罗指了指他胸口的衣服。
　　佰杨微提起衣料，在胸口的位置发现了一小丛褐色的印记。
　　手指捻了捻，外面一层干壳掉下了，但是没有完全掉干净，还是在衣服上留下了印子。
　　底层的颜色是红褐色的。
　　不像是土屑。
　　他把手指凑到鼻间，却猛地嗅出了血腥味......
　　失踪的人、突然恢复的双腿、食血本性......这些片段电火花一般闪过。
　　一瞬间，寒冷顺着尾椎闪电一样窜过四肢。
　　他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关于那个突然失踪的渡者。
　　与此同时，脑袋里“嗡”地一声，有一段模糊的影像灌入：

　　世界是暗红色的，物体是黑色的，一切都摇摇欲坠、视线也是；
　　沿着树林走，绕过了树干，脚下坑洼的石子几乎使人绊倒；
　　好像是他的手抓住了什么，一声惨叫和求饶嗡嗡作响......

　　鲜红色从视线一角缓缓地蜿蜒、蜿蜒......

　　他的瞳孔收紧，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刚才的是什么？
　　记忆吗？
　　总该不是会是某个人的脑电波串频了吧
　　主角是谁？
　　是......我吗？

　　“佰杨！”一双温暖的手覆到了他的手上，“你怎么了？”
　　“……”
　　那段影像的残影还留在视网膜上，反反复复不肯消退，连带着他的视野也一片绯红，甚至都看不清法罗的面孔。
　　而惨叫和求饶像是高旋的黑翼乌鸦，密密麻麻地压在头顶，让人忍不住地遍体生寒。
　　“佰杨、佰杨？”
　　七伞被他突然的反应吓到了，捧起他的脸却发现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他轻轻地拍打佰杨的脸颊，却发现佰杨在不停地吸气，本来气色就不好的脸此时更是一片煞白。
　　这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某种突发疾病。
　　七伞的祖母生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他也目睹过心脏病发作时那种生死一线的场景，所以他没有多想，立刻把佰杨从轮椅上抱了下来。
　　手指在佰杨细瘦的手腕上摸了很久，却完全没有摸到脉搏，他不知道是不是暗精灵这个种族摸脉的位置和人类不太一样。
　　佰杨的嘴唇已经泛起了青色，并且全身伴随着微弱的颤抖。
　　他没有再等下去，手掌交叠在佰杨的胸口按压了起来。
　　重复了十次后，他抬起佰杨的下颌，弯下了腰。
　　“唔。”一只手拽住了七伞的衣领。
　　七伞只感觉佰杨猛地合上了嘴，本来没有完全相碰的两双嘴唇这一下子结结实实地磕在了一起。
　　心里的异样感猛地激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他飞快地放开了佰杨，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嘴唇。
　　“咳咳、”佰杨挣扎着翻身坐起来，青白的脸色不知因为愤怒还是激动充血泛红，“你！”

　　佰杨怎么都没有想到，只是虚拟世界的一次感官载入，脚趾想也知道平白无故地、肯定不是剧情杀，却有人把心脏复苏那一套如此郑重地搬了过来！
　　他本来想要好好地教育一下这个没事瞎亲的家伙，却没有想到好不容易咳顺了，一抬眼法罗这家伙居然捂着嘴唇、脸上红得滴血，就差离他八米远了。
　　一副好像被他占了便宜的样子！
　　明明他才是被莫名其妙亲了一口的人好吗！
　　“你、”他一时间被这诡异的身份颠倒弄得哑口无言，“你没事乱亲什么！”
　　“……”法罗顶着红到耳朵的表情，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佰杨，眼睛里面似乎还带着点委屈？
　　佰杨此时此刻只想挠头。不是他先动手的，是吧？
　　天知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人在亲自己是什么感觉！
　　法罗为什么比他还受惊？
　　“我才是吃亏的那个好吗？”佰杨坐到他对面，法罗果然向后挪动了一下。
　　他这反应......他这反应反倒让佰杨这个最该脸红的反而不想脸红了。
　　“你在人工呼吸之前没想到这个问题么？”他真的忍不住挠了挠头，“我靠，这可是老子的初吻。”
　　“……”法罗闻言拼命地擦着嘴唇。
　　“你把手放下！”佰杨一看他的动作，愤怒地踹了他一脚——他已经顾不上掩饰自己的腿能动的事实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法罗微弱地开口，并且脸上的红色愈演愈烈，“......我只是怕你呼吸不畅......我、我亲眼看见一个亲人因为心脏病发作去世......我担心你也......”
　　“这是游戏啊！”佰杨抬高了声音，法罗一缩脖子又后退几寸。
　　“佰杨，法罗也是为你着想啊。”从法罗阵仗很大地把佰杨抱下轮椅时就开始旁观的艾克，此时忍不住替法罗解围。
　　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佰杨才突然意识到：
　　龙背上还有其余人。
　　他飞快地抬眼一扫，发现除了正在飞的巨龙，龙背上所有生物都在看着这边。
　　“靠。”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自己的这个初吻也算是在目光洗礼里送走了。
　　“对不起，佰杨。”法罗远远道歉。“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初吻。”
　　“知道了你就不亲了？”佰杨睨他一眼。
　　“我......我会找一块布......”
　　“求你别说了。”佰杨扑过去按上了他的嘴，“你知不知道换成别人，我现在非要打一架不可。”
　　法罗被他全力一冲，坐躺到了地上，只能安静如鸡地接住他压上来的身体，全身上下僵硬得像是佰杨的腊肉腿。
　　他的眼睛紧紧闭上了，仿佛这样就能逃避掉什么。
　　佰杨看着近在咫尺的卷翘睫毛和透着红的皮肤，意识到现在两人的姿势不太好。
　　过于......暧昧了。
　　“抱歉......”微弱蚊响的道歉，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
　　看他这副样子，很难说这一次事件究竟对谁影响更大。
　　虽然没有用佰杨最想使用的方式解决问题，不过法罗现在的窘迫样子倒也解气。
　　佰杨心道自己作为一个爷们儿，不能太斤斤计较。
　　不就是一个初吻嘛......
　　不行还是好在意。
　　“你告诉我那是你的初吻吗？”佰杨拎起他的领子摇了摇。
　　“……”法罗无措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想要把他从自己身上挪下去。
　　“快说！”佰杨借着体位优势，略一使力便压制了法罗软绵绵的抵抗。
　　“……只是、这只是游戏啊......”法罗又一次紧紧闭上了眼睛，好像放弃了反抗，“......是虚拟的......”
　　“那就是‘是’了。”佰杨哼笑，心里找到了一丝平衡。
　　法罗闭着眼睛当作没有听到。
　　“那这样就算两清吧，你也是我也是，讲道理大家损失差不多。”佰杨一翻身从他的身上坐起来。“别提这件事，我会在三天内忘记。”
　　法罗红着耳朵点了点头。

　　被法罗的突然袭击一打岔，佰杨险些忘记自己目前最应该考虑的问题：
　　昨天晚上他究竟做了什么。
　　“佰杨......你的腿......是不是能动了？”法罗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询问。
　　“不能，你看错了。”佰杨不想解释太多。
　　根据加载的记忆和种种反常来看，渡者的失踪十有八九与可可相关。
　　但是如果说，是因为进食才恢复了站起来的力量，那么可可是如何捕捉到渡者的？
　　明明那个时候，可可应该还处于虚弱的状态，是如何抓住四肢健全的渡者？
　　他仔细地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事件，最终调出了背包。
　　“名称：药片，功能：使用草药研制的特殊药片，食用可以缓解饥饿感。（并在一段时间后发作，提高捕猎成功率）”
　　括号内的字是之前没有的。
　　他正思索着，突然身体无法动弹。
　　黑暗短暂地覆盖了视线，然后眼前浮现出一段巨龙飞行的影像。
　　“这是什么，巴迪？”
　　“为了加强游戏体验进行的时间点跳跃。”
　　整个影像持续时间不过短短五秒，镜头拉近到龙背上，视点越来越接近，然后身体慢慢地恢复知觉，与影像内的视点重合。
　　影像消失。
　　“前面就是东陆了！”一个兽人这样喊着。
　　佰杨发觉自己已经自动坐回到了轮椅上，双腿回到了原来无法施力的状态。
　　“龙岛啊！是龙岛！”艾克大喊着伸长了脖子，去看远处海面上露出的一角的黑色陆地。
　　像是在回应他的期待，几朵云一样的阴影投在了龙背上。
　　抬头看去，在更上层的天空依稀可见展翅滑翔的龙。
　　不是龙船这样庞大的巨龙，而是一种身形更敏捷的中型龙，成群结队地出现，展开的翅翼像一只只尖锐的三角。
　　这些高空冲浪者没有过多地停留在他们附近，几次振翅后就拖着风尾从他们头顶划过。
　　而它们飞行的方向，就是神秘的东部大陆，世人也称之为“龙岛”。
　　隐隐可闻的悠长龙吟，间杂着小型龙尖锐的斥鸣，随着逐渐接近的陆地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