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五个世界 船之歌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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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午后，龙船下降到了一个小海岛上。
此时龙背上的旅客们大多存粮不多，这半天的修整正好可以让他们重新填满餐盒。
一下了龙背，兽人们就纷纷散开到小岛的树林里寻找食物去了。艾克无措地站在七伞身边，把佰杨的轮椅放到了地上。
七伞便把佰杨扶到轮椅上坐好。
“现在是要做什么？”艾克有点紧张，“怎么人都散开了？我们到了？”
“没到，应该是中途修整一下。”饶是七伞的耐性好，被缠了一路也有点招架不住。
“你感觉还好吗？”他微弯下腰询问佰杨，“刚刚就发现，你好像比三天前轻了很多。”
“嗯，厌食症太严重了，没别的问题。”佰杨靠在轮椅上，吸了一口气。
这具身体还真的如他所想，整整三天，除了水果没有吃下任何东西。
他曾试图吃下一块熏肉，但是强忍着恶心吃下去的后果就是在几分钟之后严重地呕吐。
如果要形容一下佰杨现在的感受，大概就是饿得发疯却连进食都没有力气。
而且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吃下去什么。
“没关系，别担心。”他摇着轮椅到了一处阴凉的地方。
“那我去树林里找一找食物，艾克可以留在这里保护佰杨吗？”七伞还是担忧地看了看佰杨，后者却一直恹恹地，没有更多精力来考虑别的事了。
“不用保护我，让他和你走吧。”比起安全，佰杨更加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和一个大鹌鹑待在一起。
“我还是留下来吧，佰杨你的状态不好，一个人不安全。”艾克却自觉站到了佰杨旁边。
烦躁感就像被点燃的烟，越烧越红。佰杨的眉毛很清晰地皱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对艾克这样的傻小子有什么挑剔，可是现在感情植培系统和记忆系统都在生效，一种源自生理的厌烦不受克制地膨胀着，他必须很努力地控制表情才不会吓到这个傻白甜。
“我很快就回来。”七伞最后确认了一下这两人看上去不会弄出太大纰漏，转身走入了树林。
“佰杨......”艾克期期艾艾地开口。
“别说话。”佰杨烦躁地闭上了眼睛，“我不太舒服，暂时不要和我说话。”
艾克犹如一只小鸡没了声音。
“谢谢。”佰杨试图通过道谢来缓和语气，不过效果不太好。
艾克自发离他两步开外了。
七伞在走入树林后就一直有一种熟悉感。
不是对这个地形有多熟悉，而是一种更加本能的熟悉感。
如鱼得水——他的身体很自然就能够分辨哪一处果子可以采摘、哪一个方向通向地泉，如果眼睛在某一从灌木流连、灌木下方一定有动物的脚印。
“已解锁物品栏。”
新的提示音突然间响起。
他立刻调出背包，发现除了相片、佣兵证之外，自己又多了两件装备——一个小罐子和一把小弩。
武器的介绍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件远程武器；小罐子的介绍却有点出人意料：
“名称：兽香，信息：增加捕获成功率。”
介绍出人意料地短暂，只能看出这是某种捕猎诱饵。
七伞拿起小罐子仔细观察。他不太想相信，一个好不容易获得的线索只提供了这一点信息。
果然不负所望，在罐子的底部有一个小小的方形图案。
看上去像是一堆石头，在石头下方环绕着一个半弧的文字，但是因为磨损无法辨认。
“巴迪，使用这个会有什么效果？”
“首先找到一个动物足迹。”
七伞环视四周，向前走出了几十米，很快就发现一些小小的足迹，像是某种禽类。
“将兽香少量放置在脚印周围。”
七伞照做。
“寻找一处隐蔽物，耐心等候。”
七伞藏身到一处枯木后。
等待的时间很短暂，不超过三分钟，一只皮毛漂亮的走禽就迈着方步来到了兽香附近。
又过了半分钟，它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喝醉了，
“就是现在，可以捕获。”
七伞端起小弩，轻易地就扎中了半失智的猎物。
“这么简单？”他有点不可置信地上前拎起了第一只猎物。
“因为道具好用。”
“的确很好用。”七伞只当所有的兽香都是这样的效果。
在新解锁的两个装备的帮助下，不过两三个小时就能收集足够的水果和肉类。
此时天色有些黯淡了，三目之昼只有一只眼睛还亮着，剩下的两只不见踪迹。
他一边扛着猎物向回走，一边觉得“三目之昼”这个设定似曾相识。
包括兽人和中陆的战争、尖啸长河的名字，都仿佛曾经听说过。
也许下线之后可以查一下。
巨龙的头顶在树林里依稀能够看见，是最好的一座指向标，在夜晚之前，众人陆续返回到巨龙附近，满载而归。
七伞不是第一个回去的，在他之前回来的兽人点燃了一堆篝火。
明亮的火红色火焰在宝石蓝的天色下，温暖得不可思议，和着海水的涨落声和风吹过树叶的细响，就像是一幅应该被封存在亚麻布里的画。
艾克正坐在火堆旁边，见到七伞回来十分激动地挥了挥手。
七伞向他点点头，走到他身边放下了食物。
“你可以先挑一点水果吃，我待会儿处理一下肉。”他环视四周，“佰杨呢？”
“他刚刚说想方便一下，到那边的树林里了。”艾克指着一个方向。
“他腿脚不便，自己去？”七伞很不赞同地看了艾克一眼，“我去看看。”
“他......他不让我跟着呀。”艾克委屈地捏着尾巴毛。
沿着泥土上留下的两行轮椅的痕迹，七伞没有太费力就看到了佰杨的背影。
他仰着头，正把什么东西放到嘴里。
“佰杨？”
佰杨回过头，举止自若，没有被撞破的尴尬——而在此之前，七伞没有见过他吃东西的样子。
“你刚刚在吃什么？”如果他没有记错，他们两个人的全部食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吃完了。
“药片。”佰杨的语气很轻松，“在我饿得受不了的时候突然解锁的装备，好像能缓解饥饿感。”
他同样解锁了新装备，这一点七伞没有怀疑。
“你现在感觉怎样？”不清楚他吃下的究竟是什么药片，不过听也知道，“缓解”并不是“解决”。
“好了很多。”佰杨摇着轮椅向他走过来，“原来胃里有灼烧感，现在好像没有了。”
在距离七伞十步远的时候，佰杨突然停住了。
“……”光线昏暗，看不清佰杨的表情。
“怎么了？”七伞向前一步。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七伞闻言抬起袖子嗅了嗅。
“什么味道？”
佰杨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一股甜美的、十分勾动食欲的气味正从他的方向散发出来。
“你身上多了什么？”
七伞拿出了装着兽香的罐子。
“你不喜欢这个味道？”七伞有些纳罕，“可是我完全闻不到。”
“不是那个。”味道传来的位置不对。
七伞茫然地看了看自己。
“没事，我们先回去。”佰杨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掉这股恶魔一样勾引的香味。
“你真的没事吗？”七伞不太放心地问。
“没事。”佰杨只是抿起了唇。
一直到回到篝火旁，他都没有找到法罗身上的香气究竟从何而来。
直到法罗离开到海边处理猎物：
刀子划开毛皮的声音响起的瞬间，一股浓郁腥咸的味道就顺着风飘来，甜美得几乎使他陷入幻觉。
在味觉爆炸一样的冲击效果之后，他的理智艰难地回笼，知道了自己究竟被什么吸引——
血腥气。
细弱的手指不受控地痉挛，全部心神都顺着气味追踪而去，明确地告诉他：
我想要的就是那个。
这可不是好现象。
一切线索都能够串联起来了。
佰杨终于知道自己的“偏食症”症结何在，可是看样子并没有任何方法解决——可可并不想遵循嗜血的本能。
从最开始“旅行本子”上各式各样的奇怪食物、到后来发现的严重“绝食”，这一切都似乎在说明，可可并不想靠血液为食。
可可旅行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在寻找与本能作对的方法。
然而怎么可能？
佰杨的内心只感觉可笑。
逼迫一只羊吃肉，就像是可可对自己做的事一样可笑，而显然结局除了衰竭而死没有别的意外。
“……佰......”
究竟为什么一个好好的食血生物要想不开寻找别的食物来源呢？
“佰杨？”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侧过头就看到法罗深切担忧的眼神，被火光一映，这双眼睛仿佛含着水汽。
“没事的。”他下意识地安慰。
“你想吃点什么吗？”法罗从火堆上拿起了一串烤肉，上面还冒着金黄的油。
但是对于可可来说，除了血的味道，没有东西能够勾起食欲。
“我不饿，你吃吧。”他不自觉地后倾了身体。
在感受过血液的鲜美味道之后，烤肉的焦炽味让他一时无法忍受。
“抱歉......”法罗把肉串重新放回了火边，“我帮不上任何忙，抱歉。”
“……”法罗话语中的关心分量真实，反让佰杨有点不知所措。
他觉得不是错觉，法罗对他真的有些关心得过分。
不过并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过分”。
“这不是你能帮忙的，”他放柔了声音，“设定就是这样。”
“感觉你很难受。”法罗安静地看着他，微微抬了抬嘴角，“不想......看到你这么......却完全没有办法。”
佰杨弯起嘴角。
“谢了。”他伸长手拍了拍法罗的肩膀，“这只是一个虚拟世界罢了。”
“如果有哪里需要我，一定要告诉我。”法罗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其实我刚刚发现了我的角色能吃什么，不过正好与世界目标相悖。”他耸肩，“这个世界就是要折腾我，你不要太担心了。”
“你想吃什么？”法罗却只抓住了这一点。
“血。”佰杨压低了声音，“可可不是人类，但是在寻找不食血的方法。”
“你们想要去那边听一听吗？”一丛尾巴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艾克满眼期待地望着两人。
法罗和佰杨十分默契地止住了刚刚的话题。
“听什么？”法罗问。
“兽人在那边讲故事，很有趣。”
“你想听？”
不远处，几个兽人围坐着，正用兽人的语言说着什么。
“我不敢加入他们。”
“可是我听不懂兽人语。”法罗想要礼貌地拒绝。
“我给你翻译！”艾克双手合十，“我可以转达；也许还能从故事里找到一点线索呢。”
艾克这样说只是害怕法罗不和他一起去，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句话，法罗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走吧。”
“真的吗！”
法罗只是绕过火堆向兽人的小圈子走去。
佰杨用树枝拨撩着火堆里的木头，眼神却在法罗的背影上停留了很久。
长身玉立，翩翩有礼。
从事实出发，与法罗相处起来感觉不坏。
被人关心照顾着，这个世界的确达到了“散心”的目的，他觉得这种愉快的心情能够帮助他回头更好地面对七伞。
远处，有艾克作为翻译，看样子法罗和那些兽人们倒也相处融洽。
佰杨把目光挪回了火堆。
在灰烬快要将火焰熄灭的时候，兽人们的午夜小剧场终于结束。
受世界规则限制，入夜之后，这些兽人们会很快感到困倦，小剧场也自然结束了。
艾克带着一脸饱听异闻餍足的表情，找到一个树根蜷了起来。
而法罗悄悄坐到了他身边。
“兽人们的故事很有趣。”他打了一个呵欠。
人类同样是受限于黑夜法则的物种之一。
“明天再说吧，你该睡觉了。”
“呵，”法罗轻轻地笑了，“你在和小朋友说话么？”
“和你呀。”佰杨撬起一些土，覆盖住了最后一点火星。
“兽人们提到了一个物种，也许是你身份的线索。”法罗缓缓开口道，“暗精灵，主要活动在西陆的北部，以血液为食，为此饱受兽人诟病。”
“为什么诟病？”
“从地图猜测，北部是大面积的沼泽，也许那里大型的猎物不多；在兽人的故事里，暗精灵是阴险的偷猎者，而且每次只要血液，是对食物的浪费。”
“北部。”佰杨想到了自己的荷包。
同样来自北部。
“兽人很不喜欢暗精灵，但是他们没有办法进入北部的沼泽森林，而且暗精灵的行踪成谜，很难寻找。”
“也许......不是行踪成谜，而是作息相反。”
昼伏夜出的暗精灵，自然不会被白天活动的兽人发现。
佰杨已经有八分把握理顺了可可这个角色的背景和目标。
剩下两分是对于道听途说的信息的存疑。
“法罗......”他侧头看去，却突然发现法罗已经偏着头安然地睡了过去。
他苦笑。
“世界规则这么催眠吗？”
巨龙的身影在夜晚的暗色里小山一样高大；他抬起头望去，天上的星星明亮地闪烁着。
这时一个人影从树林里走出。
那人也没有想到这时还有人醒着，一下子和佰杨的眼睛对视上。
佰杨眼含深意地打量着这个刚才不知道干了什么、久久才归的“渡者”。
而后者向他略一点头，匆匆转身找地方休息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五个世界 船之歌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