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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江陵府江月度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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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午饭,江慎初去了一家绸缎庄,这间宋记绸缎庄是江家在江陵府开的,江慎初离开渝州后,与汴京的通信,便都从黄尖嘴蹴球茶坊转到宋记绸缎庄来了。
绸缎庄的掌柜不认得江慎初,见两位好模样的郎君进门,眼睛一亮:“两位郎君真是芝兰玉树,一表人才啊,可是要做衣裳?”
江慎初笑眯眯地掏出了一方印鉴,摆到掌柜面前:“有这个,做衣裳可否能便宜些?”
掌柜双手拿过印鉴,看了看又交还给江慎初,仍旧是满面笑:“自然,自然,来,两位郎君里边请,先量量身材。”
掌柜亲自将这两位郎君迎到屋内,奉了茶,并将一个木匣交给江慎初,做完这一切,他做了个揖便退下。
江慎初打开匣子,里头有好几封给他的信,他先看完汴京祖父的来信,嘱咐他顾长怀的事情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除此之外,还说了一些汴京最近的动向。
江慎初收了信,心有戚戚焉,他抬头看向沈无定:“你可知安抚使几日前出了汴京,顾相公把顾珩之也加到队伍里去了,说是让几位大人带着顾珩之出来增长见闻、历练一二。”
沈无定摇了摇头,江慎初皱了皱鼻子:“幸好我跟你走了,安抚使出汴京,自然要先去渝州,我可不想看见顾珩之。”
顾珩之是顾长怀的养子,与江慎初年纪相仿,性格却截然不同。顾珩之稳重知礼,温润如玉,是出了名的翩翩君子。书读得好,还习武,文采武功在汴京这一辈的年轻儿郎里最为出挑,连官家见了也称赞他一句“有其父当年之风”。
江一沉和顾长怀关系不好,那江慎初和顾珩之的关系肯定也就不好。于是,顾珩之读书习字练武功,江慎初上房揭瓦掏鸟蛋。每次两个人遇到的时候,顾珩之也从来不跟江慎初一般见识,总是江慎初百般挑衅,顾珩之岿然不动,该读书读书,该练功练功,可把江慎初气得不行,但又拿顾珩之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是把顾珩之逼急了,他会暗中给江慎初使绊子,下手狠,偏生又不留下一点证据,让江慎初想要告状都没有法子。
沈无定听到顾珩之的名字,也勾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顾珩之这个人,他一直看不透。江慎初那时候喜欢招惹他,可他们俩加上一个江月度,恁是没在他手底下讨到一丝便宜。
如果找个懂得堪舆风水的人给渝州城批个命,那渝州城今年,怕是招衙内。先是来一个江慎初,再来一个沈无定,现在又来了一个顾珩之,真是热闹得不行。最高兴地莫过于渝州城内未嫁的少女,这三个小郎君,家世好、样貌好,真是样样都好,要是能够与他们其中一个结了姻亲,那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三生有幸了。
江慎初又拆开了一封信,匆匆看完,他脸就黑了:“柳梢来信说,我们走后第二天,江月度就去了薛家女学,看起来一切正常。可是当天晚上,她就在饭里放了蒙汗药,药马的那种,把柳梢迷晕过去了。然后,连夜离开渝州城。”
沈无定脸色也难看极了:“她胡闹些什么?”
江慎初看了一眼沈无定,意味不明:“还有更胡闹的,她不是一个人走的,她把薛菀拐走了。薛菀留了一封信给薛蕴后,连夜和江月度一起离开渝州。薛老太爷都要急疯了,把柳梢痛骂了一顿,柳梢再三保证一定会找到薛菀,才从薛蕴手底下溜出来。”
柳梢是个寡言的人,却在信中花了大量篇幅引述薛蕴骂他的话,并言明,薛蕴骂他的话实则大部分都是在骂江慎初,他不忍江慎初被蒙在鼓里,故而尽数转达,望江慎初心中有数。
江慎初有数,有数极了。
柳梢后续又附上了几封信,言简意赅,多是汇报一路追查的的结果:“她们两人应当是直接走的水路,柳梢一路都没有追上。”
沈无定捏了捏眉心:“她们要是走水路的话,到江陵的时间应该就和我们差不多了。”
江慎初把信收了,起身:“先去报官,一家一家客栈,一个一个渡口查,只要她们到江陵府,就能找着。”
沈无定也道:“是了,先去找卢昀显,江陵知府夫人韩氏在闺中时,与江娴关系极好,对她多为照料。江娴冒然来江陵府,十有八九会去投奔她。”
江慎初连给汴京祖父的信还没回,就匆匆去了江陵知府衙门。
衙门外当值的官差见江慎初与沈无定器宇轩昂,本就心生好感,盘问身份时,发现他是最近声名初显的那个江终,不由得多说了几句:“原来是江大人,听说您最近相继破了刀斧帮和露华浓两个大案子,真是年轻有为啊。”
江慎初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当值的官差道:“真是巧了,今儿早上,还有个漂亮的小娘子,拿着您的印鉴来找卢大人,不知道江大人来江陵府,是要公干?”
江慎初一听,便想起了薛木青和江月度,他嘴上客套着,心里头已经急的火烧火燎:“一点私事,一点私事。不知道那位小娘子现在在哪儿?”
官差笑道:“看来真是江大人的亲眷了,知府衙门里面坐着呢,卢大人也在,我领江大人进去吧。”
江慎初拱手朝他道谢后,几人快步进了知府衙门。
后堂里的那个小娘子,正是薛木青。卢昀显坐在上首,薛木青低着头,站在堂下,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却是比平常苍白了好几分。
“你说江氏是在哪里不见的?”卢昀显倒是和传言里的一样,四十出头,面微有髯,却显得成熟伟岸,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对待百姓亲和有礼,虽有几分严肃,却不显得有凶恶,反而让人觉得十分可靠。
薛木青答道:“回禀大人,昨日我与江娘子初到江陵府,就住在泰来客栈。我有些晕船,当晚便在客栈休息,江娘子出了门,说是去探访她的一个手帕交,晚上就回来,还问我想吃什么。我半夜醒来,发现江娘子并未归来,也没有派人给我传个口信。等到天亮了出去一打听,竟发现江娘子真的一夜未归,我也失去了江娘子的消息。”
说到这里,薛木青顿了顿,抬起头,与卢昀显视线相对:“江娘子的那位手帕交,正是江陵知府夫人韩氏。当年尊夫人还在闺中时,江相公与韩相公之间经常走动,连带着两家的女儿,关系也极好。”
卢昀显一时没有说话,看着薛木青,不怒而威。薛木青泰然自若地与他对视,不落一点下风。卢昀显心里头暗暗赞叹了一声好气度,这薛小娘子说话条理清晰,姿态落落大方,难为得是很通透,一番话分寸拿捏得很好。
卢昀显又问:“所以你也不知道江氏是在哪儿不见的?”
薛木青低下了头:“惭愧,我初来江陵府,人生地不熟,就连找到知府衙门,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江娘子与我一样,都是第一次来江陵府,就怕遇上了什么别有用心之人。”
卢昀显点头:“你说得极是,你手上可有江娘子的画像?本官即刻就派人去找。”
薛木青沉吟一会儿:“我手上没有,若是大人有笔墨,我可以画。”
卢昀显有几分诧异:“你还会丹青?”
薛木青点点头,与自身相关的信息,她一点都不愿意多透露,只自称姓薛,渝州人,家中行九,与江娘子结伴出游。
卢昀显便也没多问,他做事极重效率,抬手便让人去准备笔墨。
薛木青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能否请卢大人也询问一下尊夫人,昨晚可否见到江娘子?”
卢昀显方才那一通安排,看似极重视江月度失踪,却把最关键的那一环避而不谈。薛木青虽然对江陵府地头不熟,但对江陵知府本人倒是熟悉,知道他有今日,离不开韩家这一门好亲事,自然也能理解他对的夫人韩氏尊重和信任。
可是江月度失踪不是小事,卢昀显也不应该把个人感情带到衙门里来,当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就是江陵知府,而不是谁的丈夫。
卢昀显听到薛木青这样说,也不气恼,而是笑了笑:“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会问的。江娘子既与我的夫人是手帕交,于情于理,这个案子我都会谨慎办理的。”
薛木青松了一口气。
“卢大人,渝州城江终江大人前来拜会。”
这时候,那门口当值的官差也将江慎初和沈无定带到了后堂,沈无定和江慎初面色都不大好看,直到看到薛木青完好地站在那儿,江慎初方暗暗舒了一口气,只是有些奇怪,为何只见薛木青,不见江月度。
薛木青听到通报,眉头一皱,也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江慎初关切的目光。薛木青的手捏住裙角,为难地朝他摇了摇头。
江慎初虽是不解,但到底风度还在,他和沈无定先朝卢昀显执了个下官见上官礼,又自报了家门。
卢昀显点点头,摸了摸胡子,问道:“江终也是为了江氏失踪一案来的吧?”
“什么?”沈无定先震惊地出声,凌厉地目光扫向薛木青,仿佛是在质问,你和江娴一起出来的,为什么你在这儿,而她不见了?
薛木青将裙角捏得更紧了,面上神色不变,仍旧是一副坦然镇定的模样,面对沈无定那有如实质的目光,她只是扬起了下巴。
沈无定的失控倒是让同样震惊的江慎初恢复了些理智,他拉了拉沈无定,沈无定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卢昀显。
卢昀显将方才薛木青所说,又对着沈无定和江慎初解释了一遍。沈无定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现在就去问问尊夫人昨晚的情况,不知道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