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之弦音未央》染柳烟浓怨梅笛

9、以命换命

　　“已经研究了一个时辰了，你不累吗。”
　　若微摇头叹了口气，将冷了的茶杯换下，重新泡好一壶新的太平猴魁。
　　“这棋局--我闻所未闻，确实费脑筋。”
　　欧阳明日右手拈起一绺发丝，墨眉微凝，左手指尖在棋盘的格点上来回移动，不时挪动一颗棋子，又放回原处。
　　“就知道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才恢复些就这么劳神折磨自己。”
　　她在桌子的一侧轻轻坐下，托着腮看他专注神情，眉眼嗔意隐隐，“平日里已经为那些事情烦忧，现在好不容易得空也不好好休息，看看你自己，瘦成什么样子了。”
　　他闻言抬眸轻笑了一下，伸手抚按住她的肩膀，“我是个男人，清瘦些没什么，倒是你需要丰腴些才好，否则日后怎么给我开枝散叶呢。”
　　“你--好讨厌--”
　　她又惊又羞，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把话题带到了那里去，一下子红了脸，站起来就走，“我跟你好好说话，你怎么说那些--不理你了。”
　　他见她不胜娇羞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样子，扑哧笑出了声，想要倾身去拉住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手指一动，一枚不起眼的棋子轻轻位移。
　　棋局忽然死局逢生，眼前豁然开朗！
　　“得解了，得解了！”
　　他欣喜若狂，笑得眼角都溢满了星河神采，灿然生辉，“若儿，你快来看看，哈哈--我现在就要去春风得意宫！”
　　若微吃了一惊，未曾见过他开心得如此失态，回过身来，刚想要上前，却见他脸色忽变，右手捂住胸口呻吟了一声，眉峰紧蹙似是忍着极大的痛楚。
　　“明日，你--你怎么了？”
　　她慌了神，跑过去扶住他，只觉他浑身颤抖，嘴唇的颜色开始泛紫黑，撑住她肩膀的手掌渐渐沁出冷汗。
　　“若儿，快离这棋盘远些--上面有毒--”
　　他勉力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剧烈的疼痛之下声音喑哑，试图将她推离却没有什么力气。
　　他想的不是自己怎么解毒，竟是保护她躲远一些--
　　那夜暗箭飞射而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她又感动又心痛，紧紧抱住他想要推开她身子的手臂，”快告诉我怎么救你--你上次才刚愈好--怎么会这样--“
　　他喘息了几口，艰难地支起身子运功御毒，额头冷汗涔涔流下，”快去取--十年老茶叶--百年井边苔--“
　　她愣了一下，随即蹙眉，”哪里去找百年井边苔--就算找到了你身子也吃不消了--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
　　剧痛袭来，他疼得直抽气，一下子支撑不住伏倒在她怀里，”那个人--就是要害我--才用这么偏门的--解药--不难找--却一时--“
　　再说不下去，下意识地掐紧了她的身子，指甲都嵌入她柔嫩的皮肉。
　　她心急如焚，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能救他--
　　对了，寿命--她的寿命可以救人的--
　　此世灵力衰微，无法攻击只能防御，必要时借助灵力将寿数牵引而出，甚至可以令人死而复生--
　　只不过救人的程度和牺牲的寿命有关，若是真让人死而复生，自己恐怕也就命在旦夕--
　　”明日，你忍着些--很快就会好的--“
　　她费力地将他的身子托起，低头深深吻住了他的唇舌，直到完全地包围裹覆--
　　他只觉一股清流如醍醐灌顶，顺着她含香舌尖淌入他咽喉，迅速浸润了五脏六腑。
　　疼痛渐弱。
　　他神志清醒，周身逐渐洪劲有力，她却嘴唇微凉，慢慢仰倒在他肩上，身子绵软虚弱。
　　”若儿，怎么回事--你--你怎么救的我--“
　　他缓缓将她的身子抱到自己腿上，轻轻搂入怀中，她好像变得怕冷，微微往自己胸膛蜷缩。
　　”明日，你没事了--真好--“
　　她低声呢喃，声音虚浮，嘴角却挂着欣慰的笑。
　　”你到底用了什么--怎么身子这么冷--“
　　他心中忧急，莫名升起一股害怕，抱着她愈发紧了，”不是内力，也不是异族灵力--到底是什么--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虚弱--“
　　她惨笑了一下，怎么能令他心疼，令他自责呢，不过是一部分寿命，也不知道多少年，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眼下能和他在一起就好--若是为了救他，就算是立刻便死了也没什么的--
　　”我真的没事--别担心我--“
　　说着大脑愈发眩晕，浑身无力，竟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很暗，大约是黄昏时分，梧桐更兼细雨，点点滴滴。
　　身体依旧是绵软得如同一团棉花，只是头脑已经清醒，侧过头去，他伏在自己枕边，许是照顾她过于疲累，睡着了吧。
　　她有些艰难地伸手，慢慢把被子拉到他身上。盖上的时候，终是惊动了他。
　　乍然抬头，他清眸中竟隐隐浮红，仿佛悲泣过不久，凄楚神色尚未褪尽。
　　“明日，你怎么了--”
　　她不由惊痛，伸手抚摸他的眉眼，“我已经没事了，你何必要急成这样--”
　　他一下子攥紧了她的手，眼里刹那拂过疯狂的色彩，用了几乎捏碎她骨骼的大力，“若儿，你还活着--我不是在做梦--”
　　她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肩膀，“我当然活着，我只是昏过去了--你怎么会这样胡思乱想--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现在真的没事了--明日，对不起，是不是我晕厥得太久了--让你这么担心--”
　　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狠狠地吻她的面颊，激烈的动作之下脸孔都有些变形，“若儿，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身子冷得像块冰，呼吸和脉搏都探不到--我想尽办法都不能让你醒来--我以为你死了--若儿，我让他们去给我们准备了喜服--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人--”
　　说着眼泪顺着鬓角滴落，湿了她的面颊。
　　她心神剧震。
　　就算她死了，他也要她嫁给他--他是有多爱她，一点都没有比她来得少--
　　她终于体会到那日的不辞而别给他带来的打击--
　　原来情感不需要时间的积累，就可以沉淀得这么深刻--
　　他和她都不知道，这刻入骨髓的深情，曾经经历了千年的沉淀--
　　“傻瓜，你这个傻瓜--”
　　她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脊背，“一辈子这么长，就算我有什么事，也只是你的一个过客--你伤心一阵子就会把我忘了--何必断绝了自己的后路--难道你打算守着我终生不娶吗？”
　　“我只要你，只要你--”
　　他一阵哽咽，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悲伤令他无法平静，仿佛被遗弃的孩童，所有的情绪都在她面前暴露无遗，无所顾忌，“若儿，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如果这辈子没有遇到你，我也不会爱上任何人--遇到你之后--我再不要别的--我原本打算--和你成亲--抱着你穿着大红色的喜服，一起走过那四座牌坊--然后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立刻下来陪你--我知道你害怕孤独，害怕自己一个人--你想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那天你病了，我要走的时候，你拉住我哭着让我别走--你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看得我心有多痛--若儿，我们上辈子一定爱过--我一定欠了你好多好多--否则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这么爱你，总觉得对不起你--”

　　肺腑之言灼热滚烫，敲得她心尖幸福而痛苦。
　　“你没有对不起我，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她芳唇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泪痕，“我们不要再提过去不开心的事情了，明日，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为了你我会好好活着，不让你替我担心难过--”
　　“若儿，答应我，这辈子你一定要走在我之后--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办--”
　　他深深注视着她，眼里几乎是哀求，好像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打击。
　　“真是个傻瓜呀--”
　　她温柔地捧起他的脸，嘴角笑意弥漫，“那遇见我之前，你怎么活得好好的？”
　　“遇见你之前，我活得像行尸走肉，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他微微嘟起嘴唇，一如受委屈的孩子，“直到遇见了你，我才觉得这个世界开始有了色彩--”
　　她笑得甜蜜，“这么说我的功劳好大。”
　　“那是当然的。”
　　他渐渐平复了心绪，直起身来，用被子包裹住她的身体，再轻轻搂入怀中，“拥有你的时候，我多活着一分一秒都觉得是幸运，只希望时间流逝得慢些，好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她柔顺地倚着他，“那就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
　　“若儿，以后可不可以搬过来住。”
　　他下颌抵住她的发顶，“我想时时刻刻都看到你，感觉到你在我身边--这样我才能安心。”
　　“我知道，最近的事情对你打击太大了。”
　　她攀附住他的脖颈，笑得意味深长，“可是就算我在你身边，你也不能保证我的安全--明日，说吧，你是不是另有企图？”
　　“我--”
　　他脸色微红，踌躇了半日，低声轻道，“我想，我想每天--和若儿--一起起床。”
　　她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万分佩服他说出这等撩人的情话，竟可以如此光明正大，而且一本正经--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想和我一起睡觉呢。”
　　“我--”
　　他声音有些异样，仿佛强压着某种情绪，说出下面的话，“若儿，你别误会--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以前没有觉得什么，那天你答应了我，睡在我身旁--我觉得好自然，好安心，好像那个位置本来就是为你留着的--后来你回去芳华苑，我就觉得那里空荡荡的，缺了一块--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睡踏实过，有时下意识地摸过去，觉得你还会在，却只能碰到一片冰冷--突然觉得自己好孤寂，有些难过，后半夜就难以入眠--”
　　他轻轻地说着，声音低沉而分外认真，语声中含了几许失落，他内心深藏着的不安全感，害怕孤寂，害怕失去，仿佛是与生俱来，深刻得好像陈年积雪，再多的温暖都化不开--
　　“明日，我知道了，我懂你的--”
　　她柔声安慰，唇瓣温存地摩挲他略微苍白的侧脸，“我会搬过来，每天陪着你，晚上抱着你，或者被你抱着睡--不要再有任何的担心忧虑了好吗，若儿是你的，整个人和心都是属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