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坠》听花立雪

2、温柔的十姐

　　长闲宫早早就挑起了宫灯。
　　我舒服的躺在木桶里，眯着眼享受着难得的安逸。瑞生依旧安静的站在我的背后，只是手中多了一条搓澡巾。这么多年都是瑞生料理我的生活起居，瑞生之于我，就像水之于鱼一样。瑞生是齐国人，是那个人从小配给我的宫人……回国后，母皇把身边的大侍女赐给我，但我没有接受。被瑞生照顾了这么多年，突然换人会很不舒服的。
　　“殿下，再泡下来水就凉了。”瑞生从衣架上拿下一件宽大的棉质布巾，把我的头发束起来。
　　“嗯”除了必要我们多数时间是在沉默中度过的。其实我是不了解瑞生的，小的时候是不屑了解，再长大一点就不愿再去了解。其实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是不错的，如果瑞生哪一天厌倦了想要离去，我便放他离开。
　　是的，我不了解瑞生。正如我明明知道这个从小陪我长大的人原本是为监视我而存在的，却不知道瑞生在没有成为我的侍人之前的身份。我也不想去了解他，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瑞生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多半是去练武或向那个人汇报我的情况，但我却装作不知道或是不在意。
　　就算他后来向母皇起誓以后只有我一个主人时，我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了解这个人，不想了解这个人，也不需要这个人的忠心。这个人的背后太过复杂，我宁愿糊里糊涂的过日子也不想把这个浊世看透。
　　洗完澡后，我就爬上床准备睡觉了。闭上眼之前回想一下自己度过的这一天，浅浅一笑然后坠入梦乡。

　　和往常一样最后一个走近芬华宫，瑞生脱掉我身上的白裘披风。李猫用书本遮住自己的脸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十二哥细细的丹凤眼斜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顺手扔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纸包：“昨天刚到手的。”
　　我掂了掂糖果，打开纸包拈起一颗丢进嘴里。回到座位以后，李猫就放下课本把手伸出过拿走一颗糖果。冷眼看着他的嘻皮笑脸，我把目光转向认真温习功课的十姐。
　　十姐今天穿着一件镶着金线凤纹的长袍，长长的卷发散漫的披在肩上，柔和的侧脸和微微翘起的嘴角，散发着温柔优雅的气质。从我这个方向看去，她浑身上下都是暖暖的，温和的。似乎是感觉到我的视线，十姐突然转过头看着我，嘴角依旧含着温柔的笑意。
　　“无双，糖果好吃吗？”
　　连忙点头，然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书本上。竖着耳朵听着十姐轻轻的笑声和轻快的脚步声，我看着书案上越来越近的阴影，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
　　“无双，十五的时候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宫看灯？”十姐伸出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呆呆的看着她，然后点点头，头顶上被抚摸的部位痒痒的舒服极了。十姐最后拍了拍我的头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十二哥和十一哥扫了眼我们俩没有说话。
　　“喂，殿下我昨天邀请你的时候，你不说没有空吗？”李猫突然从背后靠过来，嘴对着我的耳朵小声地说着，我用书打开他的脑袋没有说话。今天太傅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当我磕磕巴巴背完昨天学的文章后，他也没有刁难或责怪我。倒是母皇来的时候眉心拧成川字，查看完我们的学习进度就急匆匆的走掉了。
　　十姐支着腮呆呆地看着母皇远去的背影，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在我收拾好书本准备回长闲宫时，她突然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对我说：“无双，今中午到我那用膳吧。”
　　我抬起头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的点点头。十姐把我手中的书包拿到自己手中，面带微笑的看着藏蓝色毫无装饰的包面喃喃说道：“连东西也跟人似的……”
　　再次抬起头仰望着十姐，刚好对上她的眼睛。和她柔和的脸相反，十姐的眼睛锋利而清冽，这样的一双眼睛在发怒时大概会闪出寒光……和母皇一样。
　　“又乱想什么东西了？”十姐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然后撩起衣袍的下摆转过身去。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然后毫不犹豫地跟上去。

　　和长闲宫的空旷冷寂不同，十姐的银霞宫精致而又温暖，连里面的食物似乎都和长闲宫里的不同。我端坐在客厅的一处角落里，不着痕迹的大量着不远处的一排排书架……原来十姐是爱书的。
　　等姐姐再出来时，身上就换了一件素色的束腰长袍。这个时候我就能清晰地感觉到十姐气质的变化，她那即使立在男子当中也算高挑的身体带着一种柔软的韧性，修长的手指也散发不同于温柔的气息。
　　“饿了吧？”十姐走到我的面前，“今天的菜很多，都是你爱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我暗想着。

　　吃不言，睡不语。
　　我小口的吃着饭，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咀嚼的声音。原本好吃的饭菜却因为紧张，而尝不出任何味道来。十姐坐在我的旁边不断的帮我夹菜，也没有说话。吃到最后我连大气都不喘，心想以后再也不随便和十姐一起吃饭了。
　　“我吃饱了” 把饭碗倒扣在桌子上，筷子也板板正正的摆在一边，我小声的说道。十姐放下饭碗仔细的看着我，但没有说什么。

　　“十三皇妹,有时间就过来玩。”
　　当我谢绝十姐在她这里午睡的邀请后，她仰着头看着天空的一角说，“以后我们几个在一起的日子就不多了。”
　　我认真的思索着她的话，但什么东西也没有领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