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坠》听花立雪

3、严肃的师傅大人

　　灯会那天我生病了。
　　十姐坐在我的床边，细声软语的安慰我以后还有机会。但心底我却隐隐约约的感觉这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她一起看灯会了。
　　三个月后，齐楚两国宣战。母皇从那以后就很少再来芬华宫和武场，十姐也以弱冠之姿搬出宫常住公主府。我看着周围那张空空的书案，心里不知到怎么的突然也空旷起来。用力的按紧心脏部位，我低着头看着金黄的阳光慢慢的洒落在书面上。
　　等光线被乌云遮盖，我才再次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看书，只是这次比以往都要认真了，因为今天以后我的皇家文史课程将正式结束。
　　夫子问我们将来的志向。
　　十一哥说自己以后想做将军，保家卫国。十二哥转了转丹凤眼暧昧的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李猫说自己将来要做大司寇……轮到我时，我看了夫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我没有什么志向。”
　　我只是想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然后安安稳稳没有什么痛苦的死去，再将尸体焚化成灰，不留任何痕迹……最好魂魄也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我想以后死的没有任何痕迹，无论哪个世界都找不到我的任何影子。

　　下午的时候，我头昏脑涨的往武场赶去，瑞生一脸紧张跟在我的后面。睡过头了……显然这次是瑞生失职，他没有按时把我叫起来。
　　等到了武场，我发现十一二哥都不在里面，射人（职名称，王身边的警卫队长）正和什么人交谈着，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满脸严肃的看着我：“十三殿下！”
　　“我睡过头了”我窘迫的看着他，希望这个过分认真的射人能放我这个可怜虫一马。射人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他刚要说什么时却被一个人打断了。
　　“这个就是十三殿下？”我这才抬起头暗自打量着射人身边的这个男人。
　　…….
　　这个男人身材极为修长，相貌也不错但……他和射人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看了他两眼就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个男人比射人的气场更大。
　　“十三殿下，这位是禁军右将军紫君大人。”相比之下射人甚至是可爱可亲的，但他接下来的话却没有那么可亲，“从今天起，十三殿下就要在右将军大人的身边继续学习骑射以及剑术……十一二殿下已经和左将军，中将军回禁军了。右将军可是在武场等了您半个时辰。”
　　“是母皇吩咐的？”我极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涛问道，眼睛不去看那个散发着“我很可怕”气息的男人。
　　“这是传统，以前的各位殿下也是这么过来的。”那个男人接过话扫了射人一眼，射人朝我们行了一礼便兀自退下了。

　　从本性上说我属于欺软怕硬型的，虽然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射人退下之后，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直觉上，我知道他在仔细打量我，但我却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也不敢跟他搭话联络联络感情，更不敢仗着自己身份跟他摆谱。
　　“看样子还是个小孩子。”过了半天他才小声的嘀咕。
　　“我已经十六了。”不满他小孩子的论调，我抬起头直视着这个右将军，过了不到两秒我又立刻把脑袋垂在胸前……
　　本来还以为他说我是小孩子的时候应该带着一副软化的表情，但我看到的却是一副满脸严肃外加冷冰冰的脸。
　　“以后跟我说话把脸抬起来。”他突然伸出手捏着我的下巴使劲往上抬了抬。疼死了~我想也没想就把他的手打下去。打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怎么说站在我面前的是禁军的右将军外加我的未来骑射剑术师傅…….刚才的举动会不会惹他生气，他一生气会不会让我今后的日子水深火热？
　　我把刚刚抬起的脑袋再次垂在胸口，大气不敢喘的听候他的发落。过了半天不见那厢有任何动静便斜着脑袋偷偷看了他一眼，结果…….结果发现他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盯着我。
　　“把头抬起来，我不想再说第三遍！”男人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但听得出来比刚才软了一点。不敢再忤逆他，我连忙把脑袋扶正，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他胸口的位置。
　　“以后殿下就跟在我身边学习骑射和剑术，我会根据殿下的实际情况制定训练的强度。”他貌似很通情达理的说着然后转过身，“跟我来！”

　　跟在男人后面穿过好几道大门走了很长一段路，才走出王子公主们居住的宫殿群。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缰绳，我看着眼前的马。他给我挑的马竟然是一匹还没有成年的小马，虽然这个小马的体型和普通成年马没有多少区别。
　　“马和人一样，时间够了就长大了。”他跨上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以前武场的那几匹马不适合跑路，以后这匹小马就归你了。”
　　有点苦笑不得的抚摸着小马的鬓毛，这算不算师傅给徒弟的见面礼？
　　禁军设左，中，右三军，长官分别为左，中，右，将军。其中左将军相对中，右将军地位要高一些，但这三军却是各自分开管制的。禁军三长官直属皇帝，不受皇帝之外任何人的管制。皇子成年前两年的军事训练是在禁军内完成的，通常由左中右将军直接管教的情况极少，这次母皇是下血本了。
　　右路禁军驻扎在皇城的南方，大约有一万两千多人。一路骑过来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众多将士，倒是四周的建筑物和宫内并没有多少区别。把马丢给侍卫之后，我紧跟在师傅的后面。左拐右拐之后，他终于停下脚步用马鞭指着高处的一个窗子说：“我的房间”，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稍微小一点的窗子说，“你的房间，从明天起你就住在那里了。”
　　“可不可以带瑞生？”我仰着头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小窗说。
　　“你的侍人？”他冷笑道，“除了你自己什么也不用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