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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番外 戴笠*王天风c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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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你在上海是让你负责布置行动,不是让你上阵火拼!——”戴笠咆哮着,“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么!”
“对不起的事多了,我做一件是一件!”陈啸风毫不示弱,“你别忘了,你欠我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放屁!”戴笠被戳到痛处,“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毁了我的上海站,现在是你欠我的!”
“嘉宜呢!?”王天风眼睛都红了,扯住他的衣襟恨得咬牙切齿,“你害死我毕生最爱,这笔账,你这辈子都别想清!!”
“她活该!!”戴笠心头急怒,这是他内心的隐痛,此刻却恨他不肯原谅,“是她自己蠢!是她甘愿替你去送死——”
话音未落,被王天风狠狠一拳直揍面门,嘴角登时就见了血。
“我操你大爷!”戴笠这下真的被激怒了,抬脚用力的踹过去,王天风刚躲过,他紧接着扯住他衣襟用力的摔在墙上。
本该抬肘就砸他心口,猛然想起他的伤,手上一慢,被王天风用力的挥拳,脑子里翁的一声,当下一片空白。
王天风一把拎起他来死死按在桌案,“你干脆连我一起弄死,何必让我活着零碎受罪,你也落得痛快!”
不防被戴笠忽然掐住肩窝旧伤,王天风负痛,手上蓦的一松。
戴笠趁机反制,不等他反击,将他一手用力朝桌案一角反扣,王天风一惊,桌角的机关已然拷住了手腕。没来及开口骂他,脚下也着了暗算。
“别费力气了,越挣越紧——”戴笠啐掉口中的血沫。
“无耻!”王天风鄙夷的看着他,“有本事你就给我个痛快!”
话音未落,“啪”——
一个耳光打过去。
他最听不得王天风说死,当初如何从鬼门关把他捞回来的,事情过了这么久,竟然还不曾放下。
这下彻底把王天风惹毛了。抄起案头铜镇尺劈头砸过来,若不是戴笠躲的急,开瓢都是轻的。
“没完了?!”他一把扯住王天风衣襟,近在咫尺的看着他。
王天风眼神里的恶光简直要生砍了他。
“恨我是吧?杀了我替嘉宜报仇啊!”他挑衅的伏在他耳畔一字一句的说。
戾气一下子腾起,
——噌——
电光火石间,只见眼前一闪,慌忙躲闪,锋利的刀片切过他咽喉
——领口连同里面的衬衫划开深深的口子,即便是躲闪及时,脖子上已经一道血痕。
戴笠一把将他按在桌案上,粗暴的扯开他的衣领,后肩还未及完全愈合的枪伤,顺着脖颈狠狠的掐下去。
王天风当即一声惨叫。
疼痛夹杂着窒息的眩晕,很快便不再挣扎。
戴笠看着身下人,眼睛里少见的湮灭了灼人的光芒,苍白的喘息。
短暂的出神。
爱的是他的桀骜的光芒,最恨的也是他刺人的傲慢。
可他偏想试试看,折断他的骄傲,折服不了,揉碎了也罢。
“真的想好了吗?”
身后飘忽的女声。
他一个激灵。
“我是怕你后悔——”那声音轻飘飘,却仿佛字字在他耳边,“他不过是恨你,别叫他厌恶你——”
手上骤然一松,“不关你的事!”他有些恼羞成怒的吼道。
倒让身下的王天风一惊,呛咳着推开了他——伤口又有些渗血了,刚刚晕厥失神的短暂瞬间,仿佛是,是嘉宜的声音?
还是他的幻觉?
“滚,滚!!——”戴笠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却多一点悲苦的音调。
倒让王天风有些讶异,戴笠虽然恼怒,这次却仿佛并不是冲他。
“你也滚!——”戴笠轻触桌底机关,拷住王天风的锁扣轻巧的弹开,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收拾好你闯下的烂摊子!!给我回重庆来!!”
他冲他吼着,瞧见他白衬衫后面渗出的斑斑血迹,后一句明显的弱了口气。
看着王天风泠然的背影出去,戴笠恼怒的捶打着桌案,恨恨的咬着牙根。却不是恨他,是恨自己。
何等的窝囊,到底,也只能如此。
“其实你也知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何必呢,每次都要先动手——”轻柔的女声在身后飘飘曳曳。
“你闭嘴!”戴笠恼火的喝道。“我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真的是吗?—”窗口的女子笑眼盈盈,轻声道,“是心有不甘吧,所以才要折磨他——”
“胡说!胡说!”戴笠把杯子砸过去,却越过她的身体碎在地上,窗边的人依旧带着笑。
“滚!——”戴笠咆哮着,却有些底气不足,仿佛潜意识里被她戳中心事。
“不如就承认了吧,他对你就是重要——”
话音未落,“滚!——”这一次真的发了狠。
屋子里静下来。
再抬头时,屋子里已没了人影,戴笠颓然的伏在桌边,看着墙角的碎瓷片。
夕阳从窗口照进来,嘉陵江在窗外川流不息,平静的像是没什么事发生。
陆明在门口几步开外守着,听得里面终于安静下里,抬手轻轻叩门,“局长?”
仍旧不敢贸然闯入。
已经不是头一次了,局长每每在单独一人的时候,发脾气,没来由的吵闹,有时,还有神色奇怪的喃喃自语。他皱眉,可是这样的事,他只能当做不闻不知。
抗日正是最艰难的时候,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军统的局长,不可有一丝无谓的传闻。
沪郊万国公墓。
嘉宜的墓碑,光洁的黑色大理石。
只有几行简短的字。
尹嘉宜 1915-1938
On thy bosom let me rest,
Remember me, but! forget my fate.
(在你怀中我将长眠
请记得我,
请忘记我的命运—— 歌剧《狄多与埃利阿斯》)
墓志铭是明楼选的。有意的去掉了悲痛意味更深的词句。
小郭把一束黄水仙安放在石碑前。掏出手帕仔细的擦去碑上的灰尘。
抬头却看见王天风站在几步开外,艰难的垂着眼睛——他明白,这无疑是巨大的创痛,要他面对,太过于残忍。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戴笠安排他带王天风来这里,有更残忍的事情,要他面对。
“您真的不要看一眼吗?”小郭起身,走过来看着他。
王天风死死咬着后槽牙,强忍着心底的剧痛——他一再的逃避,一再的说服自己,哪怕此刻闭上眼睛,都还能闻到她的香水味,感受到她的呼吸,可是从看到那块黑色的石碑起,他再次万箭攒心的感受到,嘉宜确确实实的,离他而去了。
“看一眼吧——”小郭由衷的攥一下他的手臂,“这次回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上海了——”
出口都觉得残忍,死别一次,还要有生离。
王天风蹲下来,颤着手抚摸着碑上嘉宜的名字,神情叫一旁的小郭看了,都绞痛的难受。
好一会儿,王天风脸上终于再次消逝了所有表情,恢复了一贯的苍白黯淡无情,有些艰难的站起身,“走吧。”
自己却没动。
“您不走?”小郭忽然发觉他那种异常的平静里有非常吓人的动机。
“快走吧,”王天风手抚着嘉宜的墓碑,头也不抬,“工厂的保险箱,你知道密码;拿了钱,就走——去哪儿都好——再也不要回来。”声音很低,却清清楚楚。
“处长?!”小郭惊呆了。
“走吧,”他弯腰轻轻拂去后面石板上的落叶,“我的仇也报了,我要留下来陪着她;我答应过她,要永远在一起——”喉间一丝哽咽。
“处长你疯了?!”小郭又急又心痛,“违抗军令可是死罪!”
王天风只不理他,跪一条腿在碑旁,一点点清理掉周遭的杂草。
见他这样,果然不出戴笠所料。
“这是局长给您的——”小郭狠狠心,从口袋里摸出一只信封,递了过去。
可是当即便后悔了。
晚了。
王天风狐疑的拆开,里面叠着一张旧纸。
展开只看了一眼,手便剧烈的颤抖起来。
是一张半年前的处方笺。前面贴的处方上是常规的感冒药和止痛片,一角贴附的化验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
——尹嘉宜,怀孕四周半。
“嘉宜!——”
王天风攥着那张单据,忽然跪倒在嘉宜墓旁,痛哭失声。
小郭此刻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觉得自己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夫人还没来得及去取药——所以——”小郭想减轻一点罪恶感,“所以她还不知道——”
王天风只是失态的痛哭着。
他所失去的不止是爱人,还有本该许诺她的未来。
假如不是因为他,她原本该是平安幸福的过她安稳的人生。
全是因为他。
小郭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没堤防的自己也已经掉下泪来。
“处长?——”不知道哭了有多久,两个人声音都有些喑哑。
王天风忽然狠狠的捶在地面,血红着眼睛,挣扎起身。
“您去哪儿?”小郭跌跌撞撞的跟过来——跪的腿都麻了。
“杀人。”王天风冷酷的近乎恐怖的声音。
小郭后背凉一下,却忽然明白了。
戴笠这样凶狠的招数,无非还是要他明白,只要战争一天不胜利,他王天风的仇,就不算得报;他只有一条路,就是拼了这条命,和敌人,杀到底。
重庆。
戴笠梦里惊醒,摸床头水杯,却瞧见窗台上,她抱膝坐着,望着窗外江水出神。
登时又是一阵冷汗。
“你?!”他声音里惊惧夹着恼火。
窗边人,却不看他,只轻轻说,“你真是太残忍了——”说完轻轻叹息。
戴笠怔一下,方才明白她指的什么。
“他要留下陪你,”他顿一下,“为了不让他自暴自弃,我只有此下策。”
“你真是太残忍了,”她看着他,摇摇头轻轻说,“太残忍了。”
不等他开口,“他虽然肯回来,”她再次轻叹,“可他一定,恨透你了——拿着他的最痛处,一再的为你所用——”
“够了!!”戴笠被戳中要害,登时爆发,“你闭嘴!”想要扑过去推她,他此刻恨她,恨不得杀了她。
却扑了空,自己倒差点撞到窗框。
她轻灵的转过来,坐在他床榻旁,摇头,“你忘了,你不能杀死一个人两次——”声音缥缈的仿佛一个呼吸就可以打散。
他登时激灵一下。
被一种恐惧攫住了心。
“为什么?!”他忽然抓狂,“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可以去找他,你最想见的,应该是他啊!!——”
耳边飘来轻声的叹息,“不肯放过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啊——”
戴笠忽然悲恸的瘫倒在地,“我一直都想要救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只有你死,我才能保住他,保住军统在上海的情报网!——;”他有些激动,颤声看着高高坐在书桌上的她,“我承认我有私心;倘或你死了,他至少,可以了无牵挂的,去完成他报国的理想——”他眼睛里的光变得有点吓人,“做了这行,原本就不该有情,不该有亲人——”
他情绪慷慨的说着,看向她。
可是那缥缈的声音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有些怜悯,“你真的信吗?一个人除了报国,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爱的人,和林婉华,和日本人,和那些杀害我的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的声音还是轻飘飘的,没有太多的情绪,末了,她仿佛叹了口气,“如果当初黎叔他们能明白,林婉华,林秘书,嘉宣,还有我,原本,都不必死的。”
戴笠呆呆的,他竟然觉得自己好像被说服了,虽然听起来完全不对。
他竟然被一个死掉的女人说服了。
不对,等一下。
死了?
她又回到了窗台边,月色融融,淡紫色的洋装,风中飘拂着,她的身体看起来像是半透明的。
“你?!”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一阵发寒。
“我只希望以后,你可以对他好一些,至少,别像今天这么残忍——”她又往向窗外了。
“这里真好,看得见江水,”她轻声说,“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上海一样。”
是啊,嘉陵江水,汇入长江,黄埔江水,也是一样。
她对他,或者他对他,其实,不也是一样吗。
她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似得,转过头来看着他。
原本就是他的执念,既羡慕,又愧疚,到底是他亏欠了她,也终于伤了他。
“你慢慢想,”她忽然站起身。
夜风将白色的纱帘吹拂飘起,她淡紫色的裙摆也一同飘飞着。
“我想去吹吹风——”
她的声音飘飘然从风中吹进来,等他回过神来,想要起来去关上窗子的时候,风却好似忽然停了。
月光照见的窗台上,只有窗棂投下的影子,夜色如洗,好像从不曾有事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