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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见何必曾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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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唯一的可称得上线索的线索就是六王爷手上那幅画。
这个却使人犯愁!
怎样才能见到六王爷呢?以舅舅的官阶,十六竿子也打不到六王爷。何况舅舅向来处事谨慎,决不会允许我们以他的名义去打搅六王爷。
挚儿一拍脑袋,“有了!我和我师父趁夜潜入六王宫,把那画偷出来”。
我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了!”
挚儿口中的师父就是他的武术老师,名叫李端。是外乡人,三年前来到京城。说是箭术了得,挚儿慕名去请了几次,才肯到府里来授业。
我在房里闷了几天,也没个计策。
这日午后,刚小睡醒来,听到院子里一阵说笑声。原来是挚儿又在下人们面前卖弄他刚从勾栏里学来的斗鸡眼、吞火龙、爬竿等新鲜杂耍。
“舅舅来了!”
挚儿急忙一个鲤鱼打挺,脚跟未稳就往自己房间跑。听到众人哈哈大笑才知是我在戏弄他。
他挠挠头道:“姐姐,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我拉他到一旁:“你这些绝活到六王宫门前去耍耍,会不会把六王爷引出来?”
第二日,我换了男装和挚儿径直来到六王宫门前。
六王府门前那两头巨大的石狮真是气派,昂首挺胸,向天长啸,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挚儿仰头看了一会儿,在那狮子屁股上拍了两掌,“这狮子是用来吓唬人的吗?我可不怕它!”
不想这一拍,竟引得一个门童跑了过来,指着我们喝道:“这狮子屁股可是你们随便拍的?赶紧离远点!”
挚儿正要发作,我忙拉他走开。那门童犹自嘟嘟囔囔:“不知哪里来的阿猫阿狗,要饭也不看看地方……”
挚儿哪听得了这话,嗖得飞身回去,哼一声道:“我是不该拍它屁股,我该这样才对!”说着翻了一个跟头,双脚倒立,捣蒜一样在那狮子胸前连踩数脚。他本想着踩在狮子脸上,只因个头还不够高,只能踩在狮子胸前。
那门童怒道:“你是谁家的无赖小儿?敢来这里撒野?有种你别走,我这着人就来拿你!”
这时六王府门前的几个仆役都围了过来,其中一个高挑的大汉说道:“王爷为人最是慈善爱民,我看这小哥只是想玩玩,倒也别难为了他!”
那个门童犹自哼哼唧唧,不依不饶,被其他人劝了回去。
我忙拉了挚儿起来,“我们这是来求人的,你倒好,上来先开罪了人家!”
“我只听说老虎屁股碰不得,谁成想这石狮子的屁股也碰不得!我一生气竟忘了大事!”挚儿摸摸头问道:“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合上手中的折扇,抬眼望着六王宫里影影绰绰的亭台楼阁,沉吟片刻道:“看来没人引荐我们进不了六王府。听那些仆役的口气,六王爷倒是个极为和善之人。不如我们索性每天坐等,六王爷总归要出门吧?一出门我们就有机会了。”
“好主意!守株待兔!”
从那天起,我和挚儿便守在六王府对面的墙根下,一早就来,日暮才走。两眼盯着大门,一刻不敢松懈。可是一连几日,却不见一个王爷模样的人进出。
“六王爷是不是外出办差了?他要是在家中,总要上朝的吧?”等到第七天,挚儿有些沉不住气了,“姐姐,以后索性我一个人来,你一个女人家这样太辛苦!”
我不禁被“女人家”这三个字逗得噗哧一笑,拍拍他的肩头,“你呀,最顽皮却又最知冷知热。”
“姐姐,你看!”我顺着挚儿的手指望去,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驶来。
呵,上天不负有心人!定是六王爷回来了。我如获至宝,径直跑到马车旁,挚儿也随后跟来。
只见一个男子从车上下来。那人华衣玉冠,剑眉星目,目光冷峻。这必定是六王爷!
“见过六王爷!”我忙上前施礼。
不料车上又下来一个男子。这一个眉目清朗,嘴角挂笑,看上去潇洒不羁。
咦?这个又是谁?我望了望车门,还好没人再出来……
先下车的男子,面无表示地看着们。
后下车的男子则眉毛一扬,对先下车的男子道:“今天听那些大臣们议论朝政,真是枯燥乏味。看来还是六哥门前趣事多!”
他们管六王爷叫六哥,电光火石间,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二人的身份。
“见过七王爷,八王爷!”再次躬身施礼。
那后下车的男子嘴角一扬,“好个伶俐的孩子!”
“只怕太伶俐了些!”先下车的男子冷冷地说道。
我无心理会他们话里的揶揄之意,更不想错失这难得的机会。我于是将为何要见六王爷的原由一口气说了出来。
那二人听后相看一眼。那先下车的男子一脸冷漠,像是全天下每个人都欠了他的钱,“六王爷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这时六王宫门前的仆从早就跑过来,躬身请他二人进去。
那后下车的男子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八弟,我看这两个孩子倒不像坏人,不如我们进去问问六哥的意思?”又转身对我们道:“你们在这里等一等,稍后若是有人叫你们进去,那便是成了。若是没人叫你们,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待他们走后,挚儿方才醒悟过来:“原来他们是七王爷和八王爷?我今天一下子见了两个王爷?等会儿有可能还会再添上一个……”
我们被领进六王宫的书房时,天色已黯。当时一枚清月挂在墨蓝色的天上。正是桂花时节,满院桂香沾满衣襟,那抄手游廊与花影月影相得益彰。这里的主人必定是个极雅的人!
一进门只见与七王爷和八王爷同坐还有一个男子。穿的是家常衣服,我却认得这人正是那日街上失惊的马车主人。
原来他是六王爷赵元偓!
我强作镇定。挚儿却吃惊的嘴巴张成一个圆圈,我忙拉一下他的衣襟,他才缓过神来。
六王爷笑容满面地说道:“我与这二位……公子倒不是初次见面了,千万不要拘束。”
我今日是男装,他故意点破倒让我放松下来。
七王爷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们,并未插话。
八王爷则只是默默饮茶,不动声色。
我脸上讪讪地。挚儿拱手施礼道:“上次实在不知是六王爷,多有得罪,还请王爷包涵!”
“不必挂怀。再说上次确是小王的过失,二位小小年纪,竟懂得行侠仗义,却是难得。”六王爷欠身,指着案几道:“这就是你们想见的那幅画。”
这一幅,画上的女子,还是那个女子。吹一只横笛,独立阶前,落寞惆怅。天上一眉弯月,地上几朵落花。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发髻上,是宫人打扮。呵...我明白了,原来她是进宫了。
宫墙内外,参商永隔。怪不得!
再看画上的题诗:春风不解意,何事问长笛。
落款:月下僧宋 咸平元年。
我怔了怔,一时回了神,将这画上的点滴默记于心,便向六王爷等人辞行。
“即是治病医人的善举,小王愿将此画相赠!”六王爷道。
“多谢王爷慷慨赐画,不过画中内容小民已了然于心,实在是不必了。”
我不敢再耽搁,万一他们问我们名姓,将难以回答。于是尽快告辞出了王府。
回来的路上,挚儿兴奋不已,反复叨念:“今天真是个大日子,我一下子见了三个王爷。六王爷温文尔雅,七王爷风流潇洒,八王爷威风凛凛。难怪人家说龙生龙,凤生凤,小偷的儿子三只手……”
我心里仍想着那画中的女子,她入了宫…… 唉,她偏偏入了宫。那月下僧又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