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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多年未曾修葺的小阁楼年初被冰雹砸出了个小窟窿,融化的雪水正落在了书桌的书上,墨水晕开来,几卷书发了霉。趁着这大好的春光,我将所有的书都搬去了院子晒上。
晒书之时房中传来了几声咳嗽,开春时的天气冷暖不定,奶奶的肺疾又加重了几分。
在药店抓完奶奶要喝的药,钱袋中铜币已所剩无几,我又在路口买了几个馒头。正要回家时恰巧看到方景之在烟南楼后院门口徘徊,边不时的向一个房间张望。
烟南楼是城中最大的艺馆,也称作妓馆,馆中姑娘弹得几首曲子,念过几本诗集便自称是雅妓。
方景之张望的房间主人正是这艺馆的花魁柳姬。柳姬姓柳,名字不为人知,说是花魁,也有人说是这城中的才女,一些才子书生称是才女,达官贵人便叫做花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说法罢了。但柳姬,确实是城中难得之秒人,生了一副弱柳扶风之姿,眉似新月眼含秋水,这等花容月貌偏偏吟诗作对,奏琴谱曲皆是好手。
引得这城中的雅痞才子都仰慕柳姬奉如仙女,有些贵公子甚至为听柳姬弹琴一掷千金,方景之亦是柳姬的爱慕者。
方景之的父亲是织造坊的坊主,母亲是朝中御史台御史大夫楼大人之妹,家世显赫。他也当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一句。
同锦绣荣华而来,却喜书卷之气。虽是养尊处优,饱读诗书,但从未有半分恃才傲物。
他今日穿了一席月白长袍,腰束白玉带,一头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绾住,我赶紧躲在墙角,悄悄看着方景之的一举一动,他脸上的神情有几分焦急,在院门外不停的走动,惊觉房内有人,便学了几声猫叫,将怀中的书信与一把短刀放在院门口就匆匆离开了。
只不过一阵风吹动了柳姬房内的悬铃罢了,他便紧张成这样,我悄悄走过去,拾起地上的书信与短刀,四顾无人,赶紧将它们收上带回了家。
将奶奶的药熬好,放在她床头时,她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咒骂:“是药三分毒,你每天都给我喝这么苦的药,是不是想早点毒死我啊,好跟你的情郎私奔,咳咳……跟你爹娘一样,没良心,都盼我早点死,小畜生,白养你了……”
“奶奶,喝药了。”
“不喝,你要毒死我!”说罢便将药碗打翻,药汤洒了一地,我下意识后退几步。药碗倒是瓷实,只摔裂了个口子.
“这是我们家最后一只好碗了,再摔可就得直接抱着药罐子喝药了。”
我拿着这最后一只碗去了厨房,奶奶爱摔药碗,每次煎药都要煎两份,洒了一次,絮絮叨叨的骂完,第二碗药却会乖乖的喝完。
我父母在我七岁那年离开了,雨雪天气路滑,马车失控坠落悬崖,许多志怪小说中写道人坠落悬崖并未死,而是找到得道高人,或是隐世仙境,但我的父母的确死了,尸体寻回来时,让雪子盖了厚厚一层,如若不是有些许血迹渗出,还寻不着。抬回来时面目全非,奶奶哭坏了眼睛,吸入了冷风患下旧疾。
朝安三月的天携着初春的暖夹杂着未褪去的冬寒,每每黄昏,一阵风吹来就袭来冰冷的寒意,入眼见门前枇杷树亭亭如盖,十年却未结果。
古有孝女,为求枇杷果为母治病,日日树下悲泣,一年,树果,女摘果入药,母愈。
古书上的记载已不能计较真假,但却可以想见那女子在树下悲泣之景,古书之下是方景之给柳姬的信。信中字字句句一番深情,从小养尊处优学富五车的公子竟要同一个青楼女子私奔!
短刀是前年西域胡人进贡给当朝皇上的贡品,听闻皇上赏赐给了楼御史,想必楼御史又转赠给了方景之。短刀刀柄处镶嵌着一颗水蓝色的宝石,映着刀刃处的寒光,愈加显得这把刀的锋利,隐隐间似乎能嗅到这刀中的血腥之气。
而信封中还夹着一块冰蚕丝娟帕,冰蚕丝极珍贵,二十个绣娘花上三年时间也织不好一匹,而冰蚕又极难养活,最近的一匹,恰是方景之家中绣坊所出,于去年年初送进宫呈给了皇上。
这娟帕,恐是方景之的娘亲偷偷裁下来的。
日头还未完全落下,我借着夕阳的光写下一封信,放进方景之予柳姬的信封里,一模一样的字迹,这字迹,向来是我最为得意一事。
酉时已过,此时天也黑了大半,我拿起院里的灯笼,怀里是要寄予柳姬的密信与短刀,开始在这茫茫夜色中赶路,此生,我就自私这一回。
信中方景之约柳姬戌时于城外十里亭相会,两人收拾细软一同私奔,但在给柳姬的信中,我将戌时改成了亥时,柳姬应于一个时辰后才会到十里亭,而我,也只能有在这一个时辰内将方景之说服才行。
只是,方景之与我从未谋面,彼此间,多得是这护城河桥上的匆匆一瞥,若我去求他留下来三思,他怕是会误以为我是疯子吧。
月色已经一点一点倾泻在了十里湖上,湖心十里亭中方景之不安的走动,我站在岸边的桃树下,方景之便是这水中月一般,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同这城里其他女子一般,朝安城外桃花开的刚刚好的时候,姑娘手里的娟帕绣花便由那不知迷踪的鹿迹换了鸳鸯,心头种了相思,我的心头,偏偏也住着这一对从未绣过的鸳鸯。
少年时候偶然邂逅了方景之,这几年间思慕之心没能因为年纪稍长而减去几分,反而随着这三月桃花的绯色越来越浓。这些年,我倒像是邪魅鬼怪一般,只敢在暗处瞧着方景之的一举一动。
方景之同柳姬这一相遇,恰恰是我这鬼怪最忌讳的白日。
方景之在一年前遇见柳姬。那时月影山刚下过一场纷繁的杏花雨,柳姬恰巧带着她的丫鬟去山上采山花制新春的胭脂,逢上了在山里参加花客会的方景之。
花客会由来已久,原先是一位想隐世的商贾看中月影山的清幽空灵,山中斑驳竹影,奇树异木,山麓处更是桃李不言,杏花微雨,故选此处定居。后来一位墨客在路过月影山时,不慎迷路,便寻到了这位商贾家中,商贾在热情招待之时,还邀这位墨客同游月影山,墨客惊叹于月影山之美,便赠文予商贾,不想这文章竟传了出去,不少文人墨客闻名而来,商贾设了一座凉亭供文人们歇脚喝茶,而那些在亭中歇脚的墨客们自发的朗诗诵文,长此以往,渐渐成了一些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来了这里的才子墨客们必须得吟诗作对一番才能言之为才子,到了商贾的第几代子嗣,索性办了一个花客会,顾名思义,各地花客在这山花纷开之际聚集此地,品诗作对,虽是为花,实则慕才。
而那天的柳姬一改往常的打扮,一袭白衣,长至脚踝的泼墨长发用一根桃木簪松松挽起,虽是四月的天气,远远瞧见,却生出一种仍在严冬的寒气。
方景之是在山南的竹林里遇见柳姬的,柳姬的小丫鬟去花客会的亭子里倒水,柳姬一人在山中转着竟迷了路,恰逢想去竹林寻个清幽的方景之,竹林苍翠的浓绿印着柳姬似冰寒雪的容貌,方景之微微一愣,开口道:
“你可是那寒冬深山中的雪女?”
柳姬提着一个丹青竹篮,微不可见的抬头看了一眼方景之,便同他擦肩而过,路过他身旁时,缓缓说道:
“四月的竹林里,怎会有那食人心魄的鬼魅。”
四月的竹林里,的确不会有食人心魄的鬼魅,但柳姬却是真真的像勾走了方景之的心魄一般,那场带着桃绯色的青雨过后,方景之便像着了魔一样迷上了柳姬。日日去柳姬的艺馆听她弹琴吟唱,一番纸醉金迷,沦落到如今,竟是要同她私奔了。
我看着十里亭中方景之越来越焦急的身影,心中的勇气一点一点消失了。也许,那才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吧。
我只是浣衣巷里的浣衣女罢了,度日维艰,还有病重的奶奶要照顾。姑且不论家室身份,单是柳姬与方景之站在一起,便像是一对无双的璧人。而方景之,也只能是我思慕之人。如今柳姬将要嫁给王斐王国舅,但烟南楼里的人都明白,柳姬是死活不愿嫁的,或许,让方景之带着柳姬远走高飞,从此做一对无忧无虑的鸳鸯才是最好的罢!念及此处,我心中微微一酸,用袖角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回家。
回家时已过了亥时,奶奶睡下了,我看着清冷的月色,却无心入睡,辗转间,竟又是一夜。天还没大亮,我洗漱完,便挨家挨户去收脏衣物。父母死后,奶奶病倒了,家中穷的揭不开锅,我爹生前好友杜叔父可怜我孤苦无依,便给了我一份给浣衣的活儿,勉强糊口应付奶奶的药钱。
出门时尚是寅时,天还未亮,我挨家挨户收了脏衣服,回家时正是卯时,相较平常早了一个时辰,赶早的小贩的第一笼馒头刚刚蒸好,我买了两个馒头,行至烟南楼门口时,那里却异常热闹,门口守着官府的人,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莫不是,柳姬与方景之私奔被发现了?
有两个官府的人同我擦肩而过,交谈着什么。
“你看到没有,那个书生下手真狠。被抓到的时候还眼冒凶光!”
“你小子胆够大,我都不敢睁眼看!怕吃不下饭,嘿嘿……那尸体,要不是穿着柳姬小姐的衣服,我都不知道那就是她。”
“这种衣冠禽兽,看着仪表堂堂,真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柳姬?我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上前去打听,忍痛拿出身上仅剩的两个铜板,塞给把守门口的官府衙役,衙役小哥神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小声对我说:“你一个小姑娘的打听这个做什么,昨儿夜里柳姬姑娘被发现死在房里,脸被人割的真是……那个血肉模糊啊,跟被人生生扒下一张皮一般,衣服也……这个我就不说了啊。”
“那凶手呢,抓到凶手了吗?”
“捉到了,还是当场拿下的呢!昨儿个夜里国舅爷去看柳姑娘,谁知打开门就看到一个书生手里还拿着刀子,怀里抱着柳姑娘,立马就派人将他拿下了。说来也是,你说这个书生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呢,柳姑娘多好看啊……”
我的手不可抑制的在颤抖,心里有个声音说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
“书生是谁?”
“那书生啊,说来你可能也知道。就是锦绣坊坊主的儿子啊,方什么来着,对!方景之!就是那个禽兽!”
第一次写悬疑,可能写的不好,请大家不要留情直接指出来。如果有错别字,也请大家直接指出来,不写错别字会死星人表示好痛苦,眼癌晚期,根本就抓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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