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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两小无猜的叶梓,你在哪里 ...
明天就是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了,这也将是除了高考之外的最后一次考试。下午的时候学校就已经放假,好让高三毕业生好好去准备这场考试。其实经过高三的人都知道会有这么一种状态,那就是越临近高考,越放得下。因为正如鲁迅先生所言,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同样的道理,既然暴风雨迟早要来,那就不必畏惧,何不敞开胸膛,让着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下午五点就已经放假,大批的男孩子去了足球场和篮球场,想在模拟考前最后一次来个大放松,挥汗如雨之后,那是一种全身心的放松,所有的烦恼和抱怨,跟着太阳下晶莹的汗水,顺着全身每一个毛孔散发出去,消失在空气中。
我和陈泽收拾好书包,刚走出教室就看见沈洁和张琪走了过来,每个人拿了一杯冰淇淋,张琪手里还拎着一袋零食。等她们走近了我才发现张琪藏在头发下面的耳朵里塞着一对白色的耳机,耳机线顺着校服领一直向下到口袋,那是张琪生日的时候陈泽送的MP3。
“两位大帅哥,走,去图书楼顶吹风去。”看见我们俩,沈洁笑嘻嘻说着。
陈泽迫不及待的抢去了张琪手中的一袋零食,拿走了一瓶可乐:“唉,我要喝可乐。”拿走可乐之后,又把一大袋零食换给了张琪。
“可乐就是给你买的呀,抢什么抢。”张琪给陈泽犯了一个白眼。
我把书包斜跨在肩上,对着三人说:“走吧,那就去图书楼顶吧,还可以看看这个城市的夕阳吹吹风。”
图书楼是我们学校最高的一栋楼,有六层。我们四个经常会在六楼的天窗口沿着墙壁上的支架爬上去到顶楼。以前上自习课的时候,我和陈泽经常回去顶楼看着附近灯火通明的高大建筑以及不远处小街上红绿闪烁的招牌发呆。顶楼的风很大,尤其是在晚上,所以我站在顶楼经常会觉得冷,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去,因为那里更接近天空。
在陈泽先爬上去天窗之后,有接连拉了两个女孩子上去,我则是最后一个爬了上去。由于是五点钟刚放学,天还比较明亮,校园里熙熙攘攘的充满了还未散去的学生。沈洁拿出零食,丢给了我一包饼干。
陈泽把还没宁盖的可乐递给张琪:“琪琪帮我拧开,我刚拉你们上来手太湿滑。”张琪没好气的接了过来,左手拿住,右手一拧,只见一声闷响,可乐全部喷了出来,可乐的泡沫突突的往外冒,让我想起了济南的趵突泉。原来是陈泽的恶作剧,他故意将可乐摇晃过后递给了张琪。
“陈泽,你去死!”张琪破口大骂到。
陈泽已经笑的前俯后仰,不成样子。“好了好了,有空请你吃肯德基行吧。”陈泽不停地给张琪道歉,张琪一直瞪他,我和沈洁都在笑着看着陈泽这个活宝。
玩了一会,四人并排坐在了顶楼,靠着墙壁,看着渐渐下落的落日。操场上不时传来打球的男孩子呼喊的声音,在已经放假寂静的校园久久回荡。
“陈泽,你不是喜欢周杰伦吗?我最近再听周杰伦的歌,听着还不错嘛。”张琪边把耳边的耳机摘下来,边给陈泽说着。
“哦,听就听呗,他的歌都不错。”陈泽若无其事的说着,和刚才那个活宝的气势截然相反。
“你最喜欢听他的那首歌?”张琪继续问着。
“以父之名。”
“为什么?”
“这首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你要真的想听懂这首歌的话,你可以去看《教父》这部电影,有三部。当一个人为了权力活着其他到达一定的高度时,身边就会再也没有知心朋友,他能诉说的,就只能是上帝。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无奈。”陈泽淡淡的说着。以前只知道陈泽疯狂的迷恋着周杰伦,会买好看的海报,正版的CD。陈泽学过钢琴,很钦佩周杰伦的琴技,所以才会对杰伦如此痴迷。以前经常给我讲周杰伦是一个怎么样的天才,什么能把中西方、古代现代的音乐完全结合起来的一位天才。每到这时,我总是嘲笑他模仿周杰伦模糊不清的歌词。
四个人边吃零食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看天空的云彩一朵朵飘过。
“苏澈,你还会想起叶梓吗?”陈泽喝了一大口可乐问我,瓶中可乐他拿起的瞬间发出滋滋的气泡声。
“叶梓是谁?怎么都没听你说过。”沈洁问我。旁边是张琪瞪大的不可思议的眼睛。
“我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可是我却把她丢了。”我看着远处的建筑,不想让他们察觉到我脸上的不自在。
“啊,到底是谁呀?”沈洁追问。
“陈泽你给他们讲吧,反正整个话题是你提起的。”我看着陈泽对他说着。我不想亲口说的原因是我不想回忆,因为很伤。
“叶梓是我苏澈那个小区的一位女孩子,可惜在初二的时候搬走了。如今也有四年多没见了。”陈泽说着,又喝了一大口可乐,吃了片薯条,继续说道:“叶梓和我们两个一起长大,但是由于身份的问题,除了我们两个她很少有朋友。你们也知道的,我和苏澈的小区住的都是一些富人家,但是叶梓家不是。叶梓的父亲使我们那栋楼的水电工,母亲是保洁员。所以他们家只能住一件杂物房。从小,小区的小朋友都瞧不起叶梓。
其实这些都还好,有我和苏澈在,也没人敢欺负她。最主要的是她的家里人,她父母经常吵架,每次吵架,母亲总是哭,而他爸爸就会拿她当出气筒,她身上总是布满了伤疤,还会很难听的骂她“狗娘养的,狗杂种!”
直到升到初中后我们才明白,叶梓不是她父亲亲生的。他父亲因为小时候一次车祸,失去了生育能力,但是她母亲一直想有一个孩子,于是就犯了错,生下了叶梓。叶梓长大了都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所以叶梓的爸爸总是骂她狗杂种,拿她不当自己的女儿看。你想,一个小女孩,从小就要承受这么多不该承受的,上学面对别人异样的眼神,在小区里有时候碰见其他富人的业主还会被骂一句“丧气鬼”,回到家里又是母亲不停地啼哭和父亲无休止的指责。
终于在她13岁那年,她母亲带着她出走了,随后他父亲也失踪了,从此便再也没了音讯。”
陈泽说完这一切,闭上了眼睛。我知道这是一份怎样的过去,所以我不愿开口。我只想知道,四年了,叶梓,你过得还好吗?你能听得到我思念你的声音吗
叶梓,我很想你。我也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着13岁的叶梓,扎个马尾辫,走路一跳一跳,总是对我喊:“陈泽,放学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回家?”
除了陈泽,谁都没有留意到,侧面是沈洁失落的眼神,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无比忧伤。
在陈泽给她俩讲完叶梓的故事后,我们四人久久没有说话。操场上熙熙攘攘打球的声音渐渐散去。几只鸟儿飞过,拉下了夜色的大幕,我说:“走,回去吧,明天是最后一次模拟考了,各位加油。”于是在夜色中小心翼翼的下了图书楼。
沈洁和张琪住校,我和陈泽踩着单车回家。在夜色中,道路两边的小店也都打开了五颜六色闪烁的广告灯,五彩斑斓。陈泽和我静静地踩着单车,都没有说话。
“陈泽,你刚才为什么提起了叶梓?”我忍不住问他。
“没有,我只是看你有没有忘记她。”陈泽面无表情说着。
“我怎么可能忘记,我们仨从小一起玩到大,你们俩已经算是我的亲人一样。除非这里停止跳动,要不然,你们俩永远在我这里。”我右手抓着车头,左手指着自己的心脏说着。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陈泽停了下来。
“你干嘛?”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脸,我感觉他有些不对劲。我停下单车,转过头问他。
“你真的没有忘记叶梓吗?”他又一次问道。
“陈泽,你什么意思?咱们俩认识这么久了,你想说什么就说。”我有点来气,毕竟从小至大,他是我最亲切的小伙伴,别无他人。
“我看得出来沈洁喜欢你。我担心你会喜欢上沈洁,忘记叶梓。虽然沈洁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和我们关系也很好,但是我们不能忘记叶梓,要不然我会觉得愧疚。”陈泽说着,停好车,坐在了马路边。头上的梧桐树在夜风中哗啦啦的响,眼前是一辆辆呼啸而过的车辆。陈泽坐在那里,低着头,双手搭在头上,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我赶忙停下车坐在他旁边,“陈泽。”我刚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泪流满面。
“苏澈,我好想叶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很想她。我知道你也很想,但是你不说。你知道吗?每次我们四个出去玩的时候,我都会想,要是叶梓还在,那该有多好。”陈泽抬起头安静地说着,泪水悄无声息的从他英俊又带点邪气的脸上滑了下来,重重的滴在马路上,然后散开,在这晒了一天的马路上瞬间蒸发,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就如叶梓,出现在我和陈泽的生命里,然后又消失不见,一点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
陈泽擦了擦眼泪,说:“我经常能在午睡的时候梦见她。还是十三岁那个样子,她最喜欢吃阿尔卑斯糖,我把糖给她,她总是又偷偷的放进你的书包里。你说那个时候我们多快乐。要是我们当初再找找,是不是就能找到她了。”
“在那个青涩的年纪里,我和陈泽还都没有突兀的喉结和毛茸茸的胡渣,叶梓只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娃。在一个个寒冷的冬天里,在她父亲一次次暴打后,在她母亲一场场的哭泣中,总是我们俩陪着她。因为小时候淘气,我总是惹叶梓哭,所以她更喜欢苏澈。但我不介意,那个时候我就有一个愿望,以后买一栋房子,然后我们三个人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
——2009年5月陈泽
我把一只手搭上陈泽的肩上,轻轻的说:“陈泽,我对叶梓的思念不比你差,我到现在包里每天都会放一颗阿尔卑斯糖,就是等她回来留给她。”
那应该是2004年冬天的一个傍晚。天气很冷,我和陈泽还有叶梓放学回家。陈泽把自己棉衣上的帽子拆了下来,戴在了叶梓的头上,说这样不会冻耳朵。我把我的手套戴在了叶梓那双冻得通红的小手上,我们三个并排走一起回家。
刚回小区,就看见她母亲在等她。她母亲拉着她就走,小小的叶梓转过头来,脸被陈泽棉衣帽挡住了一大半,然后用戴着我手套的小手和我们挥挥手:“陈泽苏澈,记得明天等我,我们一起去上学。”
那时候我和陈泽就真的叶梓叶梓只是去玩了,玩到天黑她就会回家,然后第二天依旧背上书包笑着说,陈泽苏澈,我们一起去上学。可是从那以后,叶梓再也没有回来过。而那天她被母亲拉着手半转头向我们挥手的画面,成了我们别离前的最后一面。
第二天,第三天,叶梓还没有来上学。
第三天下午放学,我和陈泽拿着两个人攒的所有的零花钱全部买了阿尔卑斯,我们要送给叶梓。但是当我们走进那间我们熟悉的不能熟悉的杂物房时,换来的是叶梓父亲无情的责骂。
“滚,都给老子滚。都滚了才安宁,一个贱女人,一个狗杂种!”他父亲喝醉了酒,斜躺在沙发上骂着。
陈泽把阿尔卑斯递给我,然后走进去,拿起一个空酒瓶,对着叶梓的父亲头上砸了下去。在叶梓父亲杀猪般的嚎叫声中,陈泽说:“你要是下次再敢说叶梓是狗杂种,我会继续用瓶子砸你。”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从那时起,我就知道,除了我,陈泽也深爱着叶梓。
陈泽说:“苏澈,你感觉得到吗?叶梓就在我们身边,没有走远。”我说我感觉得到,我的心经常莫名的躁动,就像当初我们见到叶梓那样。
之后的每个周末,我们都会骑着单车去这座城市四处闲逛,就是为了哪一天在某个小巷,在某个接到的角落,能找到叶梓。我们相信她不会离开我们,她就在这座城市。
这一找,就是两年。两年来的每个周末,我们放弃了几乎所有的周末玩耍。早上八点,我和陈泽准时出发。我骑在前面,陈泽在后面,跨过这座城市的每一条道路,每一个街道。我们总是幻想这只是叶梓和我们开的一个玩笑,在某个鸟鸣的清晨,她就在门口,笑着说:“陈泽苏澈,我们一起去上学。”
两年里,夏日里淋漓的汗水湿透衣衫,冬日里寒冷的北风一刀刀的割着脸蛋,很多次我们都想着放弃,但是只要我和陈泽四目对视,我们就有感觉叶梓就在附近,一直不曾走远。两年里,单车都不知还了多少辆,当初瘦弱的少年也已长得高大,但叶梓,始终没有找到。
终于在初中毕业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和陈泽拿着两年来我们为叶梓攒的一大袋阿尔卑斯糖,来到了叶梓家门口。自从叶梓和妈妈走后,他父亲没过多久也失踪了,没人知晓去了哪。小区来了新的水电工和保洁员,但这间杂物室,从此再没人住。
我们俩把所有的阿尔卑斯糖埋在了这间杂物室的梧桐树下。我们俩也慢慢接受了叶梓离开我们的事实,那时也已长大。
“苏澈,你觉得愧疚吗?”陈泽站在那颗梧桐树下问我。
“你知道吗?刚才把糖埋在土里的时候,我很难过,埋下去的不仅仅是糖,是叶梓,是我们的爱。我会一直等她回来。”我转过身走开,不想让陈泽看见我的眼泪。
“我也是。”我听见陈泽在我背后说着。
那时已经是2006年了,过完那个夏天,我和陈泽升高中了,可是旁边,再也没有了叶梓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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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两小无猜的叶梓,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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