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凤归梧桐·第四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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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不过一场游梦，而我却无时无刻希望着梦醒，希望与那人一同坠入地狱，承受无边的业火。——题记
我手执这茶杯，在烛光照映下游神，心中有些气闷，却无人述说，想起自己亲手送走的那位故人，曾经意气风发的帝王，只是叹息。仰头喝完杯中之茶，一手支额，望着门口发呆，忘川客栈游离于人界和冥界的夹缝处，按照天道原则，普通人是无法看到的，但有一种人除外，活不过二十五岁，俗称短命鬼的人，因为他们阴气过盛。
而子笙在一个巧合之下看到了忘川，进入了这里，我因少个与我话唠的人，便与他成为了朋友，而我也知，他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
也罢，也罢，自己终究与他不是一类人。
人生苦短，自当尽欢。
正当我陷入一种莫名伤感的情怀时，门一下子被推开，我幽幽的望去，只见那人站在门口，在门口青色冥火的映衬之下，原本阴柔俊美的容颜更显得意思神秘和无与伦比的诱惑。
不知怎的脑海中蹦出一个词“倾国倾城”。虽然这个词不适合男生，但我却觉得这世间上除了他便再无一人能配得上这个词。
“看够了没？”冷冷的嗓音略带喑哑，像是被冰雪淬过一样。
“咳咳，请进请进。”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
“方才无礼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呵，若是放在从前，我早就叫人挖下你的眼珠。”那男子漫不经心的说着，却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幽幽的转过头不去看他，诚然美男好看，但若没了眼睛，那边看不了更多的美男，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林子。
“真苦，这茶真不是给人喝的。”那男子说了声，却全部喝完了。
的确不是给人喝的，我暗搓搓的想。
我确定要进入正题，如此暴戾的美人，我还是吃不消的。
“今晚长夜漫漫，不如我们来讲故事吧。”我一脸正直看着他，那男子一手支额，好整以暇的望着我，脸上写满了“本公子心善勉为其难的听你讲故事快点跪下来谢恩吧鱼唇的平民”。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啊摔。
“我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顿了顿，而后用一种极其蛊惑的声音对他说，“若是你为我说个故事，我便许你一个愿望，你梦寐以求的愿望。”
他放下茶盏，阴郁的双眼盯着我的眼睛，仿佛我要是开玩笑，他就会让我生死不得。
“此话当真。”
“当真。”
那一日是他所不愿回忆起来的过往，从云端跌落地狱，染上不可抹去的污秽。
他的家族容颜较于其他人更为昳丽，更让人心动。在那个用铁骑践踏他国家的君王面前，不经意间抬首，便从此开始了他不能言说的屈辱的一生。
他与他的姐姐清河公主因为所谓的皮囊，被他纳入后宫。他明明·····是站在权利的高处，却不得不以七尺男儿之身，以他的皮囊委身于另一个男子身下，被迫承欢，来护住他那可怜而又残破的家族。
他想啊，只要他的家族理解他，他便能够忍受，因为至少他所做的还是值得的。可是结果呢，曾经与他亲厚的人啊，再看到他之后所流入出来的鄙夷，不屑以及对他诋毁。他捂住双眼，泪从指缝中流出，这就是所谓的·······亲人啊。那一刻他听到了心死的声音。
在那个君王一次又一次在他身上留下肮脏的印记，他只能闭眼，不要那滔天的恨意流露出来，他只能握紧拳头，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终有一天他会血洗这耻辱，然后千万倍的奉还给他。
他抚摸着梧桐树干，一遍又一遍。他的父皇给他的小字取为凤皇，他又怎会不知这其中得意义，可如今呢，他用手狠狠扣住树干，鲜血滴落，终有一天他会成为真正的凤凰。
我为他添了茶，然后不语，论任何位男子遇到这种事，心中的痛，恨怎可能磨灭，除非是断袖。然而就算是断袖，被人强上·······也是有伤自尊，除非他是上面的那位。
他在深宫之中等待，等待一个机会。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等到了那个可以实现他抱负的机会。由于王猛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诫，君王终于允诺放他出宫，成为了平阳太守。
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终于，那一日到来了。
他一身青衫，兵临长安城下，身后是千军万马，仰头望着城墙上的君王，嘴角扯出一抹讽刺冰冷的笑意。
凤凰终究是会涅磐重生，展翅九霄。
君王命人送来一袭锦袍，当他拿到手上时，他又想起那些不堪的日日夜夜，拿着锦袍的手狠狠攥紧，然后拔出随身的剑，将它撕碎。阴冷一笑，他所受的耻辱，就要整个长安城来血洗好了。
他早已不是那个没有能力报仇的男孩了。
长安城破之后，他的铁骑踏入那个昔日繁华的城市，肆意屠杀。铁锈的血腥味阵阵传来，他踏着那些无辜百姓的鲜血铺成的道路，面无表情，心似是愉悦似是悲凉。
那个昔日意气风发的君王死在了他部下的手上，那一刻的心情没有像想象中的释然，却是一股茫然不知所措，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他突然回神，是了，他还有阿姐，可是阿姐呢？他无措的看着双手。
他的阿姐在长安城破的时候被君王的部下从城楼上扔了下来，然后被铁骑践踏，再也不见了。
他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护不了，他已经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将额头抵在梧桐树上，流下了此生最后一滴泪。
“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他疲惫的闭上了眼，感到部下的剑刺入身体，他已经没有故乡也再也回不到故乡了。
恍惚间似乎看到小时候父亲抱起自己时，那种骄傲的神色，以及在一旁笑的慈祥而温柔的娘亲，他想他累了。
可他终究是害怕见到疼爱他的亲人。他早已一身污秽，满手鲜血。
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听到身体里的血液缓缓流淌地上，将自己燃烧。
我搁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然后伸了个懒腰。
我还未开口，对面的男子就幽幽的说道， “我的故事讲完了，不知姑娘的可还记得承诺？”
他的双眼阴冷的看着我，我狠狠的抖了一下，抹了抹额上不存在的汗。
“当……当然记得。”我默哀了下我不多数的骨气，“你的愿望呢？”
他低垂着眼，好看的手指在桌上敲打着，寂静了好久，他才抬眸。
“我想有一个安宁的后世。”褪去那些仇恨扭曲，他最初不过是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
“可以。”随后我盯着他的眼，无比冷静，“但是你前世的杀孽太重，须得在地府里当鬼差积阴德洗去杀孽。”
“可。”
在书册上写下慕容冲后，就提灯送走那个倾国倾城的男子，想起地府里那些几千年没有看到新鲜·貌美的鬼差的女鬼差们，突然间觉得他这几百年会过的相当的愉快。
回到了客栈，想着看看日出也是挺享受的一件事，却被一阵敲门声给惊住。
我有些惊讶，一天之内来两个魂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请问店家在吗？”门开传来温润却带着腼腆的男音。
又是一个活不过25岁凡人。
我向大门走去，明知不对，却控制不住自己……一个人太孤单了，孤单到即使是短暂的陪伴也甘之若素。
只有经受着痛苦，自己才感到活着。
打开门，我才明白谦谦君子这四字含义。
我们俩就这么对眼，谁也没开口，最后还是那个书生移开眼，红着脸开口说话。
“小生盘缠被盗，不知此间客栈可有招掌柜的意愿？”
我歪了歪头，指着客栈的牌匾，“不怕？”
大半夜的还开着的名为忘川的客栈，正常人都会绕道，谁还会来……不对，正常人是看不到的……
“真是凑巧了，小生命名宴九，字黄泉。”
我：“…………”他的双亲是有多奇葩啊才给他取阴气那么重的字，嫌他命不够短吗。
“真是凑巧了，小女子碧落。”手指卷着鬓旁碎发，“我这店里确实还缺一个掌柜的，公子若是不嫌弃可来一试。”
我靠进他，在他耳边幽幽说，“平时如何我不会来约束，但是到了晚上你若见到什么人，只管乖乖站在我身后，什么话也不要说，否则到时候性命不保可不要怨我。还有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间客栈，懂？”
我看着他忽白忽红的脸，有些好笑，“公子若是害怕，小女子也不强求了，从这里出去，一切都会没有发生过。”
“不……不是，只是姑娘刚刚靠的太近……男女授受不亲……小生……小生……”宴九眼神游离，脸色红红的。
“噗……呆子。”我以袖遮住嘴巴，笑了起来。
“小生从小就习四书五经……才不是呆子。”宴九一脸严肃脸。
“恩，书呆子。”
宴九：“…………”
“阿九今年……多大了？”我有些支吾，年龄是女人的秘密，不知道男人是否也是如此。
“再过三个月就要过二十五岁生辰了，碧落姑娘问这个可是有什么事？”
快……二十五了啊……
“像你这种年纪的男子连孙子都有了你怎么还单身作为老板我因该要关心你你不会不行吧？”我一口说完，不带喘气，但是忽略了对于男人来说……就算他脾气再好也不能说他不行。所以宴九的脸果断黑了。
“小生……身体没有问题。”对于接受过儒家正统思想的书生，宴九就算再生气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是在下错了。”我也意识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所以也果断道歉。
“碧落姑娘作为女孩子，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妙。”一脸严肃
“知……知道了。”书生生气好可怕。
“以后叫我碧落就好了。”
“恩……碧……碧落。”瞬间变回软萌可爱的小书生。
黎明来临了，忘川客栈渐渐隐去，在宴九的一脸呆滞中，我拉过他的手一起消失。
“真是个呆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凤归梧桐·第四夜
